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憂心頭馬上一亮,原來這就是脈診中能看出陰陽的原因,她一下就明白了。
“明白了師父。”
孫赤腳嗞溜又喝了口茶,嘴角翹得老高,
“俺的徒弟就是聰明,一點就透!不過不能驕傲啊,這脈相之學千奇百怪,俺到這把子年紀也只不過能說知道個五成。就像今天楊建偉的脈相,俺就愣是沒瞧出問題來。”
孫赤腳說着眉頭又聚了起來,“要說這人不可能好端端的就成那樣,可是爲啥這麼嚴重的表症,俺就是瞧不出來呢?”
顧憂本想將實情合盤托出,可轉念一想在師父眼中,以她所學的東西,是不可能看得出這些門道的,也就做罷。
師徒倆又聊了半晌,眼看天色漸黑,臨回家時孫赤腳又從屋頭拿出幾本書來。
這些書一看就是孫赤腳的珍藏,還是老式的線裝版。
“憂啊,如今你上城裡工作了,師父也沒機會教你啥了,這幾本書你帶上,有空的時候看看,對你也是個增益。”
顧憂兩手將書捧了過來,放在最上面的一本竟然是手寫的,看字跡像是師父親筆所寫。
“最上頭這本是俺這麼多年給大夥看病時記錄的醫案,上面記錄着病人的病症,脈相,用藥,還有用藥的時長,病癒的情況,以及俺用藥時的一些心得和疑問,全當給你長個經驗。”
這種東西那可是一個醫生一輩子行醫的心得,這麼珍貴的東西孫赤腳竟然給了她,顧憂心頭一暖,眼淚當下就涌了出來。
“謝謝師父。”
“謝啥,這都是師父該做的,你出息了師父臉上也有光!俺就知道俺當初沒挑錯人!”
孫赤腳說着慈愛的撫了撫顧憂的肩頭。
冬季的夜風冷得刺骨,從孫赤腳家出來,顧憂緊緊的抱着懷裡的幾本書,心頭沉甸甸的。
一出門她就看了下面的幾本書,全都是孫赤腳家傳的一些東西,看得出來孫赤腳對她抱了很大的期望。
冷風刀子一樣的從顧憂臉上吹過去,額頭凍得發木,顧憂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冬天的農村就跟沒了人似的,只有或遠或近時不時傳來的狗叫聲。
“顧憂,是顧憂嗎?”
顧憂一扭頭,身後的黑暗中站了個人,但從聲音上顧憂還是聽了出來,來人應該是田杏。
本想下午頭上田杏家去看她一眼,沒想到跟師父一聊天都黑了,這會見到田杏顧憂也是萬分歡喜。
“田杏,是俺!”
顧憂抱着書快跑兩步到了田杏身邊,看清田杏的臉時顧憂愣了一愣。
田杏臉上完全沒有故友重逢的喜悅,反倒是一臉的憂愁。
“你這是咋了,臉色咋這麼差。”
“哎……”田杏輕嘆了口氣,“走吧,上你家再說,外頭太冷了!”
顧憂趕緊點點頭,挽了田杏往家走。
一進門顧憂趕緊倒了杯開水給田杏,藉着屋裡的燈光,顧憂發現田杏瘦了不少,眼睛也沒從前亮了。
田杏看着顧憂一身高檔的衣裳,苦着臉笑了笑,
“看你在鎮上一定過得不錯吧,俺差點都認不出你了。”
這身衣裳真是給顧憂找了不少誤會,此時她也不想解釋了,尷尬的笑了笑,
“找了份工作倒是能掙兩個錢。”
田杏點了點頭,“俺也聽人說了,是在鎮上的藥鋪工作吧,要是俺也能會點啥那就好了!”
顧憂從沒見田杏這樣犯過愁,上一世這個時間,她已經跟着楊建偉在城裡的紡織廠打工了,一做就是四年,爲了省錢,四年她一趟家都沒有回過。
那段時間田杏家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真是一點都不知道。
“到底出啥事了?”顧憂挨着田杏坐了下來。
“俺娘病了,你師父說是很嚴重的病,怕是連年都過不了了。”田杏說着眼眶子就紅了。
在顧憂的記憶裡田杏的娘身體一向都不錯,怎麼這麼不兩天說病就病了呢。
“俺師父說沒說是個啥病?”顧憂問。
田杏抿着嘴,兩手緊緊握着水杯,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上個月,你二叔上俺家借錢給顧蓮看病,他家那情況,這錢有得借怕是沒得還,可俺爹還是一下借給了他三十塊錢。俺娘氣得好幾天沒說話。”
“這本也不是啥大事,誰能想到俺外婆沒兩天也得了病,三折騰兩不折騰的把兩個舅舅家那點子錢花了個淨,俺娘也不能坐着幹看,就打算拿點錢給外婆治病,誰知道回家一翻才發現俺爹不知道啥時候把家裡存的兩百塊錢偷着都花淨了,俺娘一口氣沒上來就昏過去了,俺外婆沒錢治病,捱了個把星期就死了,俺娘從那會子就一病沒起得來……”
田杏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顧憂,俺要能跟你似的出去乾點啥多好,好歹俺能掙點錢,俺娘也不能爲了錢就這麼病了,你師父說了,俺娘這病就是心病,啥藥都治不好,讓俺們上城裡看去,可俺家哪有錢吶……”
顧憂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安慰田杏,這種失去親人的無力感她在李領鳳生病的時候就嘗過了,可以想像當時田杏她娘得有多絕望。
“你爹沒說把錢弄哪去了?”顧憂問。
“俺爹把錢全都借給村裡的五保戶了,那些個人哪有錢還啊!”
看着田杏哭的傷心,顧憂的心頭像壓了塊大石頭,臥良村真是太窮了,一到冬天那些個五保戶的日子就很難熬。
不得不說田村長真的是個好村長,可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想必那個頂起一個村的男人這會心裡也不好受吧。
“宿主,你揹包裡有顆救心靈丹哦,正好可以派上用場!”靈芝提醒着,
顧憂也知道揹包裡有能救田杏她孃的藥,可如今她得想想用個什麼方法才能不露聲色的治好田杏她孃的病纔是正事。
這時大門哐啷一聲被推開,顧連喜臉蛋子凍得通紅的進了屋,手裡拎着只野兔子。
顧憂一看就知道大哥一定是爲了給她弄點好的,下午進山埋夾子抓兔子去了,剛剛光顧着跟田杏說話,都沒注意到他沒擱家。
田杏一見顧連喜進屋,趕緊抹了抹糊在臉上的淚,
“喜子哥回來了!那俺也回了,出來時候長俺也不放心俺娘!”
“田杏等一下!”顧憂一把拉住走到門口的田杏,心中已經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