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切開的蘋果因氧化作用已泛黃,二人對視着,“你……”
異口同聲卻又同時戛然而止。
一絲紅暈爬上二人的臉龐,楊曉然半垂着頭,臉色如醉酒了一般,呈獻酡紅色。
“寶林哥,你,你吃蘋婆果……”
寶林本就不善言語,在這樣的情況下更是不知該說什麼地好。
聽見楊曉然如蚊叫的聲音響起,只胡亂地點着頭,“哦,哦……好,好……”
楊曉然端着裝蘋果的盤子走到寶林**前,用小插起一塊蘋果,低聲道:“寶林哥,你吃。”
“謝,謝謝……”
寶林紅着臉,拿過時手又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臉又紅了紅,不敢多想,拿過,慢慢地吃着上面的蘋果。
“藥香妹妹,你,你這蘋婆果到底哪來得?爲什麼這麼好吃?”
吃了幾塊蘋果後,那種微的氣氛似乎淡了些,寶林不由好奇這蘋婆果來。
現在既非蘋婆果產出的季節,且大唐哪來這大的蘋婆果?口感也不如這好。
楊曉然眯了眯眼睛,笑着問道:“吃嗎?”
“好吃,又甜又脆,我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蘋婆果。”
“你喜歡就好。”
楊曉然避重就輕,只笑也不正面回答,又東拉西扯了一些其他東西,比如央着寶林說戰場的事。
寶林被她這麼一攪和,倒忘了這問題了。見楊曉然問自己在行的東西,忽然變得機靈了起來,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滔滔不絕地給楊曉然講着一些軍營中的趣事。
至於那些危險的,血腥的,他本能地就避開了。
藥香妹妹小,別嚇到她了。
二人在這裡聊得熱絡,那邊尉遲老傻被自家夫人拉出來後,還是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納悶地道:“夫人,你這是何意?”
黑夫人擰了尉遲老傻一把,嗔道:“死鬼,你怎得這憨?!”
說着眉眼挑了挑,伸出手,豎起兩個大拇指彎了下。
尉遲老傻大吃一驚,“你,你是說?那,那程家小娘與,與寶林……”
“死鬼,小聲點!人家的貼身丫鬟還在後頭跟着……”
“哦,哦……”
尉遲老傻忙捂住嘴,可一雙眼裡卻透出了一絲興奮,壓低聲音道:“你說得都是真得?”
“你剛沒看出來麼?兩人臉紅紅得,沒準……”
黑夫人做了個親嘴的動作。
她本就非中原人士,性子端得是豪邁,而尉遲老傻年輕時那會兒還是北魏政權當家,整個國家的風俗都是很豪邁得,自然不會覺得這二人這樣做有什麼失禮得。
反而是一陣興奮,咧嘴道:“不愧是我兒子啊!哈哈,程咬金,這老匹夫跟老夫鬥了一輩子,總是不服我的武力,哈哈,這下可好,他妮子還是被我尉遲敬德的兒子給收服了。”
頓了下又道:“那,那到底親上沒有?”
說起這個黑夫人就來氣,一把拍在尉遲恭寬厚的背上,道:“還不是怪你?都你攪和了!”
“怎,怎地怪我?”
尉遲恭一臉納悶,“怪了,你不跟我一同進去得,你怎看得出來他們好上了?”
“你瞧咱家寶貝兒子與那程家小娘子臉紅得跟什麼似得,但我看着,肯定沒親上,都被你攪和了……”
“怪哉!親沒親上你咋知道?你咋怪上俺咧?!”
尉遲老傻的聲音連連拔高,瞪着一雙豹眼,一臉不服。
結果卻遭來了黑夫人的一陣亂擰,“死鬼,你叫這麼大聲作甚?想鬧得人盡皆知?!”
“夫人你好生不講道理,你自己都沒看見,怎得怪我壞事?”
尉遲老傻吵吵咧咧的,恨不得就要調頭回去問兒子怎麼回事了。
黑夫人忙拉住他,道:“你別瞎攙和,沒得嚇跑了人家程姑娘……”
頓了下又道:“等會兒把拿半扇牛讓程小娘子帶回去……”
黑夫人說着臉上多起了一絲笑容,白了尉遲恭一眼道:“哎呀,你這人又憨又傻,但耐不住老天厚愛你,你說你,咋得這好福氣?高官厚綠,功成名滿,現在又找到了好媳婦,咱們尉遲家這是要興旺了。”
尉遲恭嘿嘿地笑着,連連點頭,可忽然又一皺眉道:“就是那程家小娘太瘦了些,可不好生養……”
黑夫人頭上冒出了黑線,忽然感覺心好累,不想和這傻瓜丈夫繼續對話下去了。
“噯,夫人你去哪?要我說這程老匹夫也是得,還差那點俸祿麼?好好的閨女咋給他養得那麼瘦?我可聽說了,這程家小娘飯量驚人,這一直長不胖定是程老匹夫太小氣,可憐的閨女啊,要嫁到我尉遲家來,老夫天天給她弄頭羊吃,我還不信了,吃不胖她呢!”
寶珠等人跟在尉遲恭等人後頭,聽着這話忍不住捂嘴偷笑。
這尉遲將軍和尉遲夫人也太有意思了,看着在說悄悄話,可聲音卻不小,他們都聽見了。
大姑娘果然是想郎君了。
感覺挖到大姑娘八卦的三個丫頭對視着露出**的笑,就琢磨着等會兒怎麼拿自家大姑娘開涮了。
楊曉然人人平等的思想雖然沒刻意展露,但前世多年的教育已深入骨髓,在與自己貼身丫鬟相處時的心平氣和使得幾個丫頭膽大了起來。名爲主僕,實爲姐妹。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開下也無妨,幾個丫頭一點都不擔心自家大姑娘會因此真惱怒了。
且不說楊曉然在這尉遲恭家裡是如何的,再說在東宮的李承乾連續兩日陪着李世民慶祝戰爭的勝利,今天眼看着得空了些,便想起了那個令自己魂牽夢繞的程家女郎。
用過了午膳,略微小息後,整理了一番,便出了東宮,打算去看看楊曉然。
說來也巧了,去盧國公府正巧要遇過吳國公府,李承乾坐在車架上,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她了,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往上翹着。挑開車簾子,朝外看了看,快到吳國公府了,再有一會兒就能見到她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李承乾瞳孔猛然一縮,那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吳國公家的門口。只見尉遲夫人親熱地拉着她的手,說說笑笑地,那丫頭紅着臉,也不知二人說了什麼。
一旁的尉遲將軍也樂得臉上跟開了花似得,看着那丫頭的眼神似乎有點不一樣。
就像,就像在看自己,自己的女兒一般……
一股不悅的情緒陡然而生。
“停車!”
李承乾淡淡吩咐着,陰霾在臉上一閃而過,隨即恢復了平靜。
下了車,緩步上前,喊道:“香兒,你在這裡做什麼?”
表情雖平淡,可那口氣卻透着酸味。
好似自己的小媳婦揹着自己偷漢一般,一股子濃濃的醋味。
幾人一愣,太子怎麼會在這裡?
“臣尉遲恭拜見太子殿下!”
尉遲老傻上前,行了個禮,然後便笑着道:“殿下,您怎麼會在這兒?”
李承乾盯着楊曉然,眼裡閃出兩朵小火苗,可看着尉遲恭那憨厚的臉,忙將這怒氣強制壓下。
已經十二歲的他,比起兩年前成熟了許多,已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了。身上也隱隱有了他父親的影子,不怒自威已有了雛形。
“沒什麼……孤在東宮讀書讀得累了,便出來走走,看看市井景象……”
李承乾嘴角微微勾起,彷彿在一瞬間又成了個舉止優雅,雍容高貴,待臣下彬彬有禮的皇太子。
“太子哥哥……”
楊曉然見李承乾來了,忙上前,笑着道:“怎地這巧?太子哥哥要去哪裡玩?”
頓了下又道:“寶林哥傷加重了,我過來替他看看。”
說着又嘟嘴道:“也不知哪個庸醫給寶林哥做得縫合術,把線頭遺留在裡面了,若不是我過來瞧了下,這可要出人命得。”
“尉遲小將軍病情加重了?”
李承乾皺眉,不知怎地,聽她這麼一說,心裡的不悅去了不少。
程家女郎重情義,三原縣一事寶林於她有恩,她關心一下倒也無妨。
爲自己找到了心理平衡點的李承乾眼裡的冰霜消散不少,看着楊曉然的眼神又溫柔了起來。
“可不是!”
尉遲老傻可注意不到李承乾這前後的心裡變化,連楊曉然都沒看出來,他能看出來啥?
扯着嗓子大罵道:“那該死的庸醫,真是粗心!把一線頭給留在了皮肉裡,若不是縣君,我兒子就給他害死了!豈有此理,若不是寶林攔着,老夫非撕巴了那傢伙不可!”
黑夫人上前,行了一禮,然後笑着道:“可不是?得虧縣君醫術高明,不然寶林這回可危險了。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昨個兒被縣君一醫治,雖吃了些苦頭,可總算退燒了,今天人也精神了不少。”
李承乾點點頭,道:“既如此,我便去看看尉遲小將軍吧。”
“啊!”
尉遲恭趕忙行禮,“多謝殿下關愛之情。”
“尉遲將軍言重了,孤爲儲君禮愛臣下是應該得。”
“殿下,請!”
“尉遲將軍,請!”
李承乾也做了個請得姿勢,然後看向楊曉然,笑了笑道:“香兒先莫走,陪孤再一起去看看尉遲小將軍吧。”
頓了下又道:“孤近日得了一些西域進貢得薰香,本想送些給你,既然遇上了,等會捎上一起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