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聽到來到公子言的指責,赫連澈冷冷一哼“不過是工具而已,談何失望?”
“這句話你擡起頭對着我的眼睛再說一遍?”公子言將扇子一收,雙手撐在桌子上,身子往前一探逼到他的面前“擡起頭,再說一遍。”
放在腿上的手微微縮緊,赫連澈深吸一口氣,然後擡起微垂的眼眸:“我說···不過是工具而已,談何失望?”
“知道麼澈澈,你一心虛的時候,眼睛就會發顫。”公子言壓低聲音輕嘆出聲,見赫連澈臉色猛地一白,脣角微勾,雙手一用力,直接從桌子上翻了過去,然後不等赫連澈有所反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放手!”赫連澈臉色一冷“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公子言冷冷一笑,無懼赫連澈的警告和幾乎可以殺死人的目光,胳膊一伸,一把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懷裡,然後抓着他的手反手一背,逼着他對上自己的眼睛“說說看,你準備對我怎麼不客氣?”
“公子言···我不是宮晟天。”溼潤的氣息噴在臉上,淡淡的幽香渲染了赫連澈白嫩的臉頰,對上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赫連澈忍不住漲紅了臉“我的心已經死了。”
“所以呢?”公子言挑了挑眉頭,抓着他胳膊的手往上一提,看着他吃痛的一咬脣,嘴角的弧度剛剛勾起,周圍的竹林突然響起一陣喧譁。
“唰唰唰——!”
無數身影從周圍竹林中躥出,方纔還靜謐空蕩的竹林一瞬間擠滿了人。兵器反射的銀光在竹林中影影綽綽,映在眼底,化爲無數冷光。
“侍藍?”黑曜石般的眸子似笑非笑的從那羣人身上掃過,在看到其中一個明顯混血少年時,眼眸一顫,見那少年不自然的低下頭,脣角一勾“怪不得你一直帶着面具,原來你和你主子一樣,是個混血人。”
“公···公子,我···”
“行了,不用說了。”公子言出聲打斷他的話,然後低頭對上赫連澈飽含慍怒的眼睛“澈澈,相處了這麼久,你應該知道,我這人張牙舞爪,橫行霸道慣了。所以最看不慣的就是有人在我面前耍橫,因爲那會讓我忍不住···比他還橫!”
話音一落,公子言抓住他胳膊的手猛地一扭,赫連澈還沒來得及吃痛出聲,就面朝下的被公子言放在她的腿上。
“公子言你——!”
“啪——!”
清脆的嗓音打斷了赫連澈的羞怒聲,也讓那些準備衝上來的侍衛們一個個僵住了身形。公子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隨後淺笑着,手一揚,又對着那翹起的臀部落下一巴掌。
“公子言!”
臀部的疼痛喚回了赫連澈的理智,震驚過後就是難掩的憤怒“混蛋!你放開我!”
“你再扭一下,信不信我當着你屬下的面脫了你的褲子再打?”
赫連澈身子猛地一僵,隨後憤怒的一扭頭:“你敢!”
“不信的話你儘管試試!”公子言對着他戲謔的一笑,然後擡眸看向亭外聚集過來的衆人“不想你們主子出手,就趕快給我滾。別忘了,我和你們之間···還有兩筆賬沒有算!”
冷喝如風,傳入衆人耳中讓他們身子忍不住一顫,看着那個亭內脣角微勾,眼神邪肆的少年,衆人心底沒有的升起一絲懼意,腳下的步子也忍不住遲疑了。
“呵。你終究不過是爲了宮晟天和赫連睿。”就在竹林裡的氣息愈發的詭異時,怕在公子言腿上的赫連澈卻突然出聲“你對我失望,不過也是爲了他們吧。”
“既然你把我當成工具,又何必在意我的緣由?”公子言瞥了眼他低垂的腦袋,然後冷眼看向亭外“還不快滾!”
“公子···”
“別讓我說第二次。”
侍藍被公子言眼底的殺意給震懾住,讓他原本想要上前的身子也僵在了原地。眼神擔憂的看了眼自家主子,最後一咬牙:“撤!”
衆人一驚:“頭兒!”
“撤!”
命令一下,衆人不得不領命,擔憂的看了眼自家主子之後,就化爲殘影飛回了竹林,侍藍看着從剛纔開始就一直默不出聲的赫連澈,雙拳一握,跪在了地上:“公子,我知道我家主子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但是···我家主子也有苦衷。他不是真的不在乎你們,他只是——”
“侍藍!”赫連澈猛然扭過頭,憋紅着臉看向他“滾出去!”
“主子!”
“滾!”
“啪——!”
巴掌聲再次響起,公子言摩擦着手掌,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僵直不動的身影,眼神幽幽的看向侍藍:“沒想到你比你家主子還要懂事。行了,你想說什麼,爺都知道了。下去吧,我不會把你家主子怎麼樣的。”
“謝···公子!”
不敢再看你家主子憤怒的眼神,侍藍抱了抱拳後就從地上站起來,轉身飛回了竹林,公子言看着再次恢復寧靜的竹園,慢慢的將視線移到了赫連澈身上:“侍藍比你小都比你懂事,難道是爺對你一直都太縱容,你就以爲爺對你沒脾氣了?”
赫連澈因爲頭朝下趴在公子言的身上,早就因爲氣血上涌憋得臉通紅,如今聽到公子言這略帶埋怨的聲音,心底更是又氣又怒:“你放開我!我沒讓你對我縱容,沒讓你對我好,你放開我,放開——!”
“啪——!”
公子言擡手又是一巴掌,見赫連澈還是不老實的亂動,二話不說,直接把他衣袍一撩。
“你幹什麼!”赫連澈臉色一驚,憤怒的眼神早就被驚恐所替代“公子言,我告訴你,你要是敢——”
“敢什麼?”公子言打斷他的聲音,眼神輕佻的看着他的後腦勺“赫連澈,爺告訴你,別跟我犯渾,因爲爺會比你更渾。不想讓爺脫你褲子,你就給我老實一點。”
“你···你···”赫連澈被他氣得腦子一昏,一句話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你說過會疼我,難道這就是你對我的疼愛嗎!”
委屈的聲音微微透着份哭腔,公子言挑了挑眉頭,然後慢慢放下舉起的左手,輕輕地放在他的後背上。
“別碰我!”赫連澈身子一扭,想要甩開後背上的手,可是那人還是附上了自己的脊椎。
“你說爺上輩子是做錯了什麼?怎麼遇見的男的一個都比一個嬌慣呢?”公子言頭一次見赫連澈耍性子,結果和宮晟天一樣,不僅彆扭,還死要面子!
“我又沒讓你哄!你嫌棄我嬌慣,那你去找赫連睿啊!他不是還想做你男寵麼!”赫連澈聽到公子言的感慨聲,不滿的回擊道。
“你好端端的又提他幹什麼?”公子言蹙着眉頭微微有些不悅“死者爲大,你就不能讓他消停會兒。”
“你就是疼他!”
“這語氣···難道爺就沒疼過你?”
“可你卻因爲他打我!”
“胡說!爺因爲什麼打你你心裡不清楚?”公子言冷眼一瞪“赫連澈,你嘴巴坦白點兒能死麼!能死麼!”非要和那宮晟天一樣,死要面子活受罪麼!
赫連澈默不吭聲,但是繃緊的身體卻漸漸放軟,脖子上暴起的青筋,也隨着後背上那人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漸漸鬆緩。
“澈澈,我今天來不是來指責你,更不是來找你問罪。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你給我下圈套也好,你害我毀了名譽也好,我都認了。當初我明知道你有問題還跟着你將計就計,我就已經做好爲以後所產生的後果承擔責任。一句話,你對爺做的一切,爺都認了,爺不怪你,這一局,是你技高一籌,爺輸得心服口服。”
赫連澈張了張嘴,眼底微起波瀾,半響後,悶悶出聲:“可我殺了赫連睿。”
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公子言忍不住嘆了口氣:“爺說了,你那麼做反而是成全他。至於我和他···註定就是死對頭。”他的心裡有她,但更多的則是西元。一旦她和西元槓上,那個人會毫不猶豫的毀了她。這一點,她從不懷疑。
“那···”赫連澈抿了抿嘴脣,聲音微微有些遲疑“我傷了宮晟天呢?”
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猛然滑過一絲冷光,但如曇花一現般在眼底一閃而過後就永歸於那寧靜水眸之下。
“我承認,如果說不怨不怒,是不可能的。”
公子言的聲音低沉冷靜,卻如一記重錘一般落在了赫連澈的心頭,讓他剛剛鬆緩下來的身子,再一次緊繃在一起。
“可是澈澈,如你所說,你的刺殺也算是幫助他對付大皇子和五皇子,從側面幫他奪位。如果沒有你這一舉動,恐怕朝中的形勢還不會那麼快就進入緊繃狀態。”
“可他要是輸了···”
“技不如人,命該如此。”公子言的聲音冷靜的可怕“爭權奪位,本來就是一步輸一步贏,邁過去就贏了,輸了,只能說他命該如此。如果連這道坎兒都邁不過去,只能說···他不配坐在那個位置上。”
“呵呵···哈哈哈···”
低垂着頭的赫連澈微微一怔後,忽然低聲笑了起來,笑聲透着蒼涼感慨,讓公子言忍不住朝他側目。
“我以爲···我是心死之人,世上沒有誰比我更狠。而如今,我錯了。公子言···你纔是我們當中···最狠的那一個。”
他狠,是因爲他命不久於此,早就想豁出命去和西元同歸於盡。宮晟天狠,狠在他敢忍辱負重,蟄伏十幾年委曲求全,只求最後給敵人一個痛擊。而赫連睿的狠,狠在他敢爲了他心底的執念,捨去一切,甚至包括他最在乎的人。而公子言···他的狠,狠在有理性,狠在明知道後果依然義無反顧。
他們都對自己狠,但對敵人更狠。而公子言,則是對自己更狠!
“人啊···就是要對自己狠一點兒。澈澈···”公子言攬住他的腰,將他扶了起來,看着他憋紅的臉頰,脣角一勾“澈澈,我們和好吧。”
泛紅的眼眸微微一顫,對上公子言柔和的眼眸,赫連澈驚訝地張大嘴巴:“你說···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和好吧。”公子言將他貼在臉上的髮絲拂到耳後,然後看向他的眼睛。
“爲什麼?”赫連澈不解的看着他“你就不怕我以後還會害你麼?”
“這一路上,如果你真的想要殺我,估計我早就死了。”公子言伸手附上他的眉眼,見他急着要說話,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就算當時我們還有價值···那那晚的山崖上呢?你要是真的想要解決掉我和宮晟天,不是沒有可能。可是你的人,在解決完赫連睿之後就撤走了。明知道會暴露自己,卻依然把面具撕下來露給他看。澈澈···你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心狠,最起碼···你是真的捨不得我和宮晟天的。”
“哼!我只是不想給自己惹那麼大的麻煩。如果你們死了,你們背後的人怎麼會輕易的饒過我?”赫連澈故作不屑的開了口,可是在公子言柔和的目光下,臉上的僞裝一點點脫落。
“你···真的不後悔?”
“不後悔。”公子言搖了搖頭“我只希望你也不後悔。”
“只要你不會,我就不會。”赫連澈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堅定起來,看着面前玩世不恭,眉眼含笑的少年,心底一動,突然伸手抱住了他“公子言,今天是你纏上我的。纏上了,就別想掙脫了。”
“我男神願意纏着我,我爲何要掙脫?”公子言心安理得享受着男神的擁抱,而赫連澈聽到這話卻癡癡的笑了“我都這樣子了,你還當我是男神?”
“對啊!”公子言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只要我喜歡,你就是我男神。澈澈,別那麼說自己,其實我們幾個···都是一類人。”不然,也不會處到一塊兒。
赫連澈聽到這話再次笑了,頓了頓,在他耳邊問道:“那萬一我們以後成敵人了麼?”
“成就成了唄。”公子言側過頭看他“澈澈,人這一輩子,要是沒有個摯友宿敵,還真不好意思說自己走了那麼一遭。換句話說,不管你以後是敵是友,現在,你只是我的男神。”
“你這麼說···會讓我捨不得鬆手的。”
“那就別鬆。澈澈的懷抱,我可是肖想了好久了!”
赫連澈嘴角狠狠一抽,隨後鬆開他:“你就不怕蒼兄生氣?”眼神帶着分打趣。
“他又沒看見!再者說···純潔的擁抱,他生氣什麼?”
純潔的擁抱麼?
看着笑得一臉無辜的公子言,赫連澈幽幽的笑了。現在···他似乎理解爲什麼宮晟天···會陷進去了。
竹林外,一襲黑袍的宮晟天雙目炯炯的盯着竹園的出口,待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出現在小道路口時,兩眼猛地一亮。
“混蛋!”
“久等了。”公子言看着跑過來的宮晟天,對他笑了笑“他還在裡面呢,你真不和他說話?”
“不了。”宮晟天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我怕我會忍不住想要剁了他。”
“好吧。”公子言唰的打開摺扇,然後對他擡了擡下巴“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說完,就擡腳離開。宮晟天見狀,目色複雜的看了眼前方的竹園後,轉身跟上公子言的步伐。
“你原諒他了?”
“不然呢?”公子言挑眉看向他。
“我以爲你會很生氣。”宮晟天悶聲道“畢竟他···曾經想要你的命。”
“這話說得,好像你以前不想要我的命似的。”
“你!”宮晟天被他這麼一噎,臉瞬間一黑“你當初要是不耍流氓,我會要你的命?”
“要是不耍流氓,咱倆能這麼好?”公子言語氣中流露出絲絲戲謔“天兒啊,我知道你心裡不高興。不過,沒有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恆的朋友。赫連澈他肯主動暴露自己,其實就表明他對我們留存有一份希望。過去的事情就這麼過去吧,不管怎麼說,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你怎麼就知道他一定會成爲朋友?”宮晟天咄咄逼人的問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相信而已。”公子言扭頭看向他“就像是當初我會信任你一樣。”
宮晟天心底一顫,看着面前眼神明亮的少年,說不出話來,半響後,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
“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原諒他吧。不過···如果他再敢算計你,我絕不會輕饒!”
“放心。”公子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要是再不乖,我也不會輕饒他的。”男神的小翹臀,手感真不得是一般的好啊!
“你爲什麼突然笑得那麼猥瑣?”
“···你眼花了。”
“不可能!公子言,你是不是又揹着我對雲澈做了什麼!”
“呵呵噠,爺要真想對你做什麼還用的着揹着你?”
“公子言——!”
“哈哈哈哈···”
愉悅的笑聲驚起竹林飛鳥無數,赫連澈站在不遠處的高樓上看着漸漸走遠的兩抹身影,一絲溫柔在脣角倏然綻放。
三日後,西元皇室發下通告,冊封四歲的赫連宇哲爲太子,同時冊封閒王赫連澈爲攝政王,輔佐幼帝。
五日後,定山王第一公子啓程回國。臨行前,公子言讓人將一幅畫送到赫連澈手上。畫上畫了一對青年男女,男的英朗,女的俊俏,眉眼間,依稀有赫連澈的柔光。背景是他們初見時的大秦街道,小橋流水,紅燈紙鳶,美好的,宛若橋下流水上飄浮的柳葉,縱被柳樹無情棄,終得流水一生悠。
------題外話------
西元卷,算是結束了。這幾天因爲家裡有事,章節寫的難免有些粗糙,字數也有些少。我也想過請假,可是,總覺得寫一點兒也比斷更要好。從赫連睿犧牲之後,這幾天的章節有時間我會精修一下,內容不會變,只是細節上有所改動。當初赫連睿身死是一個**,只是遇上事情,**寫的也沒有我想象的要好。所以,我會回過頭修改一下。因爲對於這個人物,我的感情也很複雜。看到評論裡,有的親說期待番外,這個一定會有。至於和女主cp就要看你們的意願了。也有可能我會寫,不過是在羣裡面。
總之,從14號開始家裡出現了事情,導致更新也有些不穩定。我很抱歉,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明天會正常更新。
最後,如果有一個男生像赫連睿一般愛你,你會答應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