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妖黎族山寨。
夜晚的風極其溫柔,吹得山間篝火忽閃忽跳,拂在白弟臉上,就如同昔年他心中佳人柔嫩的玉手扶摸。
山間人來獸往,火光映着他們的身影,但見他們將一隻只山禽擡來,架在一堆紅火上燒烤,或有各頂石碗瓷碟,器皿中裝有南疆特產美食,或擡有大缸持有酒壺,均將之放在山間的一張張桌子上。
大鵬王坐在一張巨大桌前,面前擺有山珍海味,飛禽走獸及些蔬果,在其身旁白弟居左,安琪兒居右,幽九先生則坐其對面,偌大的一張桌子僅坐此四人。
在他們桌子四周猶擺有數張小桌,桌旁亦都坐滿人衆,而那些獸人妖怪們,則或坐或站的散在四周篝火旁,圍繞着火上燒烤之物,一罈罈的烈酒放在它們一旁。
看這情景,似乎它們是在慶祝些什麼。
大鵬王此時微笑的站起身來,環視一圈,四周或人或獸見首領站起身來,均停止交談,一臉恭敬的看着他。
他滿意的點點頭,後笑道:“昔年,我南疆之地,並未有五族之分,只有一個南疆族,後來天不佑我南疆,由於某種原因,南疆一族一分爲五,分別爲瑤、苗、彝、壯及我黎族。自從南疆一分爲五之後,五族之間便一直相鬥不斷,綿延千餘年直至今日。我大鵬王自從做上黎族族長之後,便一直告誡自己,只要我大鵬王一日不死,便要恢復以往的南疆一族,避免以後各同胞互相殘殺。”
“族長英明!”
“嗚嗚咕嚕嘶!”
人、獸均齊聲吶喊。
大鵬王笑着擺擺手,衆人、獸停止呼喊,他繼續道:“現在好了,從今日起,南疆以後便再也沒有五族之分了,我要恢復以往祖宗的南疆族!”
幽九此時站起身來,笑道:“鵬王憐憫族人,以後大家便是一個族裡面的了,要互相親愛,一定可以再現昔年的南疆族風光!”
四周人中,有許多乃昔日四族中人,此時各各人心慌慌,均恐遭到大鵬王殺害,是以個個巴結着說道:“鵬王英明,從今日起,我們在您的英明領導下,定是可以超越以前南疆族的!”
“是啊!現在南疆十萬裡之地,均是我們南疆族了,而鵬王更是我們新一族的族長!”
“就是!我們南疆族現在在南海一枝獨秀,大鵬王就是南疆的主宰,依我說他可稱之爲南王!”
四周附和巴結聲此起彼伏,大鵬王面帶微笑的擺擺手,複道:“數十年來,我大鵬王一直向着這個目標努力,今日終於得償夙願,而在近十年期間,有一個少年英雄爲本族屢建奇功,率領我族人東征西討戰無不勝,他是誰呢?”
“白弟!白弟!”
四周再次爆發出雷一般的聲響,大鵬王再次道:“沒錯!便是白弟!”
說着,大鵬王滿面笑容的伸手指向白弟,而他卻只是淡淡的坐在原地,臉上一片漠然。
大鵬王繼續道:“自今日起,我大鵬王是新一任南疆族的族長,而白弟便是我族副族長,他以後所說的每一句話,你們均要聽從!”
“白副族長!白副族長!”
十年以來,白弟替大鵬王東征西討,歷經數十次戰爭,戰無不勝的形象早已深深的刻在他們心中,而他們對着這個副族長更是滿心敬畏,此時均雙手高舉大聲呼喊。
大鵬王側目而視,見白弟坐在一旁淡然的看向一旁,似乎對這一切都漠不關心,當下輕輕一笑,道:“而我還有一件最大喜事要宣佈,那就是我要把我的女兒安琪兒許配與他,擇日成婚!”
白弟臉色終於變了,他扭頭看向大鵬王一眼,見他此時背付着雙手,一雙精光閃耀的眼睛看着自己,看不出究竟是喜或何?側目看向對面的安琪兒,見她此時面現羞澀的低下頭去,只是還偷眼打量自己,見他看來,忙又將頭低下,神態一副嬌羞歡喜狀。
“南王駙馬!南疆駙馬!”
此刻,漫山人獸均都站作起來,雙手連連揮動齊聲吶喊!
“好了,今天我們開懷暢飲!”
大鵬王說完便坐了下來,見女兒低頭靜坐,故意笑問道:“琪兒,你怎麼了?是不是不高興啊?”
安琪兒擡起頭來,輕聲道:“琪兒無事。”
大鵬王眼中笑意更甚,但臉上不露聲色,訝然道:“無妨,若是琪兒心中不願,我這就收回先前所說。”
安琪兒大急,慌忙道:“不…不要!”
說完,她偷眼看向父親,見他此時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才知上了當,當下更是羞澀,起身來到大鵬王身側,搖晃着他的胳膊,撒嬌說道:“爹爹你光欺負琪兒,人家不依啦!”
“哈哈!”
大鵬王仰首大笑,憐愛的摸着女兒頭髮,看向一旁白弟,見他此時怔在原地,雙眼無神,不知想些什麼,當下笑道:“白弟,怎麼了?我都把我最寶貴的女兒嫁與你了,你還想要什麼?”
白弟站起身子,道:“鵬王,我…”
只是,他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感覺,自從大鵬王宣佈將安琪兒嫁給自己那一刻起,他的心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慢慢滑落,腦子裡一片空白。
大鵬王笑着拍其肩膀,道:“好了,什麼也不用再說了,我們喝酒,琪兒倒酒,今天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安琪兒起身爲父親倒上杯酒,後又給幽九先生倒上,最後纔給白弟,倒酒其間忍不住偷眼看他,見他神情恍惚,似乎暗藏心事,雙眼呆呆的看着遠方出神,一瞬間,她感覺,在她心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刺進,竟是有種疼痛感。
幽九先生笑着端起酒杯,目視白弟,道:“恭喜白公子爲我南疆副族長,更賀爲鵬王駙馬!”
白弟端起酒杯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而後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鵬王,我想…”
大鵬王舉杯停在嘴邊,不解的看着白弟,道:“你想什麼?”
白弟沉吟片刻,道:“我想與琪兒婚事稍微緩緩。”
“啪!”
安琪兒手中酒杯落在桌上,杯中酒液緩緩地流向四周,成一條細小水線流在地下,她睜大雙睛,看着白弟。
大鵬王臉色微變,語露不滿的道:“怎麼?”
白弟側目看向安琪兒,見她神情間落寞盡露無遺,心間一陣難過,道:“我沒有其它想法,想我白弟乃五行宗一介棄徒,又是現今修道界人人喊殺的敗類,得蒙琪兒垂青,更蒙鵬王不棄,肯將她嫁於我,我還能有何想法,只怕委屈琪兒!”
大鵬王聞後面現微笑,點點頭。
白弟又道:“只是,我心中還有幾事未了,須要外出將之辦妥,到那時我心中再無事掛懷,便重回南疆與琪兒成婚,終身不再外出。”
大鵬王一怔,道:“何事?”
白弟道:“其一,是我想與琪兒成婚之前想去我從前居住之地看看,當然,那並非森木峰,那裡是個人間天堂!”
說話間,白弟雙目閃現出柔情的神色,似乎回到了從前,而後他又道:“其二,我要去救治一人,他是這世上除我白姐及琪兒,對我最好一人了,我必須要救他!”
大鵬王聞後不語,倒是安琪兒此時似乎已不再害羞,靠近白弟,緊張的輕聲問道:“白弟哥哥,你是不是要走啊?你走以後還回來麼?”
幾句話說完,安琪兒一雙如夜空璀星一般的眼睛已經噙滿淚珠,白弟心間一陣難過,歉然道:“傻丫頭,我怎麼會不回來呢?等我將這兩件事辦完就馬上回來與你成婚,以後再也不出去了。”
安琪兒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白弟搖頭,斷然道:“不行!外面太過兇險,若我一人外出我還可照應過來,再加上你我不放心。”
安琪兒低下頭去,她知道,白弟性子極其執拗,既然這般說,任她如何肯求亦是枉然。
大鵬王點點頭,道:“琪兒還是別去了,外面兇險難測,白弟一人足以自保,若再帶上你勢必要脫他後腿。”
後看向白弟,道:“你去吧!記得我女兒安琪兒還等着你呢!”
白弟點頭,道:“我知道,謝鵬王成全!”
大鵬王笑着點點頭,道:“謝什麼啊?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我若不讓你去你心裡又難以安穩,早去早回,小心點!”
白弟點點頭沒再說話,轉首目視遠方,見夜色湛藍,數顆亮星閃閃發光,似數隻眼睛在看着自己。
“百合谷,不知現在怎麼樣了?昔年的那間茅草屋可否還在?”
“三師兄,世上除了少數幾人外,便是你對我真心好,而你受了十年之苦,我到現今纔想起來,我白弟真是有愧於你啊…”
白弟目視遠方暗自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