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虎從湖北迴來了。
一回到家,見到孟福祥無比殷勤的臉,像是小輩對大輩。孟虎問媽呢。
孟福祥說出去了還沒回。他說不出舒莉的行蹤,舒莉早已經不像老早時候出去要講事由,他也不敢問。
孟虎就問老子。“怎麼,我出去幾天家裡弄到幾千萬,搶銀行了嗎?”
孟福祥用他抖忽忽的手上來要掩兒子的嘴,說:“小聲點,你娘不讓說。”放低聲音道,“你生父的遺產,你有一半。有幾千萬的!”
等舒莉回家,把這幾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孟虎。講到一半時,對孟福祥說了句“你不是知道了嗎,出去望風!”孟福祥就拖着病腿搖晃着出去了。
孟福祥是想聽的,聽一次狂喜一次,還要關心孟虎的態度。現在他是要滿世界找後悔藥的人,爲什麼當初要對孟虎不好?可誰知道他親孃老子是這種人!好在孟虎出獄後反而不像入獄前對他不理不睬,有時還勸舒莉別這麼兇待他呢,這讓他更加感動。如今兒子身價幾千萬,他只想稍微靠點享沾點光。
房間裡面,舒莉對孟虎說了真實數字。2個多億!只有你這個親兒子和他的老孃,就是你的親奶奶兩個人分。律師說扣掉稅,費用,會有一個億的!
孟虎竟然一陣擺手,“不不不,我只要幾百萬,頂多一千萬。想發財必倒黴!”孟虎說了句陽溪俚語。
舒莉說:“你傻呀,錢會燙你咬你,看你倒怕事了,又不是偷的搶的。你親父死了,沒福氣用——活的時候已經開心了,他不在了,你不拿錢,給他們母子嗎?充公嗎?”抓了兒子手搖擺,又抓在自己胸前作揖,“兒子,你嫌多給我用呀,也讓我過幾天好日子。”
孟虎說:“是真的當然好,但要當心騙子。我在裡面也見世面的,詐騙犯看不起盜竊犯,盜竊犯看不起搶劫犯,說他們不偷不搶,是智取,是上當的人自己貪心。所以還是不要太貪心。”
舒莉說:“你娘不傻,我都請律師了,剛纔忘了跟你說,我向他們借20萬,他們一口答應,立即轉給我了,騙子能打錢給別人?”
孟虎想想也是,不過說還是小心些,比如可能是釣魚,花20萬釣大錢。
舒莉說:“只要記住不打錢就是。我們去見律師,你要去加拿大做親子鑑定的!”
孟虎說:“那不危險?我到加拿大等於瞎子聾子,20萬被你賣在那裡地下挖煤。”
舒莉大笑。兒子出獄後慢慢地變得會說話了。
母子見李坤興。李坤興說:“孟虎果然好身胚,我在吳夢甄的視頻裡看到過你,身強力壯鐵塔一座,還會靈巧倒立,厲害。”
孟虎說:“裡面沒事,練的。”
李坤興有拍孟虎馬屁的意思。現在孟虎是他的大客戶,是他入行律師以來最大的金主,已非等閒之輩。
舒莉替兒子說了他的懷疑。
李坤興用他這兩天調查到的信息徹底打消了他們的顧慮。
李坤興說:“我要跟你們說我律師盡職調查的信息,周家三人在加拿大的情況。”
李坤興打開手機給他們看照片,問認識上面的人不?
舒莉說:“認得,不是周航嗎?胸口別了花,邊上女的也是。像婚禮?站在邊上的男的是?”
李坤興說:“正是周志棟,孟虎的親爸。”
舒莉說:“那就是婚禮吧?錢穎穎呢?”
李坤興說:“正是婚禮。錢穎穎應該是不想出席,覺得丟臉。”
舒莉問爲什麼。
李坤興說:“這是婚禮現場的照片,周志棟上臺祝福,說到祝兒子兒媳早生貴子,下面人鬨堂大笑。因爲這是不可能的,因爲所謂新娘是位男生。下一秒,周航就掀掉了新娘的頭套,原形畢露,周志棟氣極離場。參加婚禮的是一羣同性戀者,這天是他們的一個紀念日,辦完婚禮就上街遊行了。這事上了新聞,在當地華人圈微信中傳開了。”
舒莉張大嘴合不攏。腦子裡想這幾天幾次見到的她親兒周航的樣子,怎麼與同性戀聯繫起來。外表看不出。是自己的遺傳嗎?不是!自己肯定正常,孟福祥年輕時也偷過腥。那是他們那個家庭的事!
李坤興問:“你們知道周航沒有繼承權的原因了吧?”
兩人都點頭。
李坤興說:“當然這只是合理猜想。周志棟生前知道周航是同性戀,或不知道同性戀但周航不結婚生子,就剝奪了他的繼承權。如果是這樣,你們要小心,周志棟還會有其他子女不?他有錢,會找人再生。他與錢穎穎離婚也是事實,我調查到了,所以遺產沒錢穎穎的份。”
舒莉想表揚律師厲害,但又怕律師更要獅子大開口要錢,就沒講。孟虎卻說了,律師你怎麼加拿大的事也清楚。
李坤興正要他們這句話,就說他委託上海同學和律所調查的,上海律所與加拿大安大略省多倫多幾家律所有合作,相互代爲調查。
舒莉也不得不說,李律師是厲害。
李坤興說委託跨國調查要好多錢的。這是事實,但他不會另收費用,按照協議是風險代理,得到標的額後能得其中3%。另收30萬費用,已經付了15萬。
李坤興說:“華人圈中傳言,周志棟的車禍就是因爲參加兒子的婚禮後,精神恍惚,橫穿馬路被撞死了,自己全責,沒賠償,但好在有人身保險賠償。”
李坤興出主意說,你們可以去找錢穎穎,就說你們的律師調查到了你們在加拿大的情況,透露點婚禮、周志棟不高興、所以剝奪繼承權什麼的,讓他們知難而退。但到底給不給,給多少,你們度量。法律上沒必要給,情理上是另外一回事。還有,好多事要林律師做,可能也是一個因素,一點不給他們是否會刁難?我也查到,林律師是周志棟生前的律師,對周志棟的情況熟。
兩人都說好,謝謝律師。
馬上要出國了,估計時間至少一個月,李坤興得向生父母彙報,但不能說具體事由,律師爲當事人保密。
出國前,他想吳夢甄了,想出國前會她一面。
這次還是到她家。
他們完事了還沒有分開。她見他顯疲憊之色,說你休息吧,住下也行。他睜開眼說,躺會就回去吧。
她用手擰他的臉,當然並不重。“李坤興,我恨你!”
他又睜開眼,沒看她,眼皮耷拉着,“我其實是愛你的。”
“你愛我的身體。”
“也不全是……我們,也許可以結婚。”
“呵呵,結婚可以是‘也許’,那真結了你不要後悔死。行了,我懂你的,我也不會要求與你結婚,過一天算一天吧!”
李坤興想說“對不起”,但又覺得這三個字輕若鴻毛,太廉價了,說出來既污辱人也污辱自己,就什麼也沒說。心想對她好點吧,也就是物質補償點了。雖然她從沒這方面要求。
她說:“我對你真的沒要求,只要你不當我是壞女人。”
李坤興說:“你當然不是,絕對不是。我倒不是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