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言從沒想過,有一天別人會站在她的面前給她撐起一片天。
傲雪和西元的相繼出兵,讓大秦的五萬兵馬成爲了笑話。但以防萬一,公子言還是下令讓東方青宇暫且鎮守邊疆,等時局穩定再回來。而經此事這麼一折騰,時間已經邁進了臘月。
翔宇的冬天沒有雪,少了那大片純淨的素白,公子言總覺得冬天缺了點兒韻味。特別是在連綿的陰雨天氣下,寒氣順着水潤的衣服慢慢侵入體內時,她更加懷念冬日雪地中,太陽灑下的溫暖。
“這什麼破天氣!一下下那麼久,老子都快半個月沒看見太陽了!”祁玥罵罵咧咧的進了御書房,身上的紅袍反射出點點亮光,額前的碎髮如凝結了水鑽一般亮人。公子言讓小安子一邊準備薑湯,一邊讓宮人去拿乾淨的毛巾過來。
“既然下雨,你就不要到處亂跑了。”公子言蹙着眉頭接過宮人遞過來的帕子,然後走到祁玥身邊給他擦拭頭髮“又沒撐傘?”
“雨又不大。”祁玥沒好氣的嘟囔了一句,但是腦袋卻乖乖的朝公子言的方向靠了靠。
“不大衣服還溼了。”公子言摸着他已經溼潤的袍子,無奈的嘆了口氣“這裡不比北邊,你要學會適應。”
“這話說得就給你多適應似得。”祁玥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然後一手奪過她手裡的帕子“也不知道是誰,這兩天魂不守舍的。一聽見傲雪,整個人給被踩到尾巴似得毛就炸了!”
公子言裝沒聽見他口氣裡流露出來的醋味兒,恰好這時小安子把薑湯端了過來,公子言便一把接過,端到了祁玥眼前:“喝了它,別得了風寒。”
祁玥嘴巴一撇:“不要!”
看着他悶氣的模樣,公子言默了一下,然後把手裡的薑湯放到一旁,人又回去批改奏摺去了。
“你···你就不再哄哄我?”祁玥見她就這麼回去了,立馬傻眼了。
“哄你幹什麼?”公子言打開一本奏摺,看都不看他一眼“你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是夢夢,還需要處處哄着,不對···夢夢都比你聽話。”
“你!····你你你···”祁玥啪的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震得那薑湯都濺出來幾滴。“果真是隻聞新人哪知舊人哭啊!既然這麼心心念念着那個人,你乾脆去找他啊!沒必要把脾氣發我身上!”
手裡的硃筆終於停下,看着下面氣鼓鼓的某人,公子言幽幽一嘆:“你這是又發的什麼邪火?什麼把脾氣發你身上,我這幾天對你發脾氣了?”
對上她略帶指責的眼神,祁玥有些心虛的扭過頭去。她是沒對他發火,但是卻不像以前那樣哄着他。他知道她現在身份變了,不能像以前一樣每天和他廝混在一起,但祁玥還是認爲,因爲某個人的存在,所以公子言纔對他失去了耐心。
“早知道我當初就不提醒你了。”幹啥呀,他們快活了,他卻沒人管沒人要了。
聽着他包含幽怨的碎碎念,公子言揉了揉額角,放輕了聲音:“你要是閒的難受,可以去幫魅兒搬家,在不得,你可以去看看夢夢。”
“公子言!本樓主不是你的老媽子!”祁玥一聽後半句話,果斷炸毛了,然後不等公子言有何解釋,就跑了出去。
“這···”公子言一臉的迷茫,難道她說錯什麼了?
“皇上,邊關來信。”
在距離過年還有半個月的功夫,大秦退兵了。消息傳到宮晟天的案前,冰冷的容顏上揚起一抹冷笑,隨後就化爲無盡的思念,牽引着他看向了南方。
也不知道那混蛋現在在幹什麼,分離開那麼久,也不知道寫封信給他,難道她就不想他麼?
悶悶不樂的掀開手邊的一份奏摺,眼神瞄到上面的‘選妃’二字,立馬讓他反感的把奏摺丟到一旁。
這一次他不顧羣臣反對執意要對大秦出兵,惹惱了一羣老頭子,以至於這一個月天天有人上奏摺讓他立後選妃。他不是不知道這些人究竟在想什麼,不過是想在他曝光之前給他施壓讓他低頭,畢竟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他們是不會把這大好的機會拱手讓給別人的。只是他宮晟天其實別人可以擺佈的玩偶?
讓小順子把所有有關選妃一事的奏摺挑出去,宮晟天一個人抱着茶踱着步子走到窗前。
殿外,銀裝素裹,一片雪白。宮晟天輕吐一口氣,立馬就能結凍成冰。
往年因爲身上有寒毒,冬天對他來說最爲難熬,可是現在,他卻能立在窗邊看着雪花從天空簌簌而落。
“墨白?”
“爺。”墨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宮晟天身旁,神情滿是恭敬。
“把大臣逼朕立後選妃一事透露給那混蛋。”宮晟天猶豫了一下後,果斷說道。
“啊?”墨白茫然的擡頭,可是在宮晟天看過來的瞬間連忙垂首“是!”
話音飄落,墨白已經消失不見。宮晟天看着殿外小心翼翼走過的宮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真是糊塗了,把這件事告訴她有什麼用呢?難道還指望那人千里迢迢過來阻攔你麼?
年關將近,朝政越來越多。因爲前期他久久不在皇宮,所以積壓了許多的事情等他回來處理,因此直到除夕前一天,他才得以封筆。
“墨白,消息你傳過去了麼?”泡在溫泉裡,宮晟天神情有些憂鬱。距離那日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按理來說混蛋已經得到了消息,可爲什麼他這裡遲遲都沒有收到她的回信呢?
難道···那混蛋已經忙得把他忘到腦後了麼?
宮晟天咬咬嘴脣,神情很是不滿,而這份不滿,再從墨白那裡得知公子言真的沒有回信時,直接達到了頂峰。以至於除夕守歲時,他的臉都是臭臭的。
大年初一,依照慣例,羣臣進宮給皇帝賀新年,但是宮晟天心情不好,所以說了幾句話就把人給打發了。因爲他後宮無人,又沒有太后,因此皇宮可以說是冷清的要死,而他過年封筆,也沒有政務需要處理,所以整個人可以說是閒得發慌。好在暗黑閣最近蒐羅了不少江湖趣事給他解悶,不然他定然無聊死。
夜晚,宮晟天陰沉着臉從浴室中走出來,每走一步都在算計着自己如果此時出發前往翔宇,能否在初六之前趕回來,可是怎麼算的結果都是他頂多只能配那混蛋一個下午,如果運氣不好碰上混蛋有事,那麼他這趟等於白去了。
該死的!爲什麼傲雪國要和翔宇國離那麼遠!
冰寒着臉,宮晟天悶悶不樂的走進內室,冰寒的眸子不經意間掃了眼牀榻時,整個人瞬間迸射出無盡的殺意!
“小順子!”宮晟天看着牀上鼓起來的身影,臉色陰寒的可怕“你給朕滾進來!”
憤怒的聲音徘徊在大殿內,金色的紗帳起起伏伏帶起細碎的聲響。宮晟天默默握緊雙拳,聽着殿外過於安靜的聲音,翡翠的眸子像是淬了毒一般陰冷可怕。
“該死的!”暗暗的咒罵一聲,宮晟天一把掀開窗前垂落的牀幔,看向牀上鼓起的人形“滾出去!”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不想殺人!
牀上的身影一動不動。
“朕讓你滾出去!”
牀上的突起依舊穩定如山。
宮晟天咬牙,青筋暴出的大手猶豫了一下,最後猛的掀開那繡着交頸鴛鴦的蠶絲被。
“砰——!”
紫紅底秀繁花錦斷面的枕頭順着牀沿砸在腳上,宮晟天臉上的表情一呆,看着腳邊的枕頭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背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誰——!”
內穿薄蟬翼的霞影紗玫瑰香胸衣,腰束蔥綠撒花軟煙羅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蟬翼紗。腰若細柳,肩若削成。如墨長髮隨意的綰了一個髮髻,用一隻銀白流蘇髮簪固定住。銀色的流片隨着步履的輕移反射出細碎的銀光,點綴着那在燭光下朦朧模糊的容顏愈發的綽約柔美。一雙鳳眸如流水潺潺又似繁星點點,倒映着男人偉岸的身影,盪漾起絲絲纏綿的笑意。
“怎麼了?不認識我了?”修長的手臂如白玉一般光潔無暇,輕輕地勾住男人的脖頸讓他垂下高貴的頭顱。水潤的櫻脣點了胭脂愈發誘惑,輕啓呢喃間,似有暗香撲入鼻中。
“混···混蛋?”冷硬的容顏閃過絲絲驚愕,隨後就在女子含笑的眼眸中化爲無盡的欣喜。一手攬過女子纖細的腰肢,當那溫暖的溫度透過薄紗傳到手心中時,宮晟天終於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怎麼來了!”緊緊地摟着懷裡的人兒,碧綠的眸子波光粼粼,滿是歡愉。看着懷中擡頭看着他的明媚少女,胸腔裡似有股股暖流奔騰流淌,替他驅趕了冬天的冰寒。
“你說呢?”歪頭一笑,笑容如春花綻放,日照金山一般明媚華美。見他只是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熾熱的溫度像是要把她烤化一般,公子言嘴脣一抿,勾住他脖子的小手順着他的鎖骨下滑,探進了他鬆散的衣襟內。
“天兒,我好想你。”清涼的手指滑過飽滿的胸膛,修理的整整齊齊的指甲調皮的刮過男人敏感的紅豆。看他倏然深邃下來的眼眸,公子言輕笑着剛想送上自己的紅脣,就被人突然打橫抱起,丟在了牀上。
“什麼時候到的?”將流蘇髮簪拋擲一旁,大手順着髮根將那錦緞般的長髮披散在牀褥上,蜿蜒如蛇,濃黑如墨,潑灑在白色的毯子上,刺激着眼球發痛。
“下午纔到,當時你在翻閱江湖瑣事。”修長的手指挑開男人睡衣上的帶子,然後順着肩膀讓那睡衣滑至手肘。眼神愛憐的拂過男人精緻的鎖骨,剛要看向那壁壘分明的胸膛,就被人強硬的捏住下巴。
想起下午小順子千方百計把他留在御書房裡,還有剛纔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宮晟天的語氣驟然一沉:“能呆幾日?”
“他們也是被我逼的。”公子言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麼,嘴角止不住勾起。
宮晟天語氣更冷:“你心疼他們?”
公子言白眼一翻,摟住他腰間的手一用力,逼他又靠近自己幾分:“他們真心對你好,你別生氣,再者說,我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麼。”語氣間,流露出絲絲嬌嗔。
那聲音婉轉流美,聽的宮晟天心底一陣舒坦,臉上的線條也愈發的柔和:“也就是你了。”調遣他身邊的人那麼聽話。
“不然你還想有誰?”公子言的語氣多了分威脅。
第一次見公子言這麼明確表達自己的醋勁兒,宮晟天喜不自勝,忍不住低頭啄了她一口:“沒有誰了,只有你。”
“哼!這還差不多。”公子言下巴擡了擡,堅決不承認自己心底有點兒小得意。可是她這神情分明已經暴露了一切。宮晟天嘴上不說,但是心底已經快被欣喜給瀰漫。
看樣子那個消息傳對了,不然這混蛋也不會升起這危機感。
“你就這麼來了,那邊怎麼辦?”今天下午就到,相比她定是在除夕前就出發了,一路快馬加鞭,還要經過大秦。宮晟天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多了抹心疼。
“你忘了我手下有一個擅長易容的畫皮,我讓他扮成我的模樣陪羣臣守歲,反正過年封筆沒有什麼大事。而且我已經給外公和封文達打好了招呼,有他們盯着不會有事。”
宮晟天兩眼一亮:“那就是說你能多陪我幾天了?”
公子言垂下眸子想了想:“元宵節前到就可以。”
這才初一,宮晟天興奮地低下頭緊緊抱住她,聲音因爲激動而微微有些顫抖:“我這幾天全都陪着你。”
公子言彎了彎眉眼:“好。”
“混蛋。”看着這麼乖巧的公子言,宮晟天眼眸更沉了。
“嗯?”他鼻間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臉上,公子言覺得自己的臉紅了。
宮晟天低下頭穩住那微張的櫻脣“你來找我,我真的好高興。”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撒在大殿內,空氣裡升起點點的流光。香爐裡的幽香已經燃盡,奶白色的羊絨地毯上,女子的衣裙和男子的睡衣糾纏在一起。
牀幔裡,光線還很昏暗。
曖昧的氣味交織着平緩的呼吸聲,譜成一曲和諧的小調。男人眼神寵溺的看着窩在自己懷裡睡得香甜的女子,腦海裡又回想起昨天她女裝時的模樣。
三分妖媚,五分清冷還有兩分不易察覺的霸氣,如一株海棠花開放在心頭,指尖一碰就會帶來鑽心的疼痛。
“真是敗給你了。”
無奈的低喃又像是幸福的自述,男人輕手輕腳地下了牀,沐浴過後就讓宮人卻準備早點,等他換好衣服再一次回到內室時,牀上的少女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睡眼朦朧的看着牀頂。
“睡醒了?”宮晟天見她乖巧的眨了眨眼睛,眼神一暖,低頭在蓋上她的櫻脣,直到她揮着小手推開自己,這才心滿意足的放開她“起來洗漱吧,今天我們去宮外轉轉。”
因爲過年,皇城裡無比熱鬧,大街小巷都掛滿了燈籠,如果晚上出來看,肯定會特別漂亮。儘管不少商家關了門,但依然有幾家鋪子正在開業。宮晟天領着喬裝打扮後的公子言進了一家比較有名的酒樓,點了幾個菜之後就扭頭看向窗外的景象。
“哎,我可是好久沒看見太陽了。”公子言一席青翠色的衣袍,長髮高束,少年郎的打扮讓他一路走來得到不少女子的青睞。如今哪怕是軟骨頭似的趴在桌上,酒樓裡也有不少人朝他投來驚豔的目光。
“喝點茶,暖暖身子。”宮晟天依舊一襲黑袍,霸氣外露,見公子言如貓咪一般趴在窗戶上,脣角剛剛勾起,斜對面的突然傳來幾聲嘈雜。
“要我說啊,那個宇皇就是個人間禍水!大秦攻打翔宇,管我們傲雪什麼事?皇上只顧得搏美人歡心,怎麼就不想想我們征戰沙場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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