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昭一腳踏在楊子椴的頭頂之上,手中的寶刀橫指,叫囂般的狂笑道:“我還正愁找不到你們給我弟弟報仇,沒想到你竟然主動送上門來,今天就好好讓你嚐嚐我這‘滄海一刀’的威力吧。”說話時,陸明昭的腳不斷的用力跺着,幾乎要將楊子椴的半個腦袋都踩進地裡。
平日裡楊子椴雖不善言語,但卻與楊夕槿關係最好,看到自己的哥哥被如此虐待,楊夕槿一雙波光粼粼的雙眸幾乎要睜裂,尖銳的聲音劃破整片夜空:“放開我哥哥!”
話音未落,楊夕槿衣袂鼓脹,一頭泛着熾熱火光的紅色麒麟破體而出,那麒麟見風而長,眨眼間已有兩丈來高,張開深淵巨口衝着衆人嘶吼嚎叫,噴出滾滾熱風,勢要將方圓幾裡都燃爲灰燼。
身材高大的陸明昭在那麒麟巨獸面前宛如孩童一般,需得仰視才能看清對方頭臉,手中五尺來長的寶刀也如同匕首一般,看上去毫無威力。
陸明昭見此異狀,不懼反喜,任憑額前鬢角的長髮焦燙成卷,癲狂的笑意在那已被烈焰炙烤成赤色面龐上盡顯無疑,操着洪鐘般的聲音叫嚷道:“來得好!”
說罷,雙手擒刀,自頭頂一路向下,猛的一劈,刀勢裹挾着浩蕩的真氣劃破熱浪,直朝對方砸去。
“不自量力!”楊夕槿一聲嬌喝,浴火麒麟飛撲而來,竟不閃不避的撞在那刀芒之上,刀芒剛一觸及麒麟周身的火焰,便已燃燒殆盡,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那麒麟仍不罷休,繼續向前飛衝,雖身體龐大,動起來卻快若閃電,眨眼之間,便已來到了陸明昭身前,一張血盆大口猛的張開,竟想要將陸明昭整個人都吞進肚中。
陸明昭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場景,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再想逃離卻已來不及,只得將手中寶刀瘋狂的揮舞,試圖抵擋那麒麟巨口。
“鏘”的一聲,寶刀與巨口相較,竟發出了似刀劍相撞的脆響,那聲音尖銳刺耳,只聽得周圍人耳鳴目眩,幾欲暈厥。
麒麟彷彿有萬鈞之重,剛一接觸,便將陸明昭的雙腿一半砸進了地裡,他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抵着刀背,使出了全身的力道想要抗拒麒麟的威壓,原本就已被炙烤成黑紅色的皮膚此時已憋成了醬紫,脖頸處的數道青筋繃成手指般粗細,幾乎要爆裂開來,饒是如此,他整個身體還是被那麒麟一點點的壓彎下去。
“小心,那麒麟能焚燒人的真氣!”
楊夕槿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對付陸明昭的身上,本想一招將其打敗,讓敵人快速減員,這傢伙竟然如此頑抗,和自己打起了持久戰。
正當對方終於顯露敗績之時,楊夕瑾忽聽耳畔傳來一人的聲音:“浴火麒麟,終於又能看到你使這招了!”
是蕭非言。
楊夕瑾來不及回頭,忽然感覺自己左邊身子一陣發麻,緊接着便感覺到,自己脖頸被人用手攥住!
楊夕槿的脖頸格外纖細修長,一隻手便能環握,隨着他不斷的發力,楊夕槿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在被逐漸抽離,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困難。
“他竟能穿透自己的浴火麒麟!”楊夕槿下意識的用手去掰蕭非言的手掌,但那手掌卻像是鋼鐵所鑄一般,任憑自己如何發力,卻難以撼動他分毫。
隨着那隻手越攥越緊,楊夕槿的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起來,彌留之際,她聽蕭非言在自己耳邊興奮的說道:“我這招偷星換月好久都沒嚐到過如此純正的內力了,六相古神功果然名不虛傳。”
楊夕槿忽然意識到,自己之所以不能掙開他的手臂,是因爲每當古神之力流轉到那手臂附近之時,都會被那手臂吸食,沒有古神之力的加持,自己斷然無法與之對抗。
而且,現在想想,他之所以能夠突破自己的浴火麒麟,應該也是趁自己不注意,將勾陳相的真氣吸食,纔會這麼輕而易舉的偷襲到自己。
想到這,楊夕槿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憑着最後一絲力氣沙啞的呢喃道:“世人皆以爲六相古神功是舉世無雙的寶貝,卻不知道它只不過是害人害己的毒藥罷了。”
說罷,她將體內的古神之力盡數流轉,任憑對方吸食吞沒。沒有了管束的古神之力便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順着蕭非言的胳膊橫衝直闖,全部涌入他的身體之中。
初時,蕭非言還感覺到體內真氣飽脹,力量盈盈不斷的自手臂處涌入身體,可只有一瞬的光陰,他體內的經脈便已無法承受這洶涌而來的洪濤,那緊握着對方脖頸的手臂之上,血管紛紛爆裂開來,霎時間一條好端端的手臂已被鮮血染成赤紅。
蕭非言只覺得體內被吸收進來的真氣如同無法馴化的烈馬一般,在自己的筋脈之間肆意流竄,所過之處,皆是一片狼藉,若非他本身內力雄厚,恐怕早已被這真氣衝的四分五裂開來。
楊夕槿也明白這個道理,她知道蕭非言想要消化這些真氣不過是呼吸之間的事,自己要想打敗他只有趁着這個時候,當下不再猶豫,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一捏,便已同樣的方式攥住了蕭非言的喉嚨。
“大智若愚,絕聖棄智!”
還未等她發力,忽然一道勁風從右側襲來,將環繞她周身的浴火麒麟吹開了一道縫隙,卓長青持筆飛身而至,筆落之處,宛如驚鴻乍起,卷出層層水波似的紋路,拍向了楊夕槿。
楊夕槿揮出右手,一道烏光略影而過,伴隨着嘶嘶低鳴,一條手臂粗細的螣蛇自掌心涌出,螣蛇剛一出來,便纏上了卓長青手中的毛筆,雖是真氣所化,卻彷彿實物一般,不足巴掌大小的蛇頭攀於筆桿之上,露出一雙亮黃的蛇眸,時不時的朝着卓長青吐着鮮紅的信子。
那螣蛇越纏越緊,竟大有將卓長青手中的毛筆絞成兩段的趨勢,任憑卓長青或抽或插,卻終究不能挪動分毫,一時之間竟僵在了原地。
陸明昭、蕭非言、卓長青,在場的三大高手,分立三個方位,一同發力,卻均被楊夕槿擋下,甚至僵持之際,楊夕槿竟略佔上風。周圍的幫派弟子見此情景,均嚇得兩股戰戰,動彈不得,有的膽子小的迎上楊夕槿的目光已嚇得失聲痛哭了起來。
楊夕槿一人力戰三大高手,看似風光無限,實在有苦自知。前面的陸明昭因爲自己的力量分散,已經漸漸站直了身體,開始反壓過來自己的浴火麒麟。左邊的蕭非言雖被古神之力所創,但恢復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情,而他又有護體真氣,憑自己的力道,一隻手斷然不可能擰斷他的脖子。右邊的卓長青更是根本沒有使出全力,自己之前在幽絕洞曾與卓長青交過手,知道絕聖棄智式遠不止此,只要他想,隨時都能掙脫自己的螣蛇相。
自己雖以內力見長,但若是拖延下去,則必敗無疑。
楊夕槿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難道真的要用那一招了嗎?自己用完之後有幾成的把握能夠活着回去?還是說同歸於盡纔是對壞哥哥最好的交代?
場面的局勢容不得她多想,卓長青手中的毛筆已然要脫離螣蛇的控制,蕭非言也已經回過神來盯着自己,連實力最弱的陸明昭都已經擡起了手中的寶刀,朝自己一步一步的逼近。
“若是死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楊夕槿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蘇青黎用他那雙紫眸不帶一絲感情的盯着自己。“可能這就是自己的宿命吧。”
楊夕槿身形一動,向後退去,周身的麒麟、螣蛇全都消失不見,原本火光沖天的場地瞬間恢復了黑夜的陰暗,只有幾個幫派弟子手中的火把還散發着微弱的光亮。
“兩山四川欺我楊家太甚,今天就讓你們嚐嚐傳說中的古神之威!”
楊夕槿攤開雙掌,任憑體內真氣流轉四溢,掌間青、白、黃、赤、紫、黑六色齊出,顏色交疊繽紛,異彩流光,幾乎要將人的眼睛刺瞎。
紛彩各色如泉水一般,不斷自楊夕槿的掌間噴涌,不同的顏色相互融合,最終在她的胸前匯聚成一道白光,隨着顏色的不斷涌入,那白光越來越亮,只幾個呼吸之間,便將衆人全部都籠罩於其中。
衆人在白光之中,全都被奪去了眼識,連蕭非言等人也不例外,只能聽得夜晚呼呼風聲吹過,除此之外,一片寂寥,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終於,白光漸漸淡去,衆人在眼前的重重幻影之中,看到不遠處的楊夕槿雙目輕闔,神色淡然,雙臂垂落,全身上下都散發着乳白色的光芒,在黑夜之中顯得格外明亮。
“好強!”卓長青此時已恢復了目力,擡眼望去,楊夕槿看似隨意站立,自己卻看不出她有任何破綻,彷彿像是一塊渾然天成的璞玉一般,連一絲紋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