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孫嬋鬼小姐，那真是蚯蚓一般的難纏，現在分爲三段，二分之一在呂意體內，四分之一在呂意周遭，還有四分之一不甘不願地被困於帝都魔法師學院。
學院方面拿這四分之一量的靈魂也很棘手。孫嬋成鬼以來，從未傷害過他人，於是按照靈魂系規則，楊羚他們不能強行淨化她——起碼在學院內，在被監督着的地方，不能——而想以說服的方式讓她主動被淨化，以她的執念又完全行不通。
於是最終只能讓她進入休眠態。
“還不太敢讓她去跟另外那四分之三融合，”楊羚煩躁，“呂意那伴生劍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沒研究清楚。孫嬋那似是而非的咒術還有死靈法師中間的影響都說不準有什麼後遺症，但光是孫嬋靈魂的穩定度就夠詭異的了，分割成三份，遊離在外的兩份都只有四分之一的量，卻都那麼清晰穩定，還能獨立思考且邏輯完整，哪怕她的邏輯不走常規路。總之，當初我在看到她的第一時間就該滅了她，到了現在，關注研究她的人多了，完全沒法暗地裡下手。”
“也就是單從力量的角度來說，要殺她依然很容易吧？”莫淙爍問。
“嗯，當然，暴力斬殺永遠是最簡單的，但現在協會不讓這麼幹，說鬼也有鬼權。不過，真要殺的話，呂意倒是個問題，融合得太深了，剝離起來……”楊羚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低，陷入了思考之中。
“你開什麼玩笑，”許悟說，“那種濫殺無辜的事情你還真敢想。”
“濫殺無辜？”楊羚驚醒了似的，繼而嗤笑，“鬼跟魔物有什麼區別？你們宰魔物的時候會考慮魔物有沒有害過人、是不是家有老小須養嗎？”
“就我所知，”許悟爭辯，“能成爲鬼的，大部分都是智慧生物，比如人，他們只是失去了人類的身體，但還保有着生前的意識。”
“是生前的執念。”楊羚淡然糾正，“它們已經沒有完整的思維體系了。你不必跟我爭論，靈魂系內部對此都有兩個極端態度，給鬼權的，以及，我這種傾向於全滅的。其實我還不算最激進的，因爲如果那隻鬼有研究價值，我不介意它活着，並不是非要它死不可。好了，”楊羚制止許悟，“內部爭論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擴散到外行人中。說說死靈法師吧，我想你們對全滅死靈法師總沒有意見了吧？”
現代死靈法師行事低調隱秘，但偶爾也會露出馬腳，因爲無論如何，初級死靈法師在使用技能時都很難掩蓋住屍臭味，以至於一旦他們動手，連普通人都能發現他們的異常。不過由於他們躲避逃跑的技能熟練，且其本身並沒有利用屍體之外的異能，於是只要他們放棄死靈傀儡，混入人羣中還是比較容易的。
“在身體改造方面，死靈法師有專長，”李漸說，“即使是初級，死靈法師也能微調骨骼，這一點用在面部極爲有效。”
“易容。”莫淙爍接口。
“沒錯。”李漸點頭，“所以，通緝令上的照片沒用。”
“死靈法師沒有元素屬性，所以元素跟蹤也無效。”沈灼說。
“於是只能跟蹤死氣。”李漸晃了晃手上的儀器，五級鍊金術師——也就是李漸本人——親手製作的死氣探測儀，靈敏度高、檢測範圍廣。
“不是拿現有儀器改裝的嗎？”沈灼問，挑釁似的。
“我用二級儀器爲基礎改裝成了五級，學弟有什麼意見嗎？”李漸溫和詢問。
“沒，我就問問，因爲市面上好像沒有五級鍊金術的死氣探測儀賣，學長威武。”沈灼聳肩。這種使用量極小的玩意，就算有人需要，也會臨時委託鍊金術師做。別說由於技術含量太高而無法量產，就算能量產，買家只要不是從鍊金術師手上親自接過，就要懷疑其來源與性能。
“藥都拿好，尤其沈灼和莫淙爍。”許悟提醒，“死氣的侵蝕性不遜於魔氣。現在只能肯定這個死靈法師是初級，但具體幾級不好說，如果是三級的話，你們的自身抗性可能不夠，畢竟你們對死氣的經驗遠不如魔氣。預防和治療的藥劑你們都隨身帶好。”
“放心，藥不會弄丟的，我們有伴生空間。”沈灼代莫淙爍回答。當然，在一定距離內，只要莫淙爍不攔着，沈灼就也可以隨意取用莫淙爍伴生空間內的任何東西，相當於沈灼也有伴生空間一樣，於是，這個‘我們’用得非常精準，因爲沈灼和莫淙爍之間的距離，除了各自上必修課或者考試外，基本就不可能超出範圍。
對此，沈灼表示：再次呼籲學校教育的人性化，強烈呼籲。
“真好，要是我也覺醒了空間系就好了。”許悟感概，“伴生空間很有用，哪怕是一級，也比絕大部分空間道具好用多了。”
莫淙爍笑而不語：他一向欣喜自己的空間系，但說出來可就像是炫耀了。
“空間系又不是隻有伴生空間，只用來儲物你們也太大材小用了。”楊羚瞥着莫淙爍說——這位學弟就是大材小用的典型。
“我的空間移動練得也還行。”莫淙爍辯解了一下。
楊羚‘哦’了聲：“二比一大一，二更是一的兩倍。真厲害。”
莫淙爍還沒開口，沈灼搶先道：“學長我們練練吧，我還沒試過跟能與人戰的靈魂系交手。”
楊羚看都不看他：“等我到了六級，或者你和我同級之後再說吧，我怕弄死你，這事我承認我控制力不夠。”
沈灼現在的心情絕對是躍躍欲試，面對新領域新對手，他的理智最多能支持他找個好防護人以在千鈞一髮之際保他一條命。
莫淙爍說。
沈灼說，
沈灼嚴肅：
許悟及其組員們是在一個小餐館中找到死靈法師的，他們見到的是一個消瘦的少年，神情中還略帶着一些靦腆害羞，作爲服務員，他在熟客們的打趣以及少女們的熱情中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探測儀上顯示，這位少年身上的死氣至少涉及到上百具屍體。
“這易容得也太誇張了吧？”一邊吃着午餐，一邊低調地打量獵物，沈灼對照真人和照片，一點也不覺得二者是同一個人。
“說不定我們找到的還真不是通緝令上的這個，”李漸又看了看調成靜音狀態的探測儀，說道，“不過，他是死靈法師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抓到協會去一樣可以有報酬拿。”
“他往我們這邊看了好幾眼了，”莫淙爍說，“是不是發現了我們的來意？”
“死靈法師個個草木皆兵，發現了也不奇怪。”楊羚說，“而且你們是不是打魔物打的太習慣了，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悄無聲息地監視人類？”
“你除了監視鬼之外，還知道怎麼監視人類？”沈灼同問。
楊羚拒絕回答。
“我們不能在這動手，得把他引導空曠的地方，死氣擴散的話對普通人傷害太大了。”許悟說，她已經準備好監視失敗硬上了，憑己方的武力值，本就不需要迂迴太多，而且這方面他們也確實不擅長。
那個少年似乎終於確定了什麼，將手上的托盤猛地砸向一桌客人，一直留意着他的莫淙爍用風裹住了托盤及托盤上的杯盤湯水，沈灼抽劍的手動到一半連忙轉向抄起旁邊的椅子擋住少年，然後徒手捏住了他的脖子。
將托盤安穩放到一旁的莫淙爍緊跟着用水包裹住沈灼的手，以防死氣侵入。
整個過程發生在一瞬間，等五人拖着少年走出大門，餐館裡的人才反應過來，老闆急匆匆地跑出來，喝道：“你們做什麼？大庭廣衆之下傷人綁架……”
“職業者出任務。”李漸將徽章亮出來。
老闆哽住，再開口時已全無底氣：“應該有什麼誤會，小企是個好孩子……就，就算是職業者，也，不能，不能不講道理……”
“快壓不住了。”莫淙爍低聲說。這個少年大概也是三級實力，但是比莫淙爍和沈灼都更強一些，怕是在突破中級的邊緣上了。
許悟拿出一瓶藥劑潑到少年臉上，莫淙爍二人頓時壓力大減。
“不必對他客氣，用一些激烈手段也無妨。把劍□□。”許悟說，最後一句當然是在說沈灼。
沈灼有些猶豫，跟不持有武器的普通人發生衝突，這種場景他沒什麼經驗，而在這種境況下動武器，雖然並不是向着普通人動，但總覺得有激化矛盾的可能。
餐館內的客人被堵住大門出不來，探頭探腦地觀察事態發展。
“不準照相。”李漸擡眼環視周圍，拿出了一個小儀器按了下，周圍傳來低低的驚呼聲。
“不見了！”“我的照片！”“以前的視頻也沒了……”
莫淙爍只覺得，以職業特性來說，鍊金術師纔是最需要空間系的職業，沒有工具的鍊金術師就像拔了牙的貓，可是想想要隨身帶那麼多工具，如果本身沒有覺醒空間系的話，得花多少錢在購買空間物品上？藥劑師還能通過減少每種藥劑的攜帶劑量來擴大種類減少總重，但鍊金製品要縮小體積可就不是選擇題而是技術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