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國的那個同伴也就二十來歲,一襲青衫,容面俊朗,頗有幾分翩翩佳公子之態。坐在座位上,斜眼看了連同大漢在內的一桌四人一眼,冷哼一聲,並不說話。王甫國衝他使了個眼色,似乎是怪罪他不該無禮,衝着大漢幾人連連抱拳道:“幾位大俠莫怪,我這位兄弟讀書讀得傻了,本就因一事心有鬱結,並非是故意得罪幾位大俠!”
大漢擺擺手道:“都說了我們不是大俠……”
王甫國的那名同伴再次一聲冷哼,道:“倒挺有自知之明!”
“德甫!”王甫國皺眉喝了一聲,眼中有些無奈。
被稱爲德甫的青年掃了他一眼,說道:“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係什麼武林、什麼大俠,他們就算再厲害,能比得過江山社稷?”
“聽這位小兄弟的意思,難道朝廷有變?”四人中一直未開口的道士忽然說道。
青年轉頭看過去,見對方身形略顯瘦弱,更有一絲難言的氣質,似乎不像那些江湖上的武夫,臉色略微好看了點,抱拳道:“道長也關心朝事?在下趙明誠,字德甫,不知道長高姓大名?”
“趙明誠?趙德甫?”道士愣了愣:“你可認得李清照?”
“道長也識得內子?”趙明誠訝然站起來道。
那道士聞言臉色更是訝異,似乎有什麼事想不通,過了一會兒,才搖搖頭道:“只是與李格非李大人有一面之緣。”
“原來道長識得岳丈大人,德甫先前失禮!”趙明誠恭恭敬敬的一禮道。
道士連連擺手,口稱不必。
此人正是趙玄,而他對面的大漢便是蕭峰,左面少女是阿朱,右面老頭是蘇星河。函谷八友則分兩桌坐在他們兩側,正前方就是趙明誠、王甫國一桌二人。
此時是他們剛到嵩山腳下的第一天。本想要修整一個月,到了日子再上少林,沒想到卻聽到這麼一個消息。
更讓趙玄沒想到的是,會在此時此地遇見趙明誠這個人。
要說這趙明誠的名聲在歷史上或許不顯。但他媳婦李清照可是有着“千古第一才女”之稱的女詞人。
只是兩人按時間推斷這會兒不應該是十來歲的小孩麼,怎麼趙明誠都這麼大了?而且聽這意思,還結婚了?
難道是世界不同的緣故?
趙玄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思,相反,他倒是對“朝廷有變”更感興趣。衝着趙明誠一拱手,說道:“趙公子方纔提及‘江山社稷’,難道朝堂之上有什麼變故?”
趙明誠點頭說道:“道長高明,數日之前,太皇太后薨逝……”
太皇太后就是高太后,現在雖然是哲宗在位,可高太后卻以皇帝還年幼爲由,垂簾聽政,這幾年來趙煦這個皇帝也就是個擺設。如今太皇太后一死,官場必然動盪。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趙煦本就對太皇太后的“照顧感激”的很,如今太皇太后死了,原本跟着太皇太后的一衆老臣的結果可想而知。而且,太皇太后未死之時,皇帝就一度有恢復新政、支持變法之意,現在太皇太后一去,更無人壓得住他。若是實行變法,趙明誠說事關“江山社稷”倒也說得過去。
趙玄低頭想了會兒,之前趙煦被太皇太后壓着。他上次的所作所爲顯不出什麼效用。現在太皇太后一死,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又跟趙明誠、王甫國聊了一會兒,一頓飯過後,相互作別。趙明誠與王甫國離開。函谷八友等人聚在趙玄、蕭峰身邊,蘇星河問道:“道長、掌門,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蕭峰看着趙玄。
趙玄轉頭看向西方,夏日的午間似乎給羣山鍍上一層金芒,佛光普照,山水間平添一抹莊嚴肅穆。他笑了笑。說道:“既然該來的都來得,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就上山!”
衆人並無異議。
第二天,清晨。
一行十二人來到少室山腳下,派薛慕華先去遞名帖,剩餘十一人緩步上山。不一會兒,薛慕華回來,稟報道:“道長、掌門、師父,少林寺玄慈方丈說:‘恭迎幾位大駕!’並已經帶着人出山。”
幾人相視一眼,繼續前行。
不一會兒,前方噪雜聲傳來,就見數千人遙遙而來,其中少林寺的弟子就有上千,可謂是傾巢而動。還有上百名官兵、幾十名天龍寺僧人,打頭的是段正淳、段譽二人。更有一衆丐幫弟子。其餘還有無數叫得上叫不上名的武林名宿,什麼單正、神山上人、就連鳩摩智都跟着出來。還有靈鷲宮九天九部一衆下屬。最後竟連四大惡人也突然露面。只不過他們並非與少林寺衆僧同行,而是在半路上忽然出現在雙方中央。於此同時,另一邊出現的還有慕容復、王語嫣一行。
張眼望去,密密麻麻人頭聳動,就好像戰場一樣,函谷八友中幾乎個個心生忐忑。
待走得近了,相互間不過幾十丈,看清了對方的面容,一時間響起數聲高呼:
“阿彌陀佛,老衲玄慈,恭迎趙道長來訪少林!”少林寺衆僧中打頭的一個高瘦老者運起內力,聲音如雷般炸響。
段正淳也不甘示弱,運足內力,緊隨其後吼道:“趙玄,你爲何殺我女兒?”一旁的天龍寺方丈本因大師亦是開口,說道:“趙道長,六脈神劍劍譜,是否該物歸原主?”
待衆人聲音一落,才響起葉二孃猶豫、忐忑的聲音:“趙道長,我兒子在哪裡?”
同少林寺僧人一起走出來的鳩摩智竟也開口,笑着道:“趙道長,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就在這時!
一個灰袍身影忽然從少林寺僧人中鑽出,以極快的速度奔向趙玄。
同時鑽出的還有四名女扮男裝的少女,緊隨在灰袍小和尚身後。只是她們輕功略顯不足,被灰袍小和尚拉了一大截。
小和尚正是虛竹,搶到趙玄身前,一把擼下大拇指上的七寶指環,舉起來道:“趙道長,半年時間快到了,你就把這東西收回去吧!”
在場衆人莫不一愣。
這小和尚是什麼人?
趙玄笑着接過七寶指環,遞還給蕭峰,才笑道:“也罷!既然你那麼不想當,這逍遙派掌門就別當了。”
虛竹咧嘴一笑,正在這時,他身後跟來的四名姑娘也來到近前,叫一聲:“主人!”正是梅、蘭、竹、菊四個侍女。
虛竹轉身面向她們,說道:“不要叫我主人了,逍遙派掌門我已經還給他們了,要叫主人,你叫他們吧!”
梅、蘭、竹、菊相視一眼,蹭蹭蹭拔劍,怒視趙玄一行。
虛竹大驚,叫道:“你們要做什麼?快把劍放下,把劍放下!”
梅劍眉毛一揚,英姿颯爽,嬌斥道:“主人!這幾人就是使了什麼邪法,還是威脅你?”
“沒有,都沒有!是我自願給他們的。”虛竹連連解釋。
趙玄玩味笑道:“自願給我們?虛竹,這七寶指環本就是蕭峰的,給還他也是物歸原主。只不過,七寶指環代表的是逍遙派掌門,可不是靈鷲宮宮主。靈鷲宮雖然是逍遙派一支,但也只能算是旁支。你難道要蕭掌門自降身份,做旁支之主?所以啊,現在我們收回的只是逍遙派掌門,而這個什麼靈鷲宮宮主之位,你還是當着吧!”
“什,什麼?”虛竹瞬間呆滯。
梅、蘭、竹、菊四劍侍倒展顏一笑,蘭劍道:“你這小道士還不錯!”
這時葉二孃終於等不及,搶身上前,來到幾人身邊,焦急的看着趙玄道:“我的兒子究竟在哪裡?”說完卻憂慮的往少林寺中看了一眼。
想必她也猜到了什麼,所以眼神才如此糾結。
趙玄笑着看了虛竹一眼,拉住他,不讓他回到少林寺陣中,轉頭看向人羣后面,說道:“蕭遠山,你是現在出來,還是貧道說完再出來?”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的落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衆人一陣驚疑,單着一份控制力來說,在場沒有任何人比得上。
一聲長嘯自人羣后方傳來,半空中忽見一條黑衣人影,如一頭大鷹般撲將而下,正好落在趙玄面前。這人驀地裡從天而降,突兀無比,衆人驚奇之下,一齊呼喊起來,待他雙足落地,這纔看清,這人光頭黑髮,竟是個僧人。黑布蒙面,只露出一雙冷電般的眼睛,一掃在場衆人,最後將目光停在趙玄身上,冷冷地道:“好一個趙道長,果然有幾分本事!”伸手解開黑色面罩,露出裡面與蕭峰一般無二,只是蒼老許多的面容。
蕭峰渾身一震,搶步上前,拜伏在地,顫聲叫道:“爹爹,是你麼?”
黑衣人哈哈大笑,說道:“好孩子,好孩兒,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爺兒倆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記認,誰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一伸手,扯開胸口衣襟,露出一個刺花的狼頭。
正是契丹人的身份象徵!
蕭峰胸前也有一個。
蕭遠山哈哈大笑,左手一提,將蕭峰拉起來,扯開他胸前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