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清晨，南方某城，著名的骨科醫院內。
主治醫生正在查房。
“這恢復得很不錯啊，估計要不了多久，最遲三個月，就能像正常人那樣走路了。”
站在一旁的雲柒滿臉帶着笑，她就喜歡聽到醫生這樣說了。
自手術以後，雲強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好，如今雖然還打着石膏，不過他已經能自己杵着柺杖行走了，雲強也在醫生的指導下，積極配合他的恢復訓練。
再加上雲強的身體素質本身就好，人又年輕，比起同病房的其他人來說，確實恢復得比他們都要更好一些。
眼看快到上午十點了，當初，葉曉莉留下自己的電話，告訴雲柒，她每天都會在上午十點去郵局外的電話亭等電話。
在雲強手術成功之後，雲柒給她打過電話過去報喜，後來他們約好，在大年三十的時候，讓雲強親自給她打電話過去。
這件事，雲柒回來之後提過一次，不過也只說過一次。
也不知道雲強放在心上了沒有？
眼看約定的時間快到了，雲柒故意坐在那沒動，雲強有些坐不住了。
“小七，今天便是年三十了，要不你扶我到醫院門口的電話亭去，給媽和大哥他們掛一個電話過去，我怕他們擔心。”
明明就是心裡記掛着葉曉莉在等她嘛，雲柒想，她這冰山般的二哥也有融化的時候了。
不過他找的這個理由倒是不錯，也確實應該給母親他們打個電話回去，不然他們老師記掛着。
雲柒扶着雲強，到了醫院門口，發現公用電話亭那排着長龍，都是住院的人給家裡人打電話報平安的，眼看着都快到十點了，終於排到了他們。
打給孫芳她們的電話需要等，等着礦上的人到家裡去喊人，他們再過來，至少要等十幾分鍾人才能到。
原本那麼着急的雲強呢，這個時候竟然不好意思了，都不敢趁着這間隙時間給葉曉莉打電話，身後排隊的人等不及，就要過來先打，雲柒看得乾着急。
“二哥，你還等什麼等，先給曉莉姐打電話啊。”
打過去的電話就只響了一聲，便被接了起來，雲強就只說了一個喂字，對面的葉曉莉便叫出了他的名字。
“死雲強，你怎麼現在纔打電話回來，你知不知道，人家好擔心你。”
雲強像根木頭一般站在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對不起，我很好，不用擔心，再過十來天，就可以出院了。”
一人就只一句話，然後彼此開始沉默。
不過有這一句話，也就足夠了，尤其對葉曉莉來說，能聽到雲強平安無事的聲音，那她這些天來的等待，就已值得。
最後，還是雲強打破了沉默。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我等你回來，你說了，要像其他男同學一樣，在籃球場上打籃球，爲我們高三一班拿獎。”
雲強就只回答了一個字，然後掛了電話。
“好。”
前前後後，雲柒就只聽到雲強說了三個字，沒想到電話就那樣掛了。
“二哥，這樣就打完了？”
雲強就像完成了一個光榮的使命一般，額頭上竟然冒出了微微的汗來，可見給葉曉莉通電話，對他來說是如此重要也如此緊張。
看着眼前這一切，雲柒抿着嘴笑，故意問他。
"二哥，你是不是腳開始痛了？"
雲柒心想，回去之後見到葉曉莉，一定要把雲強這慫樣告訴她，誰讓他平時清高來着。
雲強也會裝，當真就順杆子往上爬了。
“小七，我腳確實有些不舒服，要不你扶我到那邊凳子上坐會，我們過會再給媽他們打過去。”
這一歇息，他們又足足排了半個多小時的隊，這才把電話給打上，接通電話的時候，孫芳都急了。
“小七，強娃子怎麼樣了，怎麼這老半天才打過來？”
雲強把電話搶了過去。
“娘，我好着呢，我沒事，而且醫生說了，我的腳以後就能恢復正常了。”
從電話那頭，傳來了孫芳激動地哭聲，同時，雲老太也在電話那邊大喊。
“強娃子，強娃子你能聽到奶的聲音嗎？記得回家，回家來看看，奶想你了。”
雲老太的耳朵不太好，平時也很少打電話，聽筒老半天都對不上自己的耳朵，雲強接連說了好幾句，她聽到對方的聲音都如同蚊蟲一般。
不過聽到一點點聲音，她也滿足了，激動得眼淚花都流了出來。
這兩個電話，幾乎耗盡了雲強所有的力氣，等回到病房，雲柒把他扶牀上躺下，也或許是放下了揹負了十九年的心理負擔，沒一會，他便睡着了。
睡得很香，就如同嬰兒一般，嘴角還帶着一絲笑，讓人隱隱有些感動。
被人惦記着，心裡也惦記着別人的感覺，真好。
雲柒想起了龍小川在她離開時，跳上車上來對她說的話，他說叫她等他，他要過來和她一起過春節。
剛剛雲志告訴她，龍小川已經回龍陽市了。
可是，今天都大年三十了，怎麼還不見他的人影呢？
不過雲柒清楚的記得，上次打電話回去報喜的時候，是雲志帶着孫芳過來接的電話，雲志有些奇奇怪怪的，問她在醫院的病牀號。
若依了雲志的閱歷和性格，再加上他也不可能過來看他們，怎麼可能會想起問這些。
雲柒想，這肯定是龍小川讓他問的了。
一想到這裡，雲柒就覺得，龍小川隨時都可能出現在病房門口，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不過，從龍陽市出發，直達這個城市的火車只有一趟，是早上到，如果龍小川已經出發了，按理說現在應該到了纔對。
也沒聽說火車晚點的消息啊。
雲柒看了看掛在走廊盡頭的掛鐘，指針已經指到中午11點半了，她有些失望。
看來終究還是自己一廂情願了，人家當初可能只是說說而已，她還當真了。
不過，年還是要過的，雲柒看着熟睡的雲強，估計一時半會也不會醒來，她決定出去轉轉，買點年貨。
就是在醫院過年，也應該有點儀式感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