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長歡甚至覺得手腳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只是一下一下……在水裡機械地划動着,直到再也劃不動爲止。
所幸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慕容長歡即將油盡燈枯之時,耳邊隱約間響起了熟悉的叫喚聲。
是東方晏。
“三弟!是你嗎三弟?!是的話……就回我一聲!”
聽到這個聲音,慕容長歡不禁一喜,立刻循聲望了過去,果然看到東方晏在岸邊對着她招手。
然而,早已在水中耗盡體力的她,這個時候其實已經發不出聲音了,但爲了不讓東方晏誤會,將她當做敵人對付,慕容長歡還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揚聲回了一句。
“二姐!是我!快來……幫忙……”
說到最後一個字節的時候,聲音已然細若蚊吶,淹沒在了岸邊的浪濤之中,別說東方晏,就是連她自己都聽不清了。
好在東方晏耳力不俗,雖然沒有聽清整句話,但好歹聽到了“二姐”這個稱呼,即便快步下水,匆匆忙忙地往慕容長歡的方向趕了過來。
因着有傷在身,一路被水衝到了岸邊,東方晏也是累得夠嗆,並沒有比慕容長歡好上多少。
只是他早些上了岸,多休息了一陣,方纔恢復了一些體力。
靠近一段距離之後,東方晏方纔看清楚,慕容長歡竟是拖了一個人往岸邊遊,而那個人……居然是東方域?
見狀,東方晏微微一震,有些意外。
意外他那個養尊處優的皇兄,有朝一日竟也會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也意外慕容長歡對他不捨不棄……乃至於爲了一個並不熟識、甚至還有前仇舊怨的傢伙冒溺水的危險,也要拼盡全力將他救上岸!
“愣着幹什麼……快、快幫忙啊……”
遊至淺灘,慕容長歡大口大口地喘氣,緩了一陣才能開口說話,聲調中帶着幾分輕顫,可見確實是累得慌。
“哦……好。”
東方晏回過神來,迎上前將東方域拖到了岸邊。
慕容長歡爬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跟了過去。
皺了皺眉頭,卻見東方晏拍打着東方域的臉頰,怎麼叫也叫不醒。
“大皇兄?大皇兄?!醒醒!”
瞅着東方域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臉色蒼白如紙,脣色發青,彷彿已經沒有了生機,東方晏不由神色微黯,擡眸看向慕容長歡。
“這……怎麼辦?他該不會已經……死了吧?”
慕容長歡聞聲微變臉色,趕忙催促道。
“快!按壓他的胸腔!然後捏着他的鼻子,往他嘴裡吹氣!動作快點,或許還有救!”
“給他的嘴……吹、吹氣?我嗎?”
東方晏微微一滯,指了指東方域的臉,似乎有些不情願。
“廢話!你不吹誰吹?!他是你的皇兄,又不是我的兄長,這兒又沒有別的人……你不上,難道我上?!”
“不是你要救他嗎?”
“我是爲了你才救他的好嗎?!你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狀況啊?!快點!你要是再這麼磨蹭下去,他就死定了!”
沒好氣地瞪了東方晏一眼,慕容長歡真想給他一棍子,給他那顆不靈光的腦袋開開光!
聽到慕容長歡這樣說,雖然被罵了,東方晏的心下卻是微微一暖,連帶着方纔沉鬱的心情都明朗了許多,頓時也就沒有那麼抗拒給東方域嘴對嘴吹氣兒了!
在慕容長歡的指導下,兩人折騰了好半天,就在快要放棄的時候,才終於聽到從東方域的喉心處傳出了幾聲咳嗽。
“咳咳,咳咳咳……”
一邊咳着,一邊不停地側着腦袋往外吐水,臉上蒼白的面色隨之緩和了幾分,逐漸染上了血色。
見狀,東方晏難得露出興奮的笑容,對着慕容長歡連聲道。
“救活了!救活了!沒想到這樣的方法真的可以救人!三弟……你太厲害了!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神醫!”
對於東方晏的激賞讚揚,慕容長歡一概來者不拒,欣然受之。
“那是!我要救的人,絕對不會讓他那麼輕易就去見閻王!本少爺千辛萬苦纔將他拖上岸,他要是就這麼掛了,我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轉頭看了眼四周,東方晏不敢掉以輕心。
許是一連遇上了兩回刺殺,而且幕後主使都是同一人,叫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尤其是在這種勢單力薄的情況下,更是不得不小心謹慎。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按之前說好的那樣,點菸,然後往東南方向走……這樣一來,就能儘快地和下屬們匯合,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會有援軍得到消息趕來接應我們!”
“那還等什麼?我去找柴火點菸!”
“哎,等等……先不要那麼着急,在點菸之前,我覺得我們最要緊的是找點吃的補充一下體力,不然就算點了煙也跑不遠,照樣會被那羣無孔不入的刺客追上。”
“你說得也有點道理,”東方晏微微沉吟,繼而點頭道,“那我去給你們找些吃的,你們要小心。”
“你也一樣。”
目送東方晏行色匆匆地跑進樹林子裡,全然沒有一貫的嬌貴,甚至連架子都不擺了,便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慕容長歡不禁搖了搖頭,覺得自己都快不認識他了。
這傢伙……還是以前那個倨傲得拒人千里,從不把別人看在眼裡的東方晏嗎?
居然變得這麼勤快,還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不過,也虧得他勤快……要不然就憑她和東方域現在這副樣子,只怕得餓上大半天才能緩過來。
“咳咳……”
夕陽西下,昏暗的樹林中,斷斷續續地響起幾聲輕咳。
貓頭鷹瞪着碧亮的眼睛四下掃射,蟲鳴聲此起彼伏,悶熱的晚風陣陣吹過,搖曳起樹枝的沙沙聲響,於嘈雜聲中顯得有些靜謐。
東方域漸漸恢復意識,只覺得全身乏力,痠軟難耐,連睜開眼都顯得那麼困難。
不遠處燃着一堆篝火,明明滅滅燒得不旺,連身上的衣服也哄不幹,倒是炎熱的晚風吹走了身上的潮溼,叫人沒有那麼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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