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坐在亭子裡,一直等到雷雨停了下來,韓詩語才終於看見祁夏喜把書包遮在頭上一路輕巧地跑了過來。

幸好學校一直要求學生穿長袖長褲的秋季校服,不然這場雨下來,兩個人估計就要一起被凍感冒了。

祁夏喜幾步跑進亭子裡,從懷裡摸出一杯熱熱的奶茶遞了過去:“剛剛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不打點滴了?我摸摸看。”

她伸手過去摸了摸韓詩語的額頭,覺得還是有點燙。坐在旁邊看她把吸管插進奶茶裡:“你怎麼突然就跑出來了?我剛剛看見孫璟航了就說了幾句話,正好被大雨困在那邊了。”

說了這句話,她做出一副很自然的表情,把插好吸管的奶茶杯重新遞給了韓詩語。

剛剛韓詩語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就覺得有點不對。涼亭距離她和孫璟航“約會”的地點只有幾百米,如果韓詩語是從校醫室走過來的話,完全是有可能會看見他們兩個在一起的。

怕韓詩語自己看到反而胡亂猜想,她索性直接說出來。

果然,聽見她這麼說,韓詩語吸了一大口溫熱的奶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我剛剛就看見一對情侶坐在一起,還以爲是誰,結果過去一看居然是你和孫璟航,可把我嚇了一跳。”

她的聲音還有些氣弱,祁夏喜有點擔心:“等下我們回去再扎個點滴吧?”

韓詩語其實有點惴惴的,現在想起來,剛剛她直接拔了針頭就走的時候,護士會不會被她氣死了?還有,那樣的話……看起來好像是在那個鍾思陽面前示弱一樣。

想到這,她忍不住跟祁夏喜吐槽。

“剛剛我在那邊,被一個女生挑釁了,是我那個父親的小三的妹妹。說她姐姐已經懷了兒子了,說不定我什麼時候就被我爸趕出家門了……”

看着祁夏喜有點同情的眼神,韓詩語乾脆利落地一伸手:“不用同情我,我爸這麼多年一次都沒回來,我早就有預感了。他現在挺有錢的,也算是個優質男,十年不回家肯定是外面還有個家了。不過我沒想明白,你說,她姐姐當小三這難道是什麼光榮的事兒嗎?親自跑來跟我炫耀,而且又不是她自己……”

剛開始韓詩語確實是憤怒了一下,可是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更快。天底下所有的感情都是靠培養的,十年見不到面的父親能有多深厚的感情?她更難過的,可能是因爲自己居然是從小三的妹妹口中知道這件事的。

至於媽媽……或許她已經知道了吧,但是已經快一年幾乎見不到的媽媽,她也沒有更多的能力關心了。

祁夏喜仔細看了看,發現韓詩語居然是真的不太生氣了,她認真地想了想。

“詩語,我覺得既然你爸爸十年沒回家還沒離婚,可能其實心裡還是挺看重家庭的?不然,就算是這個小三懷孕了,之前十年的時間,要懷多少個都懷了。沒準是你爸不想娶她,所以她才找人來激怒你,想要你攛掇你媽媽離婚?”

韓詩語恍然大悟,用一種閃閃發亮的眼神看着祁夏喜,看得她都有點不自在了。

“怎麼了……我也不認識你爸爸,我就是隨便說的……”

用力地拍了一下祁夏喜的肩膀,剛剛還因爲高燒有點萎靡的韓詩語突然想明白了:“你說得對!一定是這樣,要不然她來找我幹什麼呢,我爸都十年沒回國了一直在國外……”

這麼想着,韓詩語突然決定,應該攛掇媽媽出國看一下。反正她總是天天出去這裡忙各種不知道是什麼的事情,還不如做點正事,比方說膈應一下那個還沒上位就找人來她面前煩她的小三。

“行了,你想通了就行。正因爲是這樣,所以在那個小三的妹妹面前更不能示弱,我陪你回去打點滴?現在估計人不像是一開始那麼多了,護士不能再趕人走了。”

韓詩語想了想,點點頭,兩個人結伴重新朝着校醫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剛剛還傾盆大雨的天空已經放晴了,本來黑壓壓的烏雲已經慢慢地開始消散了,露出了青色的天空。太陽用力地穿透了雲層,明亮的光給天上的烏雲鑲上了一絲金邊,天色也明亮了起來。

賀蕭看着窗外的天空,忍不住看了看錶。

之前一段時間他的學校發起了一個公益活動,他雖然不是必須到場,但是這卻是一個對他非常有用的聯絡人情的場合。等到一去一回,這邊韓詩語已經開學了。

這些天,他一直在想那天阿集說的事情,親眼看着長大的花骨朵,如果真的在初綻的時候被哪個小白臉摘了去,他恐怕會後悔一輩子的。雖然有心等到韓詩語高中畢業,可是現在的學生早熟得很,前幾天社會新聞還報道了,說是有初中生懷孕,八個月的時候才被家長髮現。

他如果再等下去,會不會就便宜了別人?

用力地抽了一口指間的香菸,微微吐出一道煙霧,賀蕭的思緒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

“喂,阿集?怎麼了,你可是很少給我打電話啊,是不是有事兒找我幫忙?”

電話對面的阿集正是那天在Tree酒吧勸說賀蕭的那個調酒師,他笑着罵了賀蕭兩句:“怎麼,我就不能找你?非得有事兒找你幫忙才行?行啊,我最近缺錢,送我兩個億花花吧。”

開了兩句玩笑,阿集也不多說,他知道賀蕭是真的把韓詩語看得很重要,直接開口:“我聽人說,那天你帶着來的那個小姑娘,前幾天在這裡不知道怎麼惹到了一個叫孫昊的男人,被對方抓着灌酒……”

阿集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對面傳來一聲巨響,趕緊中斷了敘述問道:“怎麼了?你那邊出什麼事情了?”

“沒事,”賀蕭從坐着的姿勢站起來,看着剛剛被自己砸碎一地的花瓶,“你繼續說,然後呢?她有沒有出什麼事情?那個孫昊是誰,有沒有點大概的資料什麼的?”

“沒事沒事,你彆着急。”聽見賀蕭說話聲中控制不住的因爲憤怒而加重的喘息,阿集也猜得出來,對面多半是摔了什麼東西。易地而處,如果是他聽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在酒吧被人灌酒,可能比賀蕭更生氣。

“你還記得那天的那個駐唱歌手嗎,就是我和你說了叫顧璟睿的那個。孫睿剛把她抓過去,顧璟睿就在臺上把吉他扔過去了,而且我聽說,那天還是顧璟睿把她帶進來的。”

顧璟睿……

“所以,詩語她是沒什麼事兒是嗎?那個叫孫昊的沒得逞?”

“沒有沒有,我找人給你打聽那個孫昊去了,八成一會兒就能有消息,有消息了我告訴你。”

“好,麻煩你了,這份人情我記住了。”

掛掉了電話,賀蕭重新又點了一根菸,給韓詩語打過去,可是卻被對方按掉了。他有點着急地發了短信過去,過了好一會兒纔有回覆。

“賀哥哥,怎麼啦?我今天有點感冒了在校醫室打點滴,不方便接電話。”

賀蕭編輯了兩次短信,又煩躁地刪掉。

他有心直接問韓詩語,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可是他又覺得,如果真的這麼問了,看見的很可能是他不想知道的東西。

爲什麼韓詩語去Tree酒吧居然是顧璟睿帶進去的?如果兩個人沒什麼關係的話,顧璟睿怎麼可能直接把吉他砸過去?

上次在酒吧看見顧璟睿在做駐唱歌手的時候,他無疑是十分驚訝的,因爲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看見顧璟睿,甚至也不是第二次。

賀蕭的父親是一名司機,給顧璟睿的爸爸開了一輩子的車。他怎麼可能沒見過顧璟睿?他對顧璟睿的瞭解,可比阿集還要多得多。

他知道顧璟睿是天力集團董事長的兒子,私生子。也知道他從小就因爲聰明和長得像父親得到了很多寵愛。更知道他的媽媽也就是那個介入顧家夫婦的第三者自殺的時候,顧璟睿纔剛剛十一歲。甚至連顧璟睿第一次離家出走就再也沒回去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可是就像是他爸爸說的一樣,雖然這個兒子最不聽顧董事長的話,可是這個兒子才真正是最像、也最被顧董事長寵愛的那一個兒子。

他不是一定覺得韓詩語只能喜歡他,可是這樣一個從小就聰明又在那樣一個陰暗的環境里長大的顧璟睿,怎麼可能帶給詩語幸福?

詩語同樣有着破碎的家庭,可是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光明的一面。

而顧璟睿呢?當他媽媽自殺的屍體被發現之後,他甚至連哭都沒有哭。

突然被掉落到手上的菸灰燙得一個激靈,賀蕭想了想,認認真真地給韓詩語回覆了一條消息。

“我回來了,以後就在這裡哪也不去了。你感冒了肯定是身體缺乏免疫力,以後每週我都去接你和蘇然還有那個小姑娘出來改善生活吧。我還從國外給你帶了個包,等你感冒好點了告訴我,我給你拿過去。”

他的小姑娘,他要好好地慢慢地追求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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