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狷庶女（96）
“啊……”楚若淚眼婆娑的把目光從屍體中擡起頭來，看向楚憶仙的臉，“仙、仙兒……”
她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痛襲來後，才知道自己沒有做夢。
楚若驚呼一聲，朝着楚憶仙撲過去，忍不住嚎啕大哭：“你這個臭丫頭，害得我們擔心死了！”
柳詩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女兒並沒有死，她震驚地張大嘴巴，雙脣一直顫抖着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此時此刻，用“大喜大悲”來形容她一點兒也不爲過梘。
楚憶仙傷心地抽泣着，擡起頭來看向楚若，不解地問道：“三……三姐，你們不是在哭小環嗎？小環在爲我鋪牀，我剛纔……剛纔肚子痛去了一趟茅廁，所以半天才回來……”
她還是沒有把自己被軒轅流澈攔下的事情說出來，哪怕這次是軒轅流澈救了自己，也認爲是不能說出來的。
楚憶仙認爲，要是楚若知道的話，一定會對軒轅流澈更加厭惡的藺。
楚若微微蹙眉，茅廁的方向？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得知楚憶仙沒事，心裡也就舒坦了許多。
她輕嘆一聲，對紅鸞說道：“把小環好好地安葬吧。”
小環是孤兒，又是被拐子拐賣來的，在楚府外面並沒有親人。
楚若心中悲憫，但是那種疼惜遠遠不及對楚憶仙得多。
她拉着楚憶仙將柳詩扶了起來，暫時到楚若曾經居住的院落內休息。
楚名揚在大廳裡面上處變不驚地招待着賓客，其實已經心急如焚了，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當聽到小廝來報楚憶仙安然無恙時，心裡這塊大石頭纔算是真正的落了地。
而之前被楚若的手下生擒的一衆黑衣人也紛紛服毒自盡，彷彿沒有什麼線索可以查。
楚若稍作休息後，便即刻與鳳無涯趕往花廳。
在走廊裡時，鳳無涯蹙眉想了許久，沉聲說道：“你在想些什麼？”
楚若同樣也是心事重重，她停住腳步，回過頭去看向鳳無涯直截了當的說道：“賓客中還會有人在，只是那人以爲我們捉不住他。然後就是，仙兒好像在說謊。”
“你懷疑你的九妹什麼？”鳳無涯微微垂眸，他也覺得剛纔楚憶仙在說謊。
但是，並不是說懷疑她跟這起縱火案有關係，而是她並不是去了茅廁，或許是去了別的地方，湊巧躲過了危險。
“這個不好說，我們先去前面看一下吧，我要當場捉住那個人，讓他去跟貞太后亮牌：敢在我的家裡惹是生非，還想殺死我的九妹，簡直是膽大妄爲。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親自見一見貞太后。”
“此事容後再議，我們先去花廳。”鳳無涯搖了搖頭，表示並不贊同楚若說的話。
剛走了幾步，他忽然回過頭來對楚若說道，“你剛纔尋找眼生的人並不可靠，如果想要得知貞太后真正潛伏在你家的勢力，不如問一下你的父親，有哪些交好的朋友曾是貞太后的部下，說不定能夠從中窺出端倪來。”
楚若微微一愣，蹙眉想了想，似乎說的也有道理。
貞太后是個未亡人，她能夠在短時間內對皇宮和洛陽城的事情瞭解的那麼透徹，肯定是跟朝廷的某些官員還有聯繫的……
花廳中，左熊副將已經坐得有些不耐煩了。
他曾經跟楚名揚是戰場上的難友，後來一起做了官員。
但是由於貞太后當初與鳳弄絕爭搶鳳家的皇位，左熊是幫助貞太后打下江山的主要功臣。
因此，在後來鳳傾天即位後，削弱了左熊的整體勢力，並且將其貶爲參將，後來才一步步又晉升爲副將。
他冷哼一聲，對依舊與人寒暄的楚名揚不悅地說道：“名揚兄，你們府中出現了慌亂，竟然兀自強制賓客在此逗留，難道是在懷疑我們前來道賀的這些人嗎？”
衆人聞言，確實有些慍怒。
他們都是好心好意前來祝賀楚憶仙的及笄之禮，其中也不乏想要攀關係與楚憶仙結親的人。但是聽到左熊這樣一說，也不禁扳起臉來，全都想要強制離開。
楚名揚輕咳一聲，對大家說道：“今日之事，楚某實在是感到抱歉。大家請放心，楚某絕對會對今日的事做出合理的解釋，並且向大家好好地賠禮道歉。”
這時，楚若跟鳳無涯從偏門中走了進來。鳳無涯陰沉地表情在衆人面前一掃，最後定格在左熊的身上。
左熊心中一凜，隨即低下頭去，不再滋事。
楚若含笑走到楚名揚的身旁，對大家歉意地說道：“諸位親朋以及家父的至交好友，我是楚若。請大家不必驚慌，今日本乃楚府喜慶之事，偏生有人恣意生事，在我楚府裡縱火行兇，簡直目無王法！”
“既然那人不仁，我楚若也不必太過心軟。被抓住的六個人中，有五個已經服毒自盡，而另外一個則親自招認了事實的經過以及指使他們行兇的人，今日的主使就在諸位中間。所以，請大家不要急着離開，以免兇手趁機對你們不軌……”
衆人聞言，頓時一片譁然。
他們左顧右盼地看着身旁的人，皆不知道楚若所說的人是誰。
左熊在最初的慌亂之後，便恢復了最初的鎮靜。
笑話，死士們怎麼會有活着的？這件事情他纔不會相信呢。
當然了，楚若所說的話確實有假，不過她意在讓所有人都精神緊張起來。
鳳無涯拿眼色對鄭川掃了掃，鄭川會意，悄悄地來至左熊的身旁。
楚若滿意地看着鄭川，隨即溫聲說道：“諸位也不必緊張，真兇在剛纔已經顯露出來了。”
說着，她伸出手指向左熊，冷聲怒道：“左熊副將，你還不快束手就擒！”
左熊聞言，還來不及動作，身後已經被鄭川瞬間制服，雙手無法動彈。
他面上登時呈現惱怒，看向一身便衣的鳳無涯和楚若，冷笑一聲，揶揄地說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倒是導演了一場好戲，卑職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將，兢兢業業地管理着軍中的將士們，怎麼好端端地來到楚府一趟，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殺人兇手？”
楚若也不氣惱，走上前看着左熊憤怒的表情，鄙夷地說道：“我剛開始說有人還活着時，你忽然面露緊張，但隨即冷靜了下來，想必是識破了我的謊言。”“諸人聽說兇手就在你們身邊時，皆是一臉惶恐，甚至左顧右盼。卻唯有你一臉鎮靜，彷彿所有的事情都與你無關似的。左熊副將，你識破了我的謊言，卻沒有看穿我的伎倆！打仗用兵不但是用的蠻力，更是要靠腦力。”
說着的時候，楚若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部位。
左熊一臉不服氣，他冷哼一聲：“皇后想說什麼便是什麼，朝廷上上下下誰人不知你已經把大亞王朝狠狠地攥在手心裡？”
“區區一個庶女就想一手遮天，不但壟斷了大亞王朝的所有商業，還對所有軍隊也試圖干涉。我左熊不服，即便是要冤枉我，也要找個可靠些的藉口來才能夠讓人信服！”
楚若微微蹙眉，沉聲怒道：“我壟斷大亞王朝的商業全屏着自己的能力，沒有依靠皇上一絲一毫！而且早在你從前那個篡位的主子鳳弄絕在位之時，楚記商行就已經迅速躍居大亞王朝商業範疇的首位了。”
“怎麼了？這些又能說明什麼？至於你總是口口聲聲說我冤枉了你，那不妨讓皇上來說句公道話吧！”
衆人聞言，這才恍然大悟。
楚氏的人幾乎都見過楚若，卻有許多人沒有見過當朝的皇帝。
當鳳無涯站出來時，他們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鳳無涯沉聲說道：“平身。”
見衆人起來以後，他冷冷地看向左熊，冷哼一聲，沉聲怒道：“左副將，朕的二皇兄當初對你地勢力有所打壓，也是爲了整個皇族着想。”
“但是朕即位之後，一直都有心提拔良將，並沒有對你曾是鳳弄絕和貞太后的重臣一事而感到介懷。”
“但是，你屢次私自出營，並且秘密勾結一衆貞太后餘孽，朕已經派人查得清清楚楚。”
“本來是想給你機會讓你悔過自新，卻不曾想，今日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情，朕如何能夠饒你！”
說罷，他伸出雙手一拍，對外面揚聲說道：“來人！把人帶上來，讓左副將看看。”
“是！”外面有人應聲答道，緊接着便帶着幾個五花大綁的人走了進來。
左熊目光一怔，全都是他私下拉攏的人。頓時蔫了下來，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便沒有再做掙扎。只是冷冷地說道：“你們不要高興的太早，遲早會有人替我報仇的！”
楚若訝異地挑眉，走上前對左熊附耳低語道：“左副將安心去吧，你效忠的貞太后也會在不久之後前去陪你的。”
“你……”左熊錯愕地瞪大眼睛，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楚若，滿臉上寫着的都是震驚。
他甚至想到，楚若既然連這件事情都已經知曉了，那他們興復前室還有什麼希望嗎……
這廂，驚魂未定的楚憶仙正在爲一直都效忠自己的小環之死而感到傷心，難過地落着淚。
柳詩和楚夢瑤她們都已經離去，只剩下她自己躺在牀上兀自傷心着。
楚憶仙從懷裡掏出一枚圓日型的玉佩，細細地看了良久。
它是那種通體火紅的模樣，正面繡着飛龍，背面是翱翔的雛鳳。而飛龍的中間部位，有一個小小的標記，不仔細看的話，不能看出來。
雙手捧着它放至胸前，她哽咽地喃喃低語道：“老天，我該怎麼辦？”
這是軒轅流澈送給她的生日禮物，說是他們紅日國曆代皇后的鳳佩，見玉佩如見親人，都需要行下跪之禮。
而楚憶仙也在軒轅流澈的身上見到了比這個鳳佩大上許多的龍佩，只是從前沒有稍加註意罷了。
楚憶仙想起臨走時，軒轅流澈讓她明天務必要出現在選妃宴內，他會對着所有人宣佈只娶她一人爲妻的決定。
面對着他這樣堅持的決定，楚憶仙也有些迷茫了。
小環已經死了，如果小環還活着的話，會不會也希望她能夠勇敢地尋找自己的幸福呢？
“叩叩叩。”
楚若敲着門，輕聲問道：“仙兒，你睡着了嗎？”
“沒、還沒睡……”楚憶仙快速將鳳佩藏到懷裡，慌張地坐起身來，對外面說道，“三、三姐，你進來吧。”
楚若聽着她聲音裡有一絲慌亂，還以爲她是因爲剛纔的事情而害怕。
進去關好門以後，楚若緩緩走上前對楚憶仙溫聲說道：“仙兒，你現在好些了嗎？我這就跟皇上一起回去了，要不就跟皇上請示一下，取消你明天入宮參加選妃宴的資格吧？”
“不！”楚憶仙聞言，立即搖着手慌亂地說道。
她怕被楚若看出來，低下頭輕咬着下脣，低聲說道，“現在咱們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情，要是我明天不去的話，說不定洛陽城的人都要笑話我是軟弱之輩，對咱們楚府也不好。而且，我暫時也不想在家裡呆着了，看到那燒燬的房屋，我就想起一直陪伴着我的小環……”
楚憶仙的淚水不由自主地又流了下來，心裡一直都難過着。
聞言，楚若輕輕拍了拍楚憶仙的肩膀，扭過頭去對外面揚聲說道：“紅香，綠染，你們進來一下。”
“是。”
只見從外面走進來兩個十五六歲的女子，穿的都是普通丫鬟的粉色羅裙衣衫。
她們在牀前不遠處站定，褔身恭敬地說道：“奴婢紅香、綠染參見皇后娘娘，見過九小姐。”
“三姐，她們是……”楚憶仙有些不明所以地說道。
她疑惑地看着兩個模樣還算清秀的女子，難道這是三姐送給自己的丫鬟？
楚若見她疑惑，也不賣關子了，對她直言相告：“最近洛陽城裡有些不太平，你的身邊也需要有人照顧。這是三姐手下絕對信得過的人，從此就負責照顧你的起居了。她們不但很會服侍主子，而且還都有一手好武藝。”
“三姐，我不需要……”
還沒等楚憶仙說完，楚若便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沉聲說道：“仙兒，有些話我不願意跟你說的太明白。今日你見到了什麼人我暫且不提，但是也算是幫你逃過了這一災。”“只是我醜話說在前面，你現在不肯聽我的勸說，將來一定會懊悔的。仙兒，你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今天你的親生母親以爲差點兒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哭得暈過去好幾次，難道你忍心看到她再爲你擔憂嗎？”
楚憶仙愧疚地低下頭，一時間也沒有再反駁什麼。
她知道自己在家人眼中一直都是小孩子，也知道母親向來最愛訓斥自己，實際上最溺愛的人也是自己。
但是楚若這樣給她安排人，無疑是想要切斷她跟軒轅流澈的一切聯繫。
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啊，今生也只能做他的女人了……可是，這樣羞於啓齒的話怎麼能隨便說出來呢……
楚憶仙畢竟不是楚若，對於身體的貞節和不嫁二夫的觀念看得很重。
她雖然對於當初魯莽的對初見的軒轅流澈生了感情，但已然走到這一步，也不能再說什麼後悔不後悔的了……
思慮良久，她點了點頭，對楚若說道：“好。謝謝三姐的好意，我以後有什麼需要的都會直接交代給紅香和綠染。”
“如此甚好。你房間裡的東西已經全都燒燬，不能再用了。剛纔母親說正好庫房裡有幾件剛剛給你做好的衣服還沒來得及送過去，把東西收拾妥當後，就跟我們一起回皇宮吧。”楚若拍了拍楚憶仙的手，溫聲說道。
“嗯，行。”楚憶仙溫柔地笑了笑，起身洗漱，便隨着他們一同進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