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得虛竹出來,玄難神色一喜,招呼道:“虛竹,虛竹,快過來!”等虛竹走到身前,才問道:“怎麼樣,他們沒爲難你吧?”說着一雙眼望向趙玄。
趙玄悠悠一笑,就見虛竹雙目茫然,對玄難的話並不理會,口中喃喃着:“死了……死了……他死了……”
玄難表情微變,肅穆的看着趙玄,道:“趙道長,七月十五一會,我們少林寺等着你!”一拉虛竹道:“虛竹,我們走!”
“且慢!”趙玄攔在玄難身前。
玄難面無懼色,道:“怎麼,趙道長難道要留下老僧不成?”
趙玄笑道:“玄難大師要走自便,可虛竹卻還不能走。”
“爲什麼?”
“這點你可以問他!”趙玄指着虛竹笑道:“這小子繼承了我們逍遙派前掌門的七十年功力,武功底子早已不是你們少林的,而是我們逍遙派的。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屬於我們逍遙派弟子,卻不能就這麼任由大師帶走。”
玄難面色動容,伸手抓過虛竹的手腕,運起內力往裡一探,發現其內功弟子果然不再是少林內功,而且其內力的深厚、精純程度,竟然遠高於他,一時間竟是無言。
虛竹這時終於緩過神來,見玄難抓着他手,頓時神色慌張道:“師伯祖,師伯祖,屋裡有個老頭非要傳功給我,我本不願意接受,可他非要傳給我不可。對了,是這位道長讓他傳的。他一開始嫌我醜,不願意傳。道長跟他說了些話,那老頭就答應傳了。之後道長就出來了,之後他們又進去了,再之後那老頭就傳我內功,再之後就死了……”他慌亂的說着,一會兒指着趙玄,一會兒指着剛從門口出來的蘇星河師徒等人。說的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亂糟糟的。
可無論他說的再亂,情況大家也都聽明白了:趙玄的話絕沒有撒謊,這小和尚身上得了逍遙派前輩的七十年精深內力。
慕容復心中越發苦澀,之前的蕭峰還能說本來就有那個實力。就算不當逍遙派掌門,也是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可這小子是什麼人?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蹦出來的無名小卒,竟然一舉成爲一個絕世高手,這讓他情何以堪?
爲什麼自己就沒有這種運氣?
就在慕容復心中苦悶的時候,趙玄則略帶憐憫的了他一眼。
說實話。慕容復這個人絕對可以成爲一代梟雄。如果沒有段譽、虛竹攪局,其未必不能完成復國夢。可就是有了段譽、虛竹這兩個“氣運之子”,這兩個不勞而獲僅憑着機緣就成爲一代高手的幸運兒,最後的結局纔會落得那麼悲慘。
就連他這個外人,都替慕容復感覺冤得慌。
但這又能怎麼樣呢?能改變什麼嗎?
趙玄無聲笑笑。
就在這時,玄難終於在沉默中開口:“趙道長,虛竹不過是我們少林寺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小僧,你們爲何要選擇他?”
是啊,爲何要選擇他?而不是我呢!
慕容復“感同身受”的死死盯着趙玄。
趙玄搖頭笑道:“每一個人都不普通,每一個人都有他的使命。或許。這就是虛竹的使命!玄難大師,若貧道說這是上天安排,你會信麼?” Wωω• ttkan• C○
“阿彌陀佛!”玄難唸了一聲佛號,也沒說信是不信,沉默片刻,問道:“你留下虛竹有什麼打算?”
趙玄說道:“這點請恕貧道不便開口。不過大師放心,貧道對虛竹絕無惡意,只是有一事需要交由他去做。”
“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得到趙玄肯定的回答,玄難再次陷入沉默。
趙玄沒有催促,轉頭看向以段延慶爲首的四大惡人。四個人自他出來就沒怎麼說話。哦不,段延慶似乎說了一句,但被他給無視了。
很稀罕的,段延慶竟然沒有發怒。面容平靜的等着趙玄與玄難說完話。看了過來,纔開口道:“趙道長,之前的是咱們可以一筆勾銷。聽說你之前殺了段正淳的女兒,段正淳已放出話來,一定要你給他一個交代。而你又拿了六脈神劍,天龍寺恐怕也不會放過你。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如你我聯手如何?”
聯手?你倒是打得好主意!
別說我根本沒興趣跟天龍寺對着幹,就算是有,需要跟你聯手?
趙玄心裡面笑了,正待開口,沒想到一道聲音比他還急。
“胡說八道!你是天下第一大惡人,趙道長怎麼會跟你聯手?”段譽的目光本一直癡癡的盯在王語嫣身上,聽到段延慶欲拉攏趙玄聯手,竟忽地驚醒過來。
段延慶目光陰森的轉向他,怪笑道:“小子,上次跟那木婉清被你逃了,這次要不要我幫你拿下這位姑娘,讓你們共度良宵啊?”說着向王語嫣身上掃了一眼。
段譽渾身一個哆嗦,大叫道:“段延慶,你敢!我雖喜歡王姑娘,但絕不會任你擺佈!”
段延慶桀桀怪笑,身子卻一動不動。
其實他哪裡會真“幫”段譽拿下王語嫣?上次木婉清是因爲木婉清是段正淳的女兒,所以纔會有那一遭。而這王語嫣又不是段正淳的女兒,至少在他心裡是這麼認爲的。如果真“幫”段譽把王語嫣那啥了,那可真的是“幫”了!
可他雖然只是說說,嚇唬嚇唬段譽,這一邊卻另有人不願意了。
慕容復!
“段先生神功蓋世,若想對付大理段家,憑自身實力便可,何苦爲難一個女孩?”慕容復將摺扇一合,聲音平淡的道。
他雖然一心撲在復國上,對兒女之情看的極淡,但對於王語嫣的心思他也不是不知道。在他心裡,雖然還沒有與王語嫣長相廝守的心思,但在潛意識中也把王語嫣當成自己的女人。而且,王語嫣一個身無武功的嬌弱少女,竟爲他毅然出走,流浪江湖,前來尋找自己。這番情意,世上少有,他又豈能無動於衷?故聽聞段延慶說對王語嫣略帶“不敬”的話,他才忍不住開口。
王語嫣心頭一跳,癡癡的望着自己表哥,沒想到他竟然會爲了自己說話,一顆心裡面癡癡的想:“表哥果然還是喜歡我的。”想着想着,臉上不由得升起一抹羞喜的暈紅。
這個表情正好被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段譽瞧見,一顆心瞬間被悽苦充滿,只想着:“我走了罷,我走了罷!再耽下去,只有多歷苦楚,說不定當場便要吐血。”但要他自行離開王語嫣,卻又如何能夠?他尋思:“等王姑娘回過頭來,我便跟她說:‘王姑娘,恭喜你已和表哥相會,我今日得多見你一面,實是有緣。我這可要走了!’她如果說:‘好,你走罷!’那我只好走了。但如果她說:‘不用忙,我還有話跟你說。’那麼我便等着,瞧她有什麼話吩咐。”可王語嫣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慕容復片刻,如何肯回頭?
對面,段延慶目光在三人身上游離,只是呵呵冷笑。
就在這時,陷入沉思的玄難終於開口,道:“趙道長,虛竹可以暫時交給你,但七月十五那日,我們少林,一定會恭迎道長蒞臨!”說完竟然不等趙玄答話,立即轉身離開。
虛竹叫道:“師伯祖!師伯祖!不要丟下弟子!”可玄難的腳下根本不停,運起輕功遠去,聲音方娓娓傳回:“虛竹,不必害怕,若他敢傷害你,七月十五,師伯祖一定爲你報仇!”餘音猶在,可人影卻不知哪裡去了。
趙玄面無表情的搖搖頭:他本還以爲這玄難是個道行高強的大師,誰料到竟然是貪生怕死之徒。之所以把虛竹留在這,想必是看他們人多勢衆,所以纔不得不走。而至於什麼報仇的話……這玩意可信麼?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人都死了,報仇有個屁用!
轉頭看向段延慶,他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說道:“段先生,你的好意貧道心領了。不過我生性閒散慣了,本無心與任何人爲敵,也無心與任何人結盟。這件事本來也是貧道不對在先,若能夠何解自是最好,倘若段正淳真的想找貧道替他女兒報仇,貧道自己也能接下。想來以貧道的武功,也不至於會有殺身之禍。”
“道長的武功我自是知道,天地之間恐難尋敵手。怕只怕那段正淳使詐,或者不講江湖規矩,聯合天龍寺衆高僧,再以大軍壓境,到時候任憑道長多深的武功,恐怕都無濟於事。”段延慶依舊努力的勸說道。
趙玄輕輕一笑,大軍壓境?倘若自己想走,有誰能留得下?莫說普通士兵,就是成千上萬的武者自己也不懼!
正待開口,沒想到蕭峰卻搶先一步,說道:“段先生,你既然知道道長的武功,就理應該知道,到達他這個境界,可不是靠着人數就能取勝的!更何況,段賢弟的父親爲人正直,怎會不講江湖規矩?段先生放心,有蕭某及我賢弟在,定然會勸伯父不要衝動。賢弟,你說是不是?賢弟!賢弟!”
“啊?……哦!”段譽這纔回過神來,視線自王語嫣身上轉移,吶吶的點頭道:“是!是!大哥說的極是!”很顯然還有些神思不屬。
趙玄看看蕭峰,又看看段譽,哪還不知道蕭峰是特意爲段譽說話,無聲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