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媚兒眼波流轉，盈盈瞥了卓不凡一眼，倒也沒有扭扭捏捏，上前兩步，嬌聲開口道：“今日還要多謝御馬監的諸位將軍，奴家才能倖免於難。天色已晚，難以回城。又託庇於各位，媚兒就爲大家歌舞一曲，聊表寸心。”
話音落下，顧媚兒就蓮步輕移，走到兩堆篝火之間，紅脣輕啓，唱道：“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
卓不凡擺手叫過張宣，待張宣走到他面前後，湊頭在張宣耳邊輕輕耳語幾句。
張宣點了點頭，抱拳領命而去。
顧媚兒歌喉婉轉，當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頓時將人代入了那種悽然的情景之中。
在場的雖然都是一些不同文墨的糙漢，可有句話說“音樂是不分國界和階層的”。好的音樂，即便是目不識丁之人，都可以聽得懂。
此時正是這樣，雖然在場的漢子目光都凝注在顧媚兒的身上，但是他們的眼中，卻並沒有那種淫邪之意。有的，僅僅只是欣賞。
顧媚兒隨歌起舞，雙袖之中，各自閃出一條藍色的綢帶，嬌軀傾斜飛旋，綢帶圍繞她的嬌軀變幻出美妙的曲線，讓人賞心悅目，目眩神迷。
一旁的那個小丫鬟雀兒，也隨着顧媚兒的歌聲，配合着她的舞姿。竟然也是身體輕盈，舞姿優美。
張宣片刻即歸，回來之後，就站在卓不凡的身邊，凝神欣賞歌舞。
卓不凡發現，張宣的目光，絲毫沒有在風情萬種的顧媚兒身上停留，而是一直凝注在那小丫鬟雀兒的身上。
見狀，卓不凡的嘴角勾起一絲淺笑。心中暗想，難道，這小子並非像一般男子那樣喜歡風韻撩人的成熟御姐，而是個蘿莉控？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隨着顧媚兒最後一句唱完，她嬌軀一個旋轉曼舞，攸然止步。
周圍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轟！轟！轟！”
隨着一陣炮響，一排煙花就呼嘯着衝上了夜空，在天鵝絨一般的夜幕之上，璀璨綻放。
顧媚兒擡頭，眼中露出癡迷的神色。
一旁的小丫鬟雀兒，更是直接興奮的挑了起來，尖叫道：“小姐快看，好漂亮呀……”
這還僅僅只是普通的焰火。至於那些有眼色的煙花，卓不凡自然是不敢在這夜裡燃放的。那可是他焰火大賽最後的殺手鐗。若是被劉瑾手下的內廠探子看到，劉瑾一定會孤注一擲，想方設法要將兵仗局的煙花毀掉，一定會憑空生出天大的波折來。所以，不到最後一刻，卓不凡是不會讓別人注意到的。
張宣在篝火旁一塊桌面大小，及腰高的大青石周圍放了幾塊兒凳子高低的石頭，權當桌椅。
煙花放完之後，卓不凡便邀請顧媚兒和那個小丫鬟落座。
開始，那小丫鬟死活不肯。不過，當她看見張宣很隨意的在卓不凡身旁的位置坐下之後，便看向了已經落座的顧媚兒。
見顧媚兒輕輕點頭，那小丫鬟也在石頭上坐了下來。
卓不凡微微一笑，向那小丫鬟問道：“雀兒姑娘，煙花好看嗎？”
小丫鬟仍自沉浸在剛在那絢爛的煙花當中，聞言，忙點着頭道：“好看，好看……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煙花，好高，也好大哦……”
張宣接口道：“這算什麼，還有比這更好看的。”
小丫鬟忙追問道：“你是說像白天那種五顏六色的煙花嘛？對呀，怎麼不放那種了？那麼五彩斑斕，在這夜裡放纔好看啊。”
顧媚兒也好奇的看向了卓不凡。
卓不凡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輕聲道：“上元節焰火大賽在即，那可是我們的殺手鐗，還望兩位姑娘保密哦。”
顧媚兒恍然大悟，嫣然笑道：“明白了。公子放心，媚兒不會亂說的。”
那小丫鬟也道：“雀兒也不會亂說的。”
顧媚兒問道：“卻是不知，如此鬼斧神工般的焰火，到底是何人所做？”
雖然卓不凡曾說那些煙花是他的，但顧媚兒只是以爲卓不凡是這些人的頭領，並沒有想過那些東西會是卓不凡親手製作。她怎麼看，都不覺得卓不凡會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匠人。
這時，李二憨正端着一盤烤好的山羊肉親自送了過來，聞言，笑着接口道：“那自然是我們卓公公的功勞了，除了公公，誰能有此等神鬼之技。”
顧媚兒好奇的看向卓不凡。她實在是有些被鎮住了，雖然她還沒有看過在夜裡燃放的五彩煙花，但是也想象得到那種震撼場景。卻是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是面前的這個並不算是男人的男人所做。他，到底還有多少不爲人知的本事？
各種或煮或烤的野味被一樣樣送了上來，卓不凡笑着道：“別光顧着說話了，來，吃東西。咱們邊吃邊聊。”
張宣殷勤的撕了一隻野雞腿遞向那個小丫鬟雀兒，道：“姑娘，來，嚐嚐這野雞腿，可好吃了……”
說到這裡，見卓不凡正滿含深意的看向他，張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忙地下了頭。
卓不凡見狀，“哈哈”大笑。
顧媚兒久經風月，又如何看不出張宣的意圖。只是，她心中卻是對卓不凡越發的好奇了。在她看來，閹人不能人道，應該很忌諱男女情事。
可是，張宣卻怎麼敢肆無忌憚的在卓不凡面前向雀兒獻殷勤呢？他不怕觸怒卓不凡？而且，卓不凡也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
真是好生奇怪，顧媚兒百思不得其解！
幾人烤着篝火，邊吃邊聊，倒也愜意。
顧媚兒用兩指指尖捻起一片烤山羊肉，送到香脣邊，微露貝齒，巧俏無倫地淺咬了一口，秀眉輕蹙，細嚼起來。
那小丫鬟雀兒吃完了張宣遞給她的野雞腿，取出懷中的錦帕擦了擦手指，就站起了身。
顧媚兒擡頭，愕然道：“雀兒，你去哪裡？”
小丫鬟俏臉微紅，指了指不遠處一片黝黑的草叢，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小姐，我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