鬥彩上釉對於魯善工來說輕車熟路,雖然跟五彩和琺琅彩有所不同,但手法和基本流程一樣,特別是經過琺琅彩的洗禮,難度不大。
把成品放進烤花爐,加入柴木,點火,開始觀察溫度。鬥彩要經過兩次入窯,通過精準控制火勢,從而達到預期效果。
“開始做舊!”
等爐子冷卻後,拿出三個成品,選出最完美的一個,進行最後步驟,做舊。
用細木炭先打磨幾遍,取出賊光,然後再用油麂皮毛巾通體擦拭,加快包漿的形成。
這次只是蓋子,如果是完整器,那底足也要處理。用細砂輪磨平,特別是胎底毛糙處,後用硬器輕輕敲打出崩口,還可用玻璃裁刀根據需要在底足劃出雞爪紋,冒充自然磨損效果。
其實做舊也有誤區,很多人以爲傳世瓷器必然會有包漿和使用過的痕跡,可事實上有不少精品,從來沒有被使用過,而是因爲各種原因直接被密封保存,就算曆經百年也光潔如新,眼力不夠就會錯失撿漏良機。
所以鑑定不只是掌握一門技巧就可以包打天下,需要全方位學習瞭解各種工藝技巧,甚至要對燒窯有深度研究,才能通過細節瞭解真相。
經過整整一天,天字罐蓋子終於出爐,魯善工仔細比對照片,分析細節,最後達到滿意效果。
正好從德化窯產地送來陳腐泥也到位,反正時間還早,乾脆直接把何朝宗一起修復完成。
這批瓷土乃高價託關係收購而來,出自德化最老礦口,經過超過三十年陳腐,品質上乘,最合適修復何朝宗。
德化白瓷之所以名滿天下,最重要原因就是因爲瓷土的優質細膩,對於泥料的陳腐和製作工藝,跟紫砂很相似,講究精益求精。
先在礦口選撿分類,風吹雨打,日曬夜露數月甚至數年,以使礦體逐漸分解成片狀,即露天風化。在成爲鬆散小顆粒後才能通過石磨的投料孔上磨,除去雜料,二次精選,去掉鐵質、石灰岩、玄武岩等雜質。
用巨大石磨磨成細粉,根據要求目數,用不同規格的篩網進行篩選。在圓底大缸里加水調和,水必須用雨水或是井水。
若用自來水,在燒製過程中,水中的淨化劑成分會隨着揮發而在坯表形成鹽析,使成品色澤變雜。
採用人工木杵槌煉或用石碾碾爛後,以銳器劃開,斷面發亮,泥組織各部分均勻和潤即可。手工掇塊多爲1尺多長的長方形,保證表面光滑溫潤。
最後步驟是陳腐發酵,將溼泥塊放置地窖陰溼處或套缸內陳腐。陳腐時間越長的原料製作出來的質地更優質,才能體現出何朝宗那種象牙白的天然質感。
如果是紫砂壺,經過陳腐後,泡茶久了,茶色會透過砂礫滲出,使得壺色澤更加溫潤,甚至有種玉石之感,包漿會比普通原礦料更溫潤飽滿。
這也是慢工出細活的真諦,很多隻有通過時間才能得到昇華,量變積累導致質變,再急也沒用!
這批原料都是按照原始工藝篩選,陳腐超過三十年的優質瓷土,魯善工不捨得浪費,只拿出少部分用來修復,其他的保存備用。
剩下工作很簡單,先用多次改良過的漆面膠粘合碎片,然後不斷打磨,用漆灰找平。多次反覆,達到觸之無痕的效果。
然後是上釉,用原產地最優質的瓷土重新調和釉料,加入氧化亞鐵和長石粉,多次試驗得到合適配比,開始上釉,二次入窯。
“搞定!”
魯善工滿意檢查着鶴鹿老人,特別是幾處細小破損,也被自己全部修復,整體散發出何朝宗特有的光澤和質感,令人沉迷其中。
先拿鶴鹿老人試試手,果然效果不錯,然後是達摩,最後纔是觀音。
兩天過後,陽光下三尊雕像浴火重生,鶴鹿老人悠然于山間,一副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的超然意境。
達摩傲立於天地之間,頂天立地,袈裟無風自動,目光淡然深邃,充滿大勇氣大智慧之感。
觀音面容安詳,慈悲濟世,普度衆生,令人瞬間清心寡慾,斬斷紅塵,照見五蘊皆空。
長出口氣,終於完成兩個任務,好好休息一天後,帶着蓋子第二次進故宮,見到樑海生。
“好手藝!”
樑海生仔細檢查着,不由發出驚歎聲,最後帶着魯善工來到藏寶室,拿出天字罐,小心翼翼把蓋子放上去。
“天衣無縫!”
樑海生暗自點頭,重新打量魯善工,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這個年輕人的手藝和悟性!
短短不到五天時間,單憑原始數據就能達到如此手藝,不光是尺寸嚴絲合縫,就連釉色都跟原版融爲一體,絲毫看不出任何破綻。
“善工堂果然名不虛傳,難怪能得到老掌櫃的交口稱讚,不錯!”
樑海生拍拍魯善工的肩膀,親切道:“小小年紀已經擁有如此手藝,令人讚歎,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魯善工微微一笑,謙虛道:“工藝之道,博大精深,終其一生也學無止境,樑老謬讚。”
樑海生點點頭,重新把天字罐放回保險櫃,親自帶着魯善工參觀藏寶室,這裡可是故宮珍藏國寶瓷器最重要的展廳,上次跟着耿寶昌都沒有來過。
魯善工邊走邊看,每件都是一級文物,有很多都限制出境,絕對國寶重器。通過投名狀就是不一樣,否則如何會有資格親眼見識這麼多的鎮館之寶?
“這是……”
“乾隆琺琅彩轉心瓶!”
“相傳乾隆某年到景德鎮微服私訪的時候,無意對一位老瓷工說:可惜這裡沒有會動的瓶子。”
樑海生笑道:“老瓷工聽完之後冥思苦想,突然受到走馬燈的啓發,終於創制出一種會轉的瓷瓶——鏤空轉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