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飛龍騎臉怎麼輸?
秦牧野是真的有點意外。
畢竟從之前的表現可以看出,李星羅還是十分愛惜羽毛的。
就連給自己意見,也讓自己在後門等了許久,還靠偷偷塞手絹傳遞信息。
結果今天直接大庭廣衆下坐到自己旁邊?
這咋回事……
嗯?
秦牧野看着她白皙的側臉,疑惑道:“你的臉……”
雖然很淺,但他分明看到李星羅臉上有着淡淡的耳光印。
“沒事。”
李星羅沒怎麼回答,大大方方坐在他旁邊,還衝秦延瑛拱了拱手:“秦將軍不必憂心,此案乃是將軍深明大義,定能全身而退!”
“你這女娃人還怪好嘞……”
秦延瑛顯然有些驚喜,不過很快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板起臉鄭重道:“多謝帝姬理解!”
看着這一幕。
秦牧野若有所思,感覺好像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這才讓李星羅發生了這麼巨大的轉變。
那耳光印,皇帝打的?
皇帝……玩的有點大啊!
……
另一邊。
扈煥臉都臭了:“不是說帝姬不敢麼?”
青丘媚兒顯然也被驚到了,看着李星羅,眉眼之間不由閃過一絲戾氣。
之前她還好奇,究竟誰有這麼大的能量,在鴻臚寺瘋狂捂嘴的情況下,還能把消息傳得人盡皆知。
而且還能把葉鬆亭這個桃李滿天下的老傢伙請出山。
現在……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可李星羅爲什麼要這麼做?
不過還是定了定神,淡淡道:“放心!我們以不變應萬變便可,就算是說破天,你也沒有給那些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而你的妻兒,卻實實在在被秦延瑛斬殺了。
李星羅真是昏了頭,爲了交好秦家,什麼渾水都敢蹚!”
“嗯!”
扈煥點了點頭,目光卻落在了李星羅的臉上。
他目力很好,清楚地看到了那淡淡的耳光印。
嗯?
他有些興奮:“李星羅挨耳光了,肯定是皇帝打的,這次我們穩了!”
青丘媚兒:“對!我也這麼覺得。”
牛平天:“看不出來你還挺慧眼如炬。”
其他妖官:“對對對!”
扈煥得到肯定,懸着的心徹底放了下來,暗歎自己很聰明,居然這麼快就反應了過來,整個大幹敢打李星羅的只有皇帝一人。
其他衆妖官則是不着痕跡地對視了一眼,都默契的沒有說話。
扈煥高興了一陣,又掃了一眼大堂,忍不住發牢騷:“鄭旺怎麼還不來?”
沒人回答他。
也就在這個時候。
“府尹到!”
衆人循聲望去,果然看見鄒玉龍。
不過鄒玉龍不是一個人到的,還攙扶着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
那老人,正是昨晚大鬧京兆府的葉鬆亭。
鄒玉龍示意師爺在旁邊安排位子,等葉鬆亭落座以後,這才掃視了一眼在場衆人,清了清嗓子道:“本官於昨日接到投案,京中有婦女被人監禁恫嚇,致使流產。此案案情複雜,後果惡劣,本官定要嚴查兇手,還百姓一個雲朗氣清!”
一番官方客套發言。
讓一衆妖官有些不以爲意。
畢竟每個面向民間的審案,主審官都會有一些類似的發言。
雖說官場不偏向妖官的也有很多,但大多都是保持中立,鄒玉龍就是其中之一,這次估計也就是迫於葉鬆亭的壓力纔敢這麼做,應該並不會影響結果。
然而。
待到鄒玉龍再次開口時,讓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此案影響甚廣,關乎民生安定,當爲天下人所知。”
鄒玉龍神色嚴肅,轉頭道:“師爺!去庭院安排座椅,多請些百姓進來,只在衙門外,可聽不到什麼!”
聽到這話。
不少人都面色劇變。
尤其是被請來給扈煥站臺的人。
大堂和府門中間隔着一個不小的庭院。
本來離得遠,那些刁民在門外,只能聽到個大概,也看不清自己是誰。
可如果搬到庭院裡,那可就離得近了,而且庭院裡足以容納上百人,這要是傳出去,對名聲可是大大的不好。
雖說那些屁民做不了什麼大事,但一定會把今日之事傳遍京城。
對於文官來說,名聲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若名聲臭了,不說仕途到頭,至少也會多出不小的阻礙。
於是當即有人站了起來:“鄒大人!京兆府乃是京畿重地,豈能讓閒雜人等胡亂進……”
鄒玉龍淡淡打斷道:“崔大人,如今你居於堂下,莫非也與此案有關?”
“吾乃從八品……”
“此案百官聽得,百姓就聽不得?”
“……”
“此地爲京兆府,乃是本官辦案之所,就不勞劉大人費心了。”
鄒玉龍面色平靜,衝師爺使了一個眼色。
師爺立刻出去安排了,大堂外的庭院很外就熱鬧了起來。
搞得大堂內很多人都紅了。
不對勁!
這個鄒玉龍十萬個不對勁。
扈煥體內妖力都有些躁動了。
青丘媚兒飛快說道:“不變應萬變,優勢在我!”
“呼哧,呼哧……”
扈煥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壓制住心裡的殺念。
青丘媚兒則是狐疑地看了一眼鄒玉龍,這人突然表現得如此強勢,定然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授意,剛好這次帝姬出現。
怎麼回事?
鄒玉龍這人不是從來都不在爭儲這件事情上站隊麼?
怎麼忽然就倒向李星羅了?
這種事情,肯定知道的人越少,對妖官集團就越有利。
現在……別說殺秦延瑛了,想治她重罪都不是一件易事了。
……
秦牧野也被這手筆驚到了。
這位京兆府尹,真是又高又硬。
太強勢了吧?
雖說鄒玉龍的職權,跟尋常知府沒有什麼區別,只管轄區尋常事務,但這個地方可是京都,再日常的案件,都會經常跟權貴之家打交道。
能處理這些案件,豈是易與之輩?
這人中立了這麼久,居然……
他看向李星羅,低聲道:“帝姬,你這手筆也太大了吧。”
“嗯哼。”
李星羅應了一聲,算是默認了下來,心裡卻是有苦說不出。
父皇體弱,默認帝姬與太子爭儲。
她也曾經試過爭取鄒玉龍,但這老油條滑頭的很,做事滴水不漏,話說得一句比一句好聽,但從來沒接過橄欖枝。
包括現在。
這一切,只能是父皇的安排。
就像是自己今日,必須當着所有人的面,跟秦牧野一起,站到所有妖官對立面一樣。
能做的。
必須做絕!
皇帝作爲明面上萬妖朝拜的天子,不能表現出任何偏向,所以必須有一個人替他站出來。
而自己,就是最好的人選。
現在除了自己,恐怕沒幾個人不把鄒玉龍當帝姬黨了吧?
雖說自己註定要直面那些妖官,但比起計劃提前實在太多了。
很快。
近二百民衆已經在庭院內落座了,一個個興奮得面紅耳赤,不停朝大堂張望着。
鄒玉龍款款坐下,淡淡道:“傳楚青條!”
很快。
皁隸就攙扶着楚青條來到了大堂。
還貼心地準備了軟椅扶她坐下。
鄒玉龍拍了一下驚堂木:“楚青條,你有何冤情?”
楚青條深吸一口氣:“回大人!民女誤入安津,受歹人驚嚇而胎停,因記憶模糊,不知罪魁禍首是誰,所以才斗膽請大人將涉案之人請來,助民女指認兇手!”
鄒玉龍淡淡道:“胎停之事,是否屬實!”
“回大人,千真萬確!”
“傳大夫!”
很快,就有一個頭發花白的大夫,挎着行醫的箱子,從外匆匆趕來。
一路上惹了不少低呼,不少百姓都小聲打招呼,看來是民間頗有威望的名醫。
大夫衝鄒玉龍行了一個禮,便開始給楚青條號脈。
楚青條有些緊張,因爲她根本沒有胎停,這些都是那晚出現的神秘人教她的,並且給了她一枚丹藥,能讓胎兒的脈搏不外顯。
她不懂醫術,也不知道究竟效果如何,只能任由大夫號脈,不被他發現。
好在……
大夫很快就鬆開了她的手腕,鄭重道:“稟大人,青條姑娘的確已經胎停。”
“辛苦薛神醫,請到旁聽席飲茶歇息!”
鄒玉龍目送大夫離開,再次看向楚青條:“楚青條,你可還記得當日都有誰出現?”
楚青條咬了咬嘴脣:“回大人,民女記得秦延瑛秦將軍出現過。”
“傳秦延瑛!”
“來了來了!”
秦延瑛今天心情明顯不錯,呲着個大牙就站在了堂前。
今日她只是被傳來問詢,甚至算不上有嫌疑在身,所以一點限制行動的措施都沒有。
而且還有這麼多百姓圍觀。
她的狀態,比凱旋之後閱兵還要亢奮。
鄒玉龍揉了揉太陽穴:“秦延瑛,你可還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延瑛挺了挺胸,直接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道:“回鄒大人,當日我正帶着禁軍在安津縣巡邏,忽然察覺到了扈煥夫婦的氣息,比起報備的時間提前了許久,這不合規矩,所以我就帶兵去查。
結果發現,扈煥夫婦正準備害人性命,因爲受害者都是孕婦和孩童,所以我直接斬殺了邪妖,可能是扈煥夫婦對青條姑娘做了什麼,也可能是我們鬥法太過激烈,驚擾到了她。”
零幀起手。
直接開大。
該說不該說的全說了,只是瞬間就引發庭院一陣騷動。
之前他們聽到的都是流言,雖然大致知道是個什麼事,但其實心裡也不確定。
現在從秦延瑛嘴裡聽到原始版本,還是忍不住一股憤怒涌上心頭。
扈煥聽得太陽穴直跳。
鬥法太激烈?
你一招擒住我妻子。
一招打碎我還未成型的孩子。
又一招擰下我妻蛇頭。
哪裡激烈了?
鄒玉龍微微點頭:“楚青條,你好好回想一下,她說的屬實麼?”
青條做回憶狀,過了一會兒,才篤定地說道:“回大人,民女都想起來了!秦將軍說的句句屬實,確實是兩條大蛇,想要拿我們採補,才把民女嚇到的!”
話音剛落。
便有一個人站起身:“你二人說話,簡直漏洞百出!”
鄒玉龍微微皺眉:“崔大人,案發之時,你可在現場?”
這人正是剛纔表達對平民入庭院不滿的人。
崔瀚,雖然只是戶部從八品小官,但出身博陵崔氏,所以地位算不得低。
崔瀚看了一眼庭院密密麻麻的人,額頭有些冒汗,但還是咬了咬牙,直接走到堂前:“回鄒大人,本官當日不在現場,但此二人言談之間,盡皆錯漏,便是不在現場之人,也能聽出貓膩。本官爲人向來剛正,所以纔出言質疑。”
鄒玉龍顯得很開明公正,溫和道:“那崔大人說說錯漏在哪?”
“首先就是這民婦!”
崔瀚轉身,看向楚青條的目光無比銳利:“你之前口口聲聲說,自己因爲受到了驚嚇,所以記憶模糊,結果這麼多天都恢復不了的記憶,纔剛剛到堂下就恢復了,你不覺得荒唐麼。”
青條只是一個平民,平時都鮮有跟官說話的機會。
今日被一個官員這麼怒瞪質問,心中實在害怕得緊。
她身體有些顫抖,卻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按照神秘人教她的說道:“回崔大人的話,民女記憶從來沒有模糊過,只是因爲案件涉及到妖官,若一開始就提及妖官,民女怕活不到立案,所以才謊稱記憶模糊。”
“勉強算說得過去!”
崔瀚知道再繼續扯,就扯到扈煥身上了,便飛快問出了第二個問題:“方纔你說誤入安津縣,卻對原因避而不談!要知道安津距離京都百餘里,你是如何誤入的?”
“我……”
青條聲音有些發顫。
崔瀚嗤笑一聲:“着實不巧,本官家中下人,經常去青條姑娘家附近採買蔬果,他可是聽說,青條姑娘明明有孕在身,行爲卻十分不檢點,時常穿着放浪,出入富貴之家。
想必這次去安津,也是爲了錢財虛榮。
如此不知廉恥,便是比起最下賤的娼妓都遠遠不如。
都不用說你品性如何,良家女通姦可是要浸豬籠的!
從你嘴裡說出的話,哪還有半點可信?”
聽到這話。
庭院外頓時響起了私語之聲。
青條臉色煞白,嘴脣不停顫抖,幾乎要哭出來了。
一旁。
秦牧野緊皺眉頭,講道理之前先把對方拉到道德低位,人身攻擊可比辯論容易多了。
這都是無賴慣用的手法。
這個叫崔瀚的,着實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