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1、喜歡就喜歡了,沒有爲什麼
“嗯,怎麼不打電話給我?等久了吧。下次來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傅明月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帶着睡意朦朧的慵懶,然後感覺到腳被人握住。
她怔了一下。
然後下意識的想要往回抽鈐。
她再也沒有了任何睏意,怔怔的看着男人溫雋的側臉,直到他幫她穿好了鞋,傅明月站起身,看着門口的女助理偷笑的樣子,臉頰有些紅。
走出公司的時候已經六點半了。
坐上車,傅明月繫着安全帶問他,嗓音很淡,有些猶豫,“你今天……還去醫院嗎?”
男人覆在方向盤上的手一緊,“不去了,她已經醒了,情況也穩定下來,這幾天讓陳元去看着就好。”
傅明月眼皮跳了一下,醒了。
她一直以爲沈茯苓會昏迷着,所以即使這麼幾天傅長風一直陪在醫院她也沒有覺得不對,畢竟沈茯苓是因爲就他纔會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沒想到,她竟然醒了。
她看着車窗外,夕陽的餘暉漸漸的褪了,手指一根一根的握起來,傅明月清楚的知道,愧疚這種東西,隨着時間的漫長會一層一層的增加。
尤其是一個女人爲他毀了容,差點沒了命,這種愧疚,恐怕是世界上最無法解的毒藥。
她喉嚨有些苦,動了動乾澀的脣瓣,“你不去看看她嗎?”
傅長風說道,“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十五歲的時候,現在十多年過去了,估計見到我不一定能認出來,心智也因爲受了刺激而不成熟,阿媽因爲救我死在大火裡,我不想讓茯苓揹着這一段記憶,這樣對她,對我,都好。”
傅明月緊繃的一根神經鬆下來,她突然覺得自己剛剛問的那一句話,虛僞極了。
她應該相信他的。
傅明月笑了笑,努力的讓自己笑的開心一點,“我想吃打滷麪,在哪家麪館門前停下好不好。”
她伸手,指着前面一家麪館。
“好。”男人應聲,在麪館門前停下車。
傅明月下了車,走進麪館,迎面一股熱氣迎來,帶着薄薄的白霧,鼻端飄着蔥油香,傅明月也確實餓了,拉着傅長風找了一處位置坐下。
點了一碗打滷麪,一碗西紅柿雞蛋麪。
傅明月有些熱,臉頰上漫上一層淡淡的紅色,將外套的拉鍊拉開,露出裡面乳白色的毛衣。
很快面就上來了,傅明月將筷子擺好,問他,“你吃打滷麪還是西紅柿的。”
傅長風勾了勾脣角,看見她雙眼亮光的看着那碗打滷麪,說道,“我吃西紅柿的。”
傅明月心滿意足的端過打滷麪,在她吃第一口的時候,臉色微微的變了一下,但是她低着頭,長髮遮住了眉眼,所以男人沒有發現。
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
如此的迅速。
讓她快要捉不住,但是卻清晰的存在。
‘明月,這家的打滷麪特別好吃,買面的阿姨人特別好,每次我去的時候都給我放很多香菇,你吃吃看。”
‘明月,講真,明天我把那位打籃球的學長再約出來,我覺得他人挺不錯的,就是黑了點,不過那是男生運動系的膚色。’
那女子在她的記憶裡一言一行,吃麪的樣子,她來這家店吃麪的時候,這麼大一碗麪,總能吃光,而且,連湯喝的都不剩。
可是,她是誰呢?
這是第一次,傅明月的記憶裡出現一位看起來很陌生的女子。
她努力的想,但是隻要一想,頭就疼起來。
吃碗麪,夜色開始包裹着着一座燈光明麗的城市。
深秋的天氣,透着寒涼。
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方姨哄着西洲已經睡了。
傅明月輕手輕腳的來到兒童房,看着嬰兒牀裡面睡得正香的小傢伙,低頭親了一下。
然後回到自己的臥室。
傅長風推門進來,走到她身後抱住了她。
傅明月垂下眸,看着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男人的手指修長,無名指上帶着和她手指上同樣款式的戒指。
燈光下閃耀着光澤。
有些耀眼。
傅明月恍惚了一下。
然後她轉過身,踮起腳尖吻上男人的脣瓣。
傅長風怔了一下,然後用力的擁住她,兩人陷在柔軟的牀上。
…………
夜半的時候。
傅明月累極了,也很困,但是沒有睡。
傅長風躺在身側,將她攬在懷裡,空氣裡還帶着***的氣息,傅明月往他身上靠了靠,微微喘息着,“我們聊會天吧。”
“嗯。”
牀頭開着斑駁明亮的光。
溫柔的橘黃。
她問了一個她一直都想問的問題,“傅長風,你爲什麼會喜歡我?”
她長的不是很漂亮,頂多算得上清麗耐看,家境也不是很好,在她的記憶裡自己是一個孤兒。
他爲什麼會喜歡她。
如他所說,大學時候一見鍾情?
他笑了一下,嗓音帶着微微沙啞,“我的確騙了你,因爲我喜歡你的時候你還不認識我,那時候你還小。”
她見過書裡說過很多情話。
華麗的,深情的。
但是沒有一句,比得上男人說的這一句,‘我喜歡你的時候,你還小。’
她所有的思緒幾乎要湮滅在這一句話裡,也瞬間的清醒了片刻,“那你爲什麼喜歡我,我有哪一點,值得你喜歡的。”
“我也不知道,喜歡就是喜歡了,哪裡來這麼多爲什麼。”他側過臉,隔着光霧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說,“我喜歡你,是沒有爲什麼的。”
他離她此刻是這麼近,她清楚的聽見耳下傳來那一陣陣屬於男人的心跳聲。
還有那一句,彷彿從男人胸腔最深處傳來的話語。
一聲一聲的幾乎要穿透她的耳膜。
喜歡就是喜歡了,哪有爲什麼。
傅明月笑了笑,趴在男人胸口,聽着耳邊強有力的心跳聲,慢慢的闔上眼,脣邊一直掛着一抹弧度。
傅長風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將她裹住。
他並沒有睡。
一直這麼攬着她到天亮。
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他想了很多。
尤其是在她問起爲什麼喜歡她的時候。
那一瞬間,他想了錢夾裡面的那張照片,是她初中的時候,他在檔案裡面撕下來的證件照。
那時候可能是因爲他想要記住傅家人的面孔,他想要時刻的提醒的自己,是誰害得他當年失去了阿媽和茯苓。
什麼叫一見鍾情。
見到照片,就喜歡上了她。
這是不是比一見鍾情還要可怕。
………
週五的時候,下午午睡的時光。
方姨上樓叫醒了她,讓她收拾一下自己,帶上戶口本和身份證,說陳元就在別墅外面等着她。
傅明月來到盥洗室,掬起一捧水撲在臉上,冰涼的水珠讓她瞬間清醒了,然後她簡單的畫了一個妝,拿着證件下了樓。
一路上,她問陳元是要去做什麼。
其實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只是不敢確定。
陳元只是笑笑,“太太你等一會就知道了。”
在她的記憶裡,陳元一直喊她太太。
第一次聽他這麼喊她可能會羞惱,畢竟還沒有嫁給他,但是久而久之,聽得久了,也便默許了。
車子果然入她所料來到民政局門前停下。
傅明月下了車,便看見那一道站在臺階上,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他手中夾着一根菸,已經燃了一半。
見到她,傅長風捻滅手中的煙,走過來。
將證件遞給工作人員的時候,他問了一句,“你確定嫁給我嗎?”
傅明月看着他,“確定。”
“好。”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底的掙扎。
因爲傅長風清楚的知道。
此刻的美好安寧。
或許不久之後就會醒了。
但是這種東西是毒,沾的久了,越不想放手。
愛情這種東西,一方掌握主動權就好。
照照片的時候,工作人員對傅明月說,“這位小姐,你先生可真帥,你們這一對,可是近幾天,最登對的了。”
明知道是工作人員的客套話,但是傅明月還是甜甜的一笑,“真的嗎。”
“當然。”
不一會,紅本本就到手了。
傅明月將紅本本小心翼翼的放進包裡。
跟着男人的步伐走出去。
路上的時候,他提出來週末的時候去拍一組婚紗照。
傅明月搖頭。
雖然婚紗是每個女孩都所期翼的,但是她那倒結婚證的時候,除了高興之外,心底的恐慌也越來越深。
心底有塊洞,無法填平。
當有一天,她終於知道了爲什麼的時候,昔日所有的甜言蜜語,在她聽來都是虛僞的謊言。
……
沈茯苓醒了之後,傅長風第一次去看她是因爲去簽字。
因爲晚上,看護陪着沈茯苓在醫院裡的小廣場散步的時候,有兩個小女孩在放焰火,天空升起一簇火焰花朵的時候。
沈茯苓突然之間瘋了,落盡水裡。
從原本只是心智不成熟的小女孩變成了女瘋子。
傅長風名義上是她的哥哥。
晚上已經入睡的時候接到陳元的電話匆匆的下了牀。
傅明月被他穿衣服的聲音吵醒,知道了緣由之後下了牀,走到他身邊踮起腳尖替他打着領帶。
傅長風臨走之前擁着她深吻了一會,才離開。
之後的長夜,傅明月便沒再睡。
一直到第二天,她打車去了醫院。
手術室的燈剛剛熄了不久,她有些心疼的看着男人英俊的臉上一片疲憊,傅長風皺眉看着她,“你怎麼來了,這裡沒事,昨晚上是不是我走了之後就沒好好休息,現在快回家休息去。”
“我不回去,她怎麼樣了。”
傅長風搖搖頭,臉上陰沉,“不大好,應該是以前失火落下的病症,還有這次落水,直接喚醒了她那些不好的記憶,剛剛送進病房,這幾天………”
傅明月心裡有些苦澀,卻接着他的話時候,“這幾天你在醫院吧。好好照看她。”
他聲音有些沉,帶着無奈,“明月,對不起。”
她笑笑,“沒事。”
她在心裡一遍一遍的催眠自己,應該的,她應該這麼做,他應該留在醫院陪着沈茯苓的,她不應該……,
不應該不開心的……
她應該很開心的,傅明月彎着脣角,“那我,先回去了,我出來就是想給西洲去鴻寧街買玉米甜粥,他喜歡吃這個,正好經過醫院,就想了看看情況怎麼樣了。”
傅長風看着她的臉,眸間恍惚,“我讓陳元送你回去吧。”
她擺手,“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我還要逛一逛呢,回去之後正好在補一會覺。”
不待他出聲,傅明月便笑着轉過身,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傅長風往前走了一步,醫生從病房走出來,喚住了他,“傅先生……”
………
一週後。
傅明月再次來到醫院,每天她都會接着給西洲買早餐的話經過醫院,然後來到沈茯苓的病房,透過門敞開的縫隙看着。
他一般坐在窗前,要麼在看書,要麼看報紙。
她會買兩份粥,一份帶回去給西洲,一份給他。
“你不用每天都來的。”
他並沒有吃,而是先舀了一勺遞到她的脣邊。
傅明月在粥店裡已經吃過了,但是還是笑着喝了一口,語調在空蕩帶着消毒水味的病房裡,格外的明亮,“西洲特別喜歡那裡的玉米粥,小孩子吃糖不好,我就沒讓加糖,沒想到小傢伙扭頭就不喝了,我今天又給他換了一種口味的。”
她說着接過他手裡的勺子,舀了一勺開始餵給他,他似乎有些意外,更多是眼底凝聚的笑意
剛剛喝了幾口,沈茯苓突然醒了。
傅長風站起身,她手中的勺子還沒來得及抽回,因爲他的動作蹭到他的胸前的襯衣上,頓時暈染了一片。
傅明月將粥放下,抽出兩張紙巾想要幫他擦拭一下,但是他已經走到病牀前。
她捏着紙巾的手慢慢的收緊。
沈茯苓茫然陌生的看着眼前,漆黑的瞳仁目光渙散,醫生過來檢查之後,稱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需要好好的修養。
醫生走後,傅長風坐在病牀前,看着沈茯苓因爲消瘦而凹陷的臉,瞳仁一深,“茯苓姐,你還記得我嗎?”
沈茯苓的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渙散的目光似乎無法聚集,傅長風坐在病牀邊一遍一遍的問着,“茯苓姐,你還記得我嗎?”
但是沈茯苓眼底如同一湖死水一般。
這時候,陳元敲門進來,“二爺,秦先生的電話。”
傅長風站起身,目光落在傅明月的身上,傅明月淺笑着點頭,讓他放心。
他才離開病房,出去接電話。
傅明月來到病牀邊坐下,看着沈茯苓,她消瘦的很厲害,因爲長時間昏迷,每天只能輸營養液,身體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
臉頰凹陷的很厲害,還帶着兩道可怖的疤痕。
這樣的女人,她真的不該,不該嫉妒她。
傅明月放緩了嗓音,“茯苓姐,你還記得他嗎?傅長風,你們從小就認識的。”
沒想到,這次沈茯苓動了一下。
聲音黯啞支離破碎如同劃破玻璃的聲音。
“向謹………”
傅明月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向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