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黎體內邪血肆虐不斷,虧得他臨危之際將全身邪血都凝聚於心髒一處,以自身力量強制壓迫邪血,這纔沒讓邪血趁他虛弱的時候侵佔他的身體。
但他腹部受傷,一直沒來得及處理,雖然傷口不大,但卻一直血流不止,加上那刺傷自己的匕首上餵了毒藥,毒性侵身,讓原本就因失血過多的蘇青黎幾次險些暈厥過去。
而且不知道爲什麼,體內的邪血躁動異常,竟比平時不遑多讓,便是滿月十分也從未見過如此狂暴的邪血,任憑他如何壓制,集中於心臟處的邪血始終不肯屈服。
而最讓他擔心的是,自己體內的另一個蘇青黎趁自己虛弱之時,竟隱隱有甦醒的趨勢,若是讓那廢物霸佔自己的身體,依照他的性格,還指不定會幹出什麼傻事,到時候自己恐怕再也難以清醒過來。
也許還有一個辦法······
只不過,這個辦法對於蘇青黎來說也是一場豪賭,若是輸了的話,恐怕自己便再也沒有機會逆轉局勢。
想到這,蘇青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蘇青黎,你可算是醒過來了。”蕭非言湊的很近,幾乎要貼在蘇青黎的臉上,這會兒見他睜眼,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着他,眼神裡透露出一絲戲謔。
蘇青黎還未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剛想擡手將他推開,可手才伸到一半,忽覺一陣刺痛,緊接着便看到,一柄長劍劃過,竟生生將他的手釘在了身後的樹幹上。
蘇青黎痛的悶哼一聲,此時他體內的全部力量都在用來壓制邪血,身體和普通人無異,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只得任憑那柄長劍在他手掌上攪動。
“不!!”一聲淒厲尖銳的叫聲在雨夜中迴盪。
蘇青黎越過蕭非言的身體看到,不遠處楊夕槿跪坐在地上,白皙的脖頸架着兩把雪白的鋼刀,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不計其數,俏臉上滿是污漬,顎下一抹鮮血還未擦淨,黑密的頭髮披散下來,粘黏在皮膚上,遮住大部分面孔,眸子裡盡是絕望。
不只是她,楊家七子盡數被擒,被人用麻繩捆了,垂頭喪氣的立於不遠處的空地之上。
靠近樹林那邊,站了不少人,大多數都是兩山四川的傢伙。
“我敗了麼?”蘇青黎咳出一口鮮血,體內的毒素讓他知覺變得遲緩,身上的傷口反而顯得沒那麼疼痛了。
蕭非言嘻嘻一笑,向後退了兩步,看着蘇青黎這幅狼狽的模樣,像是在欣賞一幅美麗的畫卷一般,半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幾天前你和楊夕槿二人闖入我大營之中,以二人之力衝破我們的圍剿,瀟灑離去,那時候的你是不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場面發生。”
蘇青黎緩緩的掃視了一週,忽然發現在場雖然人數衆多,卻少了些什麼,開口問道:“柳玉階呢,他怎麼沒來?”
蕭非言撇了撇嘴,笑道:“要想擒你,只需要我就夠了,你若是隻有這點實力,恐怕今晚也輪不到他出場了。”
冰冷的雨水打在蘇青黎的臉上,讓他漸漸清醒過來,他冷哼一聲,道:“狂妄。”
蕭非言倒也不生氣,依舊保持着之前的笑容,說道:“既然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就沒必要再寒暄客套,還是說說你打算怎麼對付魅魔的事吧?”
“對付魅魔?”蘇青黎挑起半邊眉毛,斜乜着對方,哼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對付魅魔了,魅魔助我屠戮你們兩山四川的這些混蛋,我謝它還來不及,爲什麼要去對付他?”
“蘇青黎,你別不知好歹!”蘇青黎話剛說完,一隻拳頭便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左腮上,這一下極重,僅一拳便打碎了數顆牙齒,本來就頭暈目眩的蘇青黎幾乎要被打昏過去。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緊跟着又是一拳打在右腮,牽動着他整個身體都傾倒過去,被釘在樹上的手掌猛地一拽,傷口頓時鮮血橫流,痛的蘇青黎慘叫不已。
三拳、四拳,那人像是在泄憤一般不斷揮舞着拳頭打在蘇青黎的臉上,眨眼的功夫,蘇青黎的臉上便已滿是淤紫,幾乎要辨不出本來的樣貌。
“好了好了,再打就要打死了。”一旁的蕭非言眼看差不多,這才笑嘻嘻的將揮拳那人拉住。
那人卻猶不解氣,雙拳被蕭非言攔下,卻又飛起一腳,正蹬在了蘇青黎的正臉之上,他的腦袋“砰”的一聲撞在後面的大樹之上,粗壯的樹幹劇烈的搖晃,灑下一陣滯留的水珠。
只聽那人惡狠狠的說:“他又算不得是人,縱使怎麼打他,他那副噁心的身體都會恢復。”
蘇青黎只覺天旋地轉,眼底一片鮮紅,耳邊嗡鳴不斷,若非有強大的意志支撐,恐怕早就已經昏死了過去。
好半天,才終於緩過勁了,目力漸漸恢復,他看到,蕭非言身邊站着的正是陸明哲,難怪剛纔打自己的時候這麼用力,怕是在爲自己的哥哥報仇吧?只不過陸明哲身材修長,面如冠玉,與陸明昭那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全無半點相似,倒是和一旁的蕭非言站在一起更有兄弟的模樣,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沒有貓膩。
蘇青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嘴裡的鮮血如飛沫般噴涌了出去。險些濺到離着最近的陸明哲一臉。
陸明哲見他不怒反笑,心中火氣更勝,大罵道:“王八蛋,你笑什麼?”說話間,便又要出手,這回卻被蕭非言給攔了下來。
蕭非言對他輕輕搖了搖頭,轉而又望向蘇青黎,說道:“在場的衆人,無不恨你入骨,我若是放任他們不管,恐怕只需片刻你便早已屍骨無存,蘇青黎,你可要想清楚了,是要依舊對魅魔的事情守口如瓶,還是真的想在這裡做一個孤魂野鬼?”
“哈哈哈哈,”蘇青黎全然不理會蕭非言的話,笑聲反而越來越放肆,竟大有止不住的態勢。雖說是笑,但那聲音卻格外的淒厲悲慘,尤其是在深夜的密林之中,猶如厲鬼哭嚎一般,聽上去格外滲人,饒是在場的衆人都是江湖中刀尖舔血的老手,也不禁聽得膽顫心寒。
蕭非言見他如此放肆大笑,引得自己身邊衆人都失了氣勢,心知不妙,連忙厲聲目怒道:“蘇青黎,死到臨頭,有何可笑?”
他的話音剛落,蘇青黎的笑聲戛然而止,他雙眸涌出紫光,冷聲道:“我笑你們這羣蠢蛋,那楊家七子身上皆被我下了邪血,只要我稍一動念,他們立刻就會邪血附身,刀劈不入,火燒不侵,只憑你們這些人,能擋的住麼?”
“哦?是麼?”蕭非言聽他這麼一說,反倒像是放下心來,不急不緩的說道:“我還從未曾見過邪血附身是何種姿態,倒不如你來讓我開開眼如何?”
蘇青黎見他語氣篤定,毫無畏懼,不似虛張聲勢,一時間也有些拿不定注意。
邪血附身雖能極大的提高肉體的強度,但卻會剝奪本人的意識,淪爲只會殺戮的怪物,自然也是敵我不分,楊家七子除了楊夕槿和死去的楊守榆外,其餘五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蘇青黎不想白白浪費自己的戰力,所以才一直不願意使用。
但他此時已無路可退,而且聽蕭非言的話語之間,似乎並不懼怕,他也有些奇怪,索性不再猶豫,催動楊家七子體內的邪血,想要讓邪血侵佔他們的身體。
可意識一出,被縛的楊家兄弟卻全無反應,彷彿他們體內根本不存在邪血一樣,任憑蘇青黎如何召喚,卻始終得不到邪血的迴應。
“這是怎麼回事?”蘇青黎臉上閃過一絲驚異。
這回輪到蕭非言大笑不已,只不過笑聲更多的嘲諷與不屑,待到笑罷,他這才側了側身,露出一條通道讓蘇青黎能夠看到楊家七子,說道:“算了,還是讓你的手下來替我解釋吧。”
蘇青黎眸中紫光閃動,掃向衆人,楊家兄弟幾個皆低頭沉默,唯有楊子椴傲然仰視,迎向蘇青黎的目光毫無畏懼。
“蘇青黎,你蛇心蠍腹,爲了控制我楊家,竟然將邪血種在他們身上,其實他們早就想將你剷除,只不過是害怕你死之後,邪血再無束縛,所以纔會一直忍耐。”
“好在我被七妹營救之時,柳盟主趁機塞給我一罐可以抑制邪血的解藥,讓我帶了回來,給衆兄弟服下,但那時我們一來不敢過於信任柳盟主所言,二來依舊忌憚你的實力,所以才一直忍耐。直到今晚我兄弟幾人與兩山四川交戰,實力相差懸殊,敗局已定,而陸明哲又親自演示解藥的效果,我們都知道他被你中了邪血,他既然沒事,我們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說到這,楊子椴的神色略顯哀傷,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只不過,大哥爲人木訥老實,我們幾兄弟害怕將此事告之與他,他隱瞞不住,所以纔想着等成功將你擒獲之後才喂他服下解藥,卻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拼命,最終死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