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 91 泡書吧
寶兒和崽崽離開鄴城,若是被有心人知曉,定會多想。因此除卻穆王府的人,對外都是保密的。出發的時間,爲了不引人注目,便選擇的是天還沒亮的早上。
卯時一刻,穆王府的偏門,停了兩輛寬敞簡樸的大馬車,另備了輛裝箱子的板車。準備的是一輛寶兒和崽崽坐在裡面歇息,芸娘青籬幾人在旁邊輪流照看着,另一輛青籬四個丫頭閒時在那裡休息,也裝一些這次過去路上用的東西和吃的乾糧。
幾個人只兩輛馬車,還要裝東西,的確是擁擠了一點。但是馬車太多的話,過於引人注意,這樣反而不好。芸娘顧慮得周全,想着到時她們幾個擠一下便是。還好青籬幾個也是能吃苦的,對此也並沒有什麼抱怨。
過了會兒,遠處夜色茫茫中傳來空曠的馬蹄噠噠聲。馬蹄聲漸近,騎馬的人到了穆王府偏門口拉住馬繮停下,從馬上利落的翻身下來。早先在門口等着的芸娘趕緊迎了過去,對從馬上下來的幾人點頭問了好,道,“幾位稍後,王爺和主子等會兒便出來。
那幾人當中爲首一人拱手道,“這位便是芸娘吧,在下甲一,他們分別是乙二,丙三,丁四,我四人是徐將軍派來跟隨的,你我的主子是同一人,以後還要請芸娘多加照應。”
原來這四人便是李漠讓徐卿派的暗部過來保護寶兒的人。那四人全作小廝打扮,灰色的粗布短衣,看起來並不引人注目,就如普通大戶人家的長工一般。
芸娘忙應道,“幾位客氣了,以後還要你們多多照料,幾位的馬我讓人牽到王府去,幾位回來之後可隨時過來取。”這幾人路上充當的馬伕的角色,騎來的幾匹馬便沒有了用處。
那甲一想來是個八面玲瓏的,忙道了謝,等穆王府出來牽馬的人牽了馬進去,那幾人便跟着穆王府的人一起忙了起來,搭把手搬東西之類的。芸娘看到不禁鬆了口氣,這幾人看樣子並無什麼武人的莽夫氣,應該是好相與的。
過了會兒,等到東西一一的搬出來,早先裝好的箱子也碼好放到後面的板車上捆好。李啓懷裡抱着裹着牀小杯子睡得正熟的崽崽,寶兒穿着身素布春衫,被李啓一手牽着走在他旁邊,臉上倒是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眉眼間能看出幾許不捨來。
青籬幾個丫頭跟在李啓寶兒後面,她們也沒穿平時王府一等丫頭貫穿的齊襦紗裙,身上只穿着簡樸的素裙,頭髮挽起個簡單的髮髻,並沒什麼多的珠花步搖的裝飾。
段辰軒與李炎並沒有跟着出來送寶兒與崽崽,據段辰軒的說法是,又不是再見不到了,有什麼好送的。好在寶兒對他那阿爹也沒抱多大指望,所以也沒有什麼失落。倒是李炎,早先去了寶兒住的主院一趟,交待了幾句。
李啓小心的抱着懷裡的崽崽,生怕把他吵醒了,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向芸娘道,“子言還沒來?”
芸娘聞言搖頭,一臉的擔憂,道,“莫公子不會是路上出了什麼事吧?”
李啓蹙眉道,“應該不會,再等會兒吧。”更加裹緊了崽崽身上的被子,早上露深,萬一受了涼就遭了。小崽崽雖然早斷了奶,但是睡着了以後,小嘴還是微微的撅着,時不時的允吸幾下。白嫩的臉頰睡得紅撲撲的,李啓愛憐的親一下他小臉。
寶兒看李啓對崽崽愛憐不捨的樣子,握緊了李啓牽自己的手,他崽崽還小,現在叫阿爸都還不利索,卻要離開他的阿爸了。
芸娘看下灰濛濛的天色,道,“王爺,春寒露重,要不你和主子帶着小主子先上馬車,過會兒莫公子來了我們便直接啓程。”李啓要送他們到城外,到時候再回來。
李啓聽了芸孃的話,稍考慮了一下,便帶着崽崽和寶兒上了馬車。崽崽這種小娃娃凍不得,萬一着了涼,到時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芸娘在外面等着,也是着急,這眼看着遠處露出魚肚白,偏門雖然少有人煙,可是這麼多人出城,也是會引人注意的。本來準備的是天亮之前出鄴城城門,可是沒想到卻在莫南那裡出了茬子。
好在沒等多久,便見莫南騎了馬匆匆趕來,依稀可見馬後面還帶着過來。他走近了拉繮停止快行的馬,後面果然帶了一人,正是莫南家的小木匠。莫南翻身下了馬,又殷情備至的舉手接他家小木匠下馬來。小木匠面色難看,直接忽視他,自己顫顫巍巍的下了馬。
芸娘忙道,“莫公子你可算來了,我們快些起程吧,天色都快亮了。”
李啓掀開馬車簾子一看,便猜到莫南是因爲什麼耽擱了,因此也不多說,只道,“小木匠上寶兒的馬車來,子言騎馬,其他人也上馬車上坐好,準備出發。”
李啓一聲令下,衆人便快速的各就各位,一行人在鄴城的夜色中,很快踏上了路程。
馬車徐徐的向前走着,小木匠對着車裡的寶兒與李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不知他抽了什麼瘋,說什麼最近不太平,硬要我跟着去,所以才耽擱了,對不起。”
李啓搖頭道,“無妨,這次子言本就是爲了幫我的忙纔會出京,把你一人留在這裡,他擔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寶兒見到小木匠,心裡更是酸酸的,莫大夫走哪裡都帶着他家小木匠,兩人形影不離的,他跟他家仲宣卻要分開了,心裡涌上一陣不平。莫大夫那種不厚道的都能拐了小木匠時時伴在身邊,這還不是不公平!
小木匠沒轍的感嘆道,“我就住在他自己家,這眼下天下太平的,也不知道他在瞎擔心什麼。”
李啓笑一下,並不說話,莫南的擔心也不是沒有什麼道理。莫南向來與李啓兄弟二人私交甚篤,在外人眼中,早已被劃爲了璟王一派。到時候若真是亂起來,難保不會有人拿他或是他身邊的人開刀。
小木匠也就是抱怨一下,也沒想等到什麼迴應,因此嘴裡還是絮絮叨叨的說着莫南的莫名其妙。等到唸叨完了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貌似說得太多了,不好意思的對着李啓和寶兒笑一笑。
寶兒則是被小木匠說得心裡更是不平,一雙眼睛幽怨的看着小木匠。他想他家仲宣跟着一起走,都沒能成。小木匠不想走,倒是能跟着走了。
小木匠被寶兒看得背脊一寒,莫名其妙的涌起一股罪惡感來,但是他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事,引人寶兒如此怨念。
李啓失笑的緊了緊手裡握着的寶兒的手,不過心裡卻放下了心來。寶兒現在這樣,應該是已經看開了。再加上一路上有小木匠這個相熟的人陪着,路上也不至於無聊,到時候胡思亂想一通。
規律的車軲轆響聲突然消失,馬車停了下來。寶兒更加揣緊了手裡李啓的手,緊張的看向李啓,一臉的慌張。
李啓握着他的手緊了緊,笑着看他,並不說什麼話。
馬車簾子外傳來芸娘低低的聲音,道,“王爺,車隊已經出了城門,到了城外的十里亭。”
小木匠看寶兒的樣子,識趣的準備撩開馬車簾子,先從馬車上下去,留給兩人一個單獨的地方話別。
李啓對他搖頭,笑道,“沒事。”然後轉頭看向寶兒,把懷裡的崽崽交給他,一如既往的溫潤的笑容,只說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崽崽。”該說的話,先前便已說話,現在已經不需要什麼話別了。
寶兒大眼溼漉漉的,看起來像受了驚的麋鹿,接過崽崽抱得緊緊的,像是把崽崽當成了依靠,對李啓點了點頭,啞聲道,“你也是。”聲音低低的,像是大聲一點,就會把他自己給嚇到似的。
李啓撫了撫他的頭,低頭親下他懷裡仍然睡着的崽崽,有點遺憾不能聽他軟糯的聲音叫聲父王再走。擡起頭來,注視了寶兒一會兒,本想也湊過去親一下,考慮到對面坐着的小木匠,到底沒有實行。
撩開了簾子,回頭看了眼,忍不住還是湊過去親了親寶兒的額頭,在他耳邊低語一句什麼,才轉身下了馬車。
李啓對着騎馬在車隊最前面的莫南鄭重道,“子言,寶兒和崽崽就交給你了。”
莫南知他心裡不捨,有心化解他心中憂愁,故意調笑道,“放心,我都拖家帶口的搭進來了,自然沒理由讓他們出事。”至於那拖的家,帶的口,自然指的是他家小木匠。
李啓面上輕笑,但是仍然嚴肅了表情,道,“如此,便有勞你了,他日仲宣有什麼能夠幫忙的,定然不會推辭。”
莫南白他一眼,向來被那兩兄弟使喚關了這鄭重其事的道謝,他還真不習慣李啓現在鄭重其事的道謝。也不與他多說,直接一聲令下,車隊徐徐的重又向前進起來。
等到依稀只看得馬車露出小小的一點,李啓仍然不捨的看着那個方向。飛桑牽着一匹馬出現,道,“王爺。”
李啓轉過身來,對他道,“你的事,我只給子言和芸娘說過,到時候若有什麼情況,你可找他們其中一人。”飛桑還是作爲暗衛,一路跟隨在寶兒身邊,李啓想的便是,最好他也能潛入蠱族,暗中保護寶兒。
飛桑躍上馬背,道,“王爺放心,屬下定會全力護兩位主子周全。”
李啓道,“拜託你了。”
飛桑一頓,抱拳行了個禮,道,“王爺保重,屬下告辭。”便揮了馬鞭,吃痛的馬兒邁開蹄子向前奔去。
李啓看着天邊劃撥灰色的雲層,漸漸露出來的幾縷霞光,心裡暗暗的對自己道,這絕對是他與寶兒,他們一家人,最後一次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碼完了,太衰了,拉了一天的肚子,樓下的哭喪歌居然還給我來二重唱,我繼續下去躺着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