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
段辰軒手上的茶杯終於放到桌上,站起來手指漫不經心的輕撣了下黑亮的貂毛領子上不存在的灰塵,利落的道,“走吧。”
李啓心裡還在暗自琢磨剛纔燁帝那番話到底是有意試探還是別有深意,聽到段辰軒的話,他回過神來打量了一下對他來說熟悉而又陌生的挽雲閣,疑惑的看向段辰軒,道,“舅舅不收拾一下東西?”
段辰軒看了下四周,淡淡的道,“本來就沒一樣東西是我的,又有什麼好收拾的。”當初隨燁帝進宮,住在挽雲閣,也不過是想再來看一下這個拘束了雲兒大半青春年華的地方。
李啓順着他的視線挨着打量屋子裡的一切,心裡若有所感的道,“記得當年舅舅也經常到挽雲閣來看阿孃,每次都給我帶好多小玩意兒,還給我講故事。”
段辰軒看向他,挑下眉道,“難不成這麼大了,還想着讓舅舅給你帶好吃的,講故事?”
李啓卻不由得失笑,道,“舅舅難不成還當我是當年的懵懂孩童?”
段辰軒笑着道,“說得也是,你可是孩子都會叫爹了。”還厲害得很,拐着他家的寶兒心甘情願的給他生孩子。
李啓難得的尷尬,轉移話題道,“既然舅舅沒有什麼東西要帶走的,我們就走了吧,這會兒到穆王府剛好趕上午飯。”
段辰軒最後看了眼這屋子,去打開梨花木的梳妝檯櫃子,手在裡面摸索一陣,取出一支白玉剔透的玉蘭簪子,才轉回頭來對李啓道,“走吧!”
李啓一愣,這是阿孃的寢宮,舅舅怎麼會知道那櫃子裡面有暗格,疑惑的看着段辰軒把那白玉蘭的簪子用絲綢布包好放入衣襟內。
段辰軒看他不解的樣子,只淡淡的道,“這是雲兒的東西,當初我送雲兒進宮,帶來的也就這一樣,現在她不在了,自然應該由我來帶走。”然後便邁開步子,向挽雲閣外走去,經過李啓身邊時,輕輕的道,“我不會讓雲兒就這麼死得不清不楚,誰欠了段家的人,就從誰的身上討回來。”
然後走出挽雲閣的殿門,上了穆王府的馬車,馬車緩緩的向前進,走出一道一道的宮門,走出這雕樑畫柱的宮廷。
李啓跟在段辰軒身後迷迷糊糊的上馬車,看着窗外慢慢後退的景色,只覺得剛纔段辰軒走過時拍在他肩上的手的溫度灼人。耳朵裡一直迴響着段辰軒剛纔那句話,恍惚間明白了什麼,卻又下意識的不敢去確認。
崽崽一雙黑亮的眼睛盯着桌子,偷偷瞅一眼他阿爹,小胖爪子伸出去,就要放到桌上的盤子裡面去了,就被一隻手握住小胖爪給捉了回去。崽崽仰着頭,口水滴答的嘟囔,“阿……爹,崽……餓。”阿爹,崽崽餓。
寶兒捏下他白嫩臉頰,“就算餓了,這個你也吃不了。”崽崽現在還小,偶爾跟大人混着吃點還行,但是主要吃的還是有廚房特地給他做的食物。
寶兒兩隻眼睛饞得都快冒綠光,扁了扁嘴撫崽崽的頭髮,仲宣不是去接他阿爹麼,怎麼還不回來?寶兒撫下自己的肚子,叫喚得旁邊的青籬綠屏幾人都聽到了,綠屏那丫頭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連向來穩重的青籬都忍不住掩嘴而笑。
她們這個主子,什麼都不缺,可是就是這吃的少不了,稍晚了點就得唱空城計。以前還將信將疑,這下可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芸娘說仲宣的舅舅是長輩,所以進府的第一頓飯一定得等他到了才能吃。寶兒把他的便宜阿爹唸叨了好幾遍,要不是他,自己也不用抱着崽崽在這裡捱餓。這會兒又出了洋相,寶兒把這賬又算在了段辰軒頭上。
“小寶兒這是饞得快跟崽崽一樣流口水了。”說話的人還在門外,但是聲音卻格外的好聽,像是流過心口的涓涓細流。寶兒向門外看去,就看到一個身上裹着黑亮的水貂大氅的人走了進來。
段辰軒走進了屋裡,便自動自發的坐到了寶兒身邊,手捏一下寶兒懷裡睜着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崽崽,再對看着自己發愣的寶兒道,“怎麼,不認識我了?”他臉上笑得格外好看,嘴角彎成了個恰好的弧度。
寶兒就覺得看到一隻對着自己笑得不懷好意的活狐狸,趕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磕磕巴巴的道,“阿……認識。”他本來想叫阿爹,可是又想起來段辰軒說的不許把他是他阿爹說出去的事來。
李啓也隨着段辰軒後面進了來,面色已恢復如常,此時坐在寶兒另一邊,笑着道,“寶兒,上次你在年宴上見過的,這是我舅舅,你也應該叫聲舅舅。”上次寶兒被抓進皇宮時,應該是見過段炎和段辰軒的,但是現在既然要把那件事揭過,他便也不再多提。
寶兒胡亂點頭,嘴裡含糊的囫圇了聲,“舅舅。”苦着張臉糾結到底要不要給李啓說自己先前見過段辰軒,而且就是他跟那個黑衣人阿爸倆人合謀把他給擄走的。
李啓只當他是上次被段辰軒倆人合謀抓走還心有餘悸,便也沒有多想,對着段辰軒周全道,“寶兒不懂事,舅舅別見怪。”
段辰軒拿筷子開始吃菜,不置可否的晃了晃筷子,示意沒事。這小子他養大的,還會不瞭解?
李啓見段辰軒那裡沒在意,便夾了塊寶兒最愛吃的蜜釀雞翅放到他碗裡,笑着道,“等久了吧,餓了沒有?”
寶兒還沒說話,懷裡的崽崽倒是興奮得不行,嘴裡依依呀呀的一串亂嚷嚷,手舞足蹈的就怕被人忽視了,眼睛發亮的盯着他父王的筷子在桌上夾菜。
這時芸娘端了廚房給崽崽做的鯽魚粥上來,她一邊把托盤上的碗放到桌上,一邊對李啓道,“這是廚房剛做的,一直在廚房溫着這會兒才端上來,王爺等會兒給小主子快點喂,因爲是魚粥,若是涼了一點就有腥味,小主子怕是不會吃了。”
小崽崽雖然是個愛吃的,可是也很會挑嘴,不愛吃的一點都不沾。芸娘把崽崽的小碗小勺子放到了桌上,又收拾了托盤,就打算下去了。她剛纔也是恰好去了廚房,便把給小主子準備的吃食順便端了過來。因爲內院青籬幾個侍候着,特別是事關寶兒和崽崽的,其他人都不能隨便接近觸碰。
芸娘收拾好東西,行完了禮正打算下去,擡起頭來便看到對面一個身上裹着貂毛大氅的人拿着筷子正吃得不亦樂乎。那人看起來有幾分病弱,卻有股跟現在的豪邁吃相相悖的儒雅氣質,讓人忍不住的心生好感。
那人大概是吃得有點熱,乾脆的把外面裹着的貂毛大氅給解了下來,隨意的交給了在邊上的青籬,露出單薄的身軀和小半徑白皙光滑的脖頸。本來被貂毛領子給遮住給不甚清楚的下巴下的小半張臉也徹底露出來,讓人一覽無遺。
芸娘手上的托盤“啪”的一下掉到地上,可是她卻渾然不覺,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似乎是受驚過度而生生的愣在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很短小,但是我真的好睏啊,昨晚奶奶生日在老家給大姨家帶孩子,一晚上沒睡好啊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