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霽月的動作非常粗魯,盛怒之下完全沒有分寸,那把匕首又是十分的鋒利,幾乎可以說是削鐵如泥,更何況對着的是人的血肉之軀
混亂間,慕容長歡還來不及拿穩那把匕首,就見一道血痕自刀刃上割裂而出,沿着匕首的邊緣緩緩淌下了一滴妖紅的腥血。
霎時間,慕容長歡不由收緊了目光,立時握緊了匕首,下意識便要抽開
簡直太亂來了
方纔要是再用點力,司馬霽月的喉嚨只怕就已經被割斷了
然而,不等她抽開手,司馬霽月便又重重地按住了她的手背,目光冷冽森寒,直刺她的心扉
見着匕首的刀刃上又劃開了一道血痕,慕容長歡心頭一震,不敢再亂動,清冷的眼眸中終於掀起了一絲惱火,染上了幾分慍怒
“司馬霽月,你瘋了你這是在幹什麼”
“是啊,本王是瘋了,被你逼瘋了”司馬霽月自嘲地勾起嘴角,笑着道,“你不是不相信本王嗎不是說沒有機會殺本王嗎那就再殺一次好了,只要你肯出手,本王絕對不還手。”
聽到這話,慕容長歡差點就被氣笑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像他這麼幼稚和無聊的人在他眼裡,人命就那麼不值錢嗎說殺就殺,不管是別人,還是他自己殺人的時候,當真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慕容長歡好歹當過賞金獵人,死在她手裡的人形形色色,各種各樣。
臨死之前,有驚恐的,有不甘的,有痛哭求饒的,也有面無表情,心如死灰的可唯獨沒有像司馬霽月這樣,將性命視作兒戲,隨意玩弄。
她有點生氣了。
捏緊五指,蓄起力量,集中在握着匕首的那隻手臂上,爾後猛地一抽,掙開了司馬霽月的禁錮,往後退開了一些,隨手便將匕首扔到了地上。
繼而剔着眉梢,斜眼看着司馬霽月,不屑道。
“你有病吧有病就記得吃藥,別跑到這兒來撒瘋本小姐不吃你這套”
當着她的面自殘玩苦肉計
這算什麼
上回已經玩過一次了,他除了這一招,就沒有別的伎倆了嗎
他以爲他這樣,她就會心疼他了
還別說,倒真是心疼的。
可是心疼之餘,更覺得火大
所以她更加不可能會屈從,要不然這個幼稚鬼玩上了癮,三天兩頭在她面前自殘,她還要不要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了
司馬霽月也不惱,就那麼涼涼地看着她,涼涼地開了口。
“爲什麼不下手你不是不相信本王嗎只要你肯下手,就可以證明本王的清白了”
“你要什麼清白被你懷疑的人,難道不是本小姐嗎”
越說越生氣,慕容長歡忽然又站起身,走過去撿起了地上的那把匕首,轉而遞到了司馬霽月的手裡,照着他剛纔的行徑,抵到了自己的喉心上
司馬霽月眸色微變,意識到她要做什麼之後,便立刻擋了一道,沒叫匕首傷了她。
拔高語調,反過來質問了一句。
“你又是幹什麼”
“用你的話說,就是爲了證明本小姐的清白啊來,不要手軟,本小姐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實在不值得王爺對我疑神疑鬼的”
司馬霽月一把推開她,甩袖將匕首摔到了地上。
“本王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你”
慕容長歡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是嗎”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本王”
“我相信過的,”慕容長歡看着他,壓低了聲調,“在昨晚之前,一直都相信”
對上她的眼睛,綻亮得如同清晨的露珠,盈盈爍爍,含着一抹若有若無的水霧,司馬霽月只覺得胸口一緊,喉間一陣乾啞。
“你說吧,要本王怎麼做,你纔會相信本王並非是有意要出手傷你。”
“我不知道”慕容長歡軟下身子,坐回到榻上,雙手抱着膝蓋,把臉埋在了雙膝間,“我現在只想靜一靜”
腦子裡有點亂。
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如果說昨晚上確實是被他傷了感情,那麼剛剛那一瞬他以性命相要挾,僅僅只是爲了證明他的清白,一介王爺,屈尊降貴爲她做到了這樣的程度,她若再梗着脖子捂着耳朵說我不聽我不聽、我不信我不信的話,未免就太矯情了。
可是經歷了昨天晚上的事,她實在沒有辦法做到心無芥蒂,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繼續同他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諢。
見她這樣,司馬霽月也是一陣心煩意亂。
他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然而逼得太緊,大概只會適得其反,便就跟着走了過去,在她的身邊坐下,雙手扶着額頭,一副煩悶的模樣。
看到他們兩個人類這樣蛋疼,狼王也覺得很蛋疼,趴在一邊的地上,靜靜地看着他們吵架,深深地覺得他們兩隻是它見過的所有人類裡面,最無聊的傢伙,沒有之一。
沉默了一陣,司馬霽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微一遲疑,便就開了口。
“長歡”
語氣軟軟的,是難得的溫和。
慕容長歡很少聽他這樣叫自己,一般都是連名帶姓四個字一起叫,用那種呵斥的、或者是質問的口吻,總之很兇就是了。
方纔冷靜了半天,其實已經不怎麼生氣了,她就是那種性子,脾氣來得急,去得也快,吃軟不吃硬。
司馬霽月肯來侯府同她解釋,她也沒理由斤斤計較,死咬着不放,像是潑婦一樣得理不饒人。
只是還拉不下那個臉,被打了一巴掌,完了以後喂顆糖,就可以搖着尾巴不計前嫌到底是傷了自尊的,還是需要一點兒時間平復心情。
然而,眼下聽到司馬霽月用那樣的語氣喚了她一聲,卻是連帶着一顆心都軟了三分。
一出聲,口吻仍是有些生硬。
“叫我幹嘛”
司馬霽月就是擔心她不回話,一聽她吭聲,即便暗暗鬆了一口氣,又道。
“你知道的,現在外面的人都在風傳本王是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