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心中惡寒,不管怎麼說,她現在都擺脫不掉祖姑母安排的孫子就是了。
她不禁有些感慨,自己現在成了香餑餑,走起路來都要受人敬仰和追逐,比起以前那樣自由自在的穿梭在外面,似乎多了許多羈絆,但是也多了許多溫暖。
不過,楚若倒是可以察覺出來邱蕊心中那一點自私的想法妲。
她似乎很在意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邱家傳家之寶,總是若有似無地打量着禾。
楚若暗暗心驚,若是邱蕊對這個傳家之寶有什麼芥蒂的話,恐怕便是因爲這傳家之寶沒有傳給邱蕊,但是卻傳給邱然了吧……
嗨——楚若心中無限感慨,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至於這麼計較嗎?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傳家之寶,恐怕她現在也還沒找到小茹的真正家人呢。
這些想法楚若都隱忍着沒有跟任何人講,她不希望自己的猜想是事實,免得讓邱家所有人都徒生不快。
但是這幾天與邱然離別在即,邱然總是疼惜地注視着她,唯恐一個不小心她就這樣消失了似的。
楚若不禁啞然失笑,有個孃的感覺確實很好,但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永遠也長不大似的,不管到了哪裡,都會有牽掛
九月二十二這一天,楚若便跟着歐陽月的人馬向邊城行去,一路上風和日麗,氣氛倒也算融洽。
楚若帶着白月和莫無影前行,把白容和白玉都留在邱府裡照顧邱然。
楚若讓邱然以照顧生病的母親爲理由,繼續居住在大學士府內,只有這樣,郭沁香纔有可能不會害到她。
莫無影算是跟定楚若了,邱鼎天對她說過,除了他以外,莫無影也是聯繫玄鐵門的重要領頭人,總會幫到忙的。
楚若見莫無影對白月的興趣實在是太大,又一向都很沉穩,便同意了下來。
那個未知的玄鐵門究竟跟以前楚若創建的“火忍”是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她也沒有仔細去查證。
但是楚若相信邱鼎天的爲人,建造的玄鐵門一定非等閒之輩,門下的門徒們也必定都是英雄豪傑一路的人……
不過,邱然在項銘嘯那裡越是得寵,楚若便越是擔心。索性項銘嘯一向都很寵溺邱然,不會偏聽偏信別人的讒言。
這十幾年來,二姨娘和三姨娘都在項銘嘯那裡吃了不少閉門羹,也不敢再說邱然什麼壞話了。
但是項銘嘯見邱然遲遲不歸,思念太重時,偶爾也會到邱家小住幾日。
這樣的父母讓楚若感到有些好笑,他們的感情真好,讓她不禁想起了楚名揚,還有她那些楚家的親人……
坐在馬車上的楚若心情不是很好,白月雙手拄着膝蓋,不住地打量着楚若,不明白小姐到底爲什麼不開心。
莫無影一直沒有說話,他總是若有似無地打量着白月倒是真的。
最近這丫頭似乎對他的態度好了許多,讓他還有點兒適應不過來呢。
“四歲了。”楚若毫無意識的脫口而出。
“小姐,什麼四歲了?”白月見楚若終於發話了,不禁興奮地找着話題,笑着問道。
楚若微微一愣,詫異地看向白玉,喃喃地說道:“我剛剛……剛剛說了什麼沒有?”
“有啊,您說什麼‘四歲了’,奴婢也不知道您這話是什麼意思。”白月不解地撓着頭,錯愕地說道。
楚若眸光一沉,垂下眼簾淡漠地說道:“沒事,我只是感慨過去的一些事情呢。”
說完,她又繼續陷入沉默中,不再說話。
楚若想到了她的兒子,四年前的今天,小盼兒就是那樣出生的,她劇痛了一整天,終於生了下來。
今天是小盼兒的生日,楚若心裡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她在乎的親人都死了,可她還這樣隱姓埋名的活着。
以前心裡除了報仇就還是報仇,現在多了一些親人的愛護之心,楚若走起路來也顯得輕鬆多了。
不過,肩上的責任也加重了起來。
盼兒,盼兒,你都已經四歲了,爲娘還沒有好好地跟你享受母子天
倫之樂,就這樣跟你天人永隔。
我的盼兒,爲娘永遠也盼不回來你了……
“阿嚏,阿嚏!”此時此刻,鳳涵正沒來由地打着噴嚏。
他鬱悶地摸了摸鼻子,有些納悶地問向坐在同一馬車內的鳳無涯,“爹,您說是不是娘想我了,因爲今天是我的生辰啊。”
鳳無涯正在感懷四年前的今天,楚若該是多麼辛苦才把鳳涵給生下來的。
冷不丁聽到鳳涵這樣一說,他沒好氣地嗔道:“胡鬧,你還有沒有一些正經的?怎麼現在總是出其不意的說一些稀奇古怪的話出來?”
鳳涵撇了撇嘴,鄙夷地說道:“爹,您真是爲老不尊,只許您心裡惦念着我娘,還不許我說出來也思念一下?要真是這麼說的話,那我可不樂意了。”
說着,他指了指鳳無涯和自己的臉,“爲了配合您,我連自己的臉也不要了,如今都是頂着半個面具爲生。哎呀,爹,您就不能爭爭氣,給我找一個後孃又怎麼了?”
“明天給你找個後爹算了,讓你跟他發牢***去!”鳳無涯受不了兒子總是這樣神經兮兮地說話,時不時地也會蹦出一句雷人的話來。
受兒子良好的薰陶影響,鳳無涯都感覺自己的心態變了許多,年輕了許多,也懂得什麼所謂的冷幽默了。
聞言,鳳涵嘴角一抽,無語地扶額:“我都沒有後娘,怎麼找後爹啊?再說了,還是您這原裝的爹更加好一些,嘿嘿。”
說完,他撩起簾子向外面看去,喃喃地說道,“也不知道姑姑他們的行隊到了哪裡,咱們今天能不能碰上。”
一聽鳳涵提起那個叫項純的女子,鳳無涯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嗔怪地瞪了兒子一眼,狐疑地問道:“我就不明白了,你爲什麼非要纏上那個叫項純的女人?沒看見歐陽月對她很有意思嗎?你這傢伙真是要瘋了,竟然自找麻煩。”
“喂喂喂,老爹,你說話可不要冤枉好人哦。我哪裡是自找麻煩?是在給你找媳婦呢好不好?”
“您瞅瞅您,本來挺俊俏一男人,總是鬍子拉碴的。要不是我給您戴上一個面具,還不得把別人都嚇死?”鳳涵揶揄地瞥了鳳無涯一眼,就衝他現在這個落魄樣,媽娘楚若也不會看上他的。
鳳無涯更是惱怒,沉聲低斥道:“不要再說這樣沒有水準的話,爲父早就說了,已經無心男女之事。如今只是爲了你活着,若是鳳弄絕不好好把持朝政,我也定不會坐看鳳家江山被他毀於一旦的!”
“嘖嘖,又吹牛了不是?您倒是拿起一丁點兒那個氣概來啊?”
“不是我損您挖苦您,就算是您將來真的繼續做皇帝,沒有別的女人爲您傳宗接代,您可別指望我繼承您的皇位喲,我可沒那個興趣。”鳳涵涼涼地說道。
做皇帝實在是太悶了,說話做事都束手束腳的,他纔不樂意當呢。
“……”鳳無涯嘴角一抽,冷冷地說道,“哼,你就是在損我,也在挖苦我。你娘若是有在天之靈的話,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爲什麼不會放過我?我可不相信那些話。她那麼愛您,若是真的跟您天人永隔,一定希望能夠有人幫她更好的照顧您。我已經反覆說過許多次了,偏偏您還看不透這一點。”鳳涵頗不贊同地反駁道。
他想了想,又繼續說道,“還有啊,您說您到哪裡去找我這麼好的兒子?別人不喜歡有後娘,因爲都說‘有了後孃就有後爹’,可我一直巴巴地給您尋找着媳婦做我後孃,您怎麼就一點兒都不知道感激我呢?不感激也就算了,偏偏還不理解我!”
“……”鳳無涯徹底無語了。
鳳涵總是用一套又一套的話來針對他,但凡遇到跟後孃有關的話題,他都沒辦法跟鳳涵進行和平的言語交流了。
沉默了一會兒,鳳無涯冷冷地說道:“你這樣匆忙地讓我跟着一起去邊城,爲的就是跟你那不沾親不帶故的姑姑偶遇?”
“怎麼能說是偶遇呢?我是特地帶您去見她的。我已經看透了,全天下最配得上姑姑的人就是您了。老爹,我看好你喲,你千萬不要自己泄氣。”
鳳涵四兩撥千斤的又把楚若跟鳳無涯聯繫到了一塊,聰明地把話題又饒了回去。
鳳無涯嘴角一抽,這個孩子真是太讓人生氣了,那張巧辯的嘴也不知道怎麼長得,總是這樣伶牙俐齒。
他抄起身邊的一本書,默默地看了起來,決定不再跟兒子置氣了。
鳳涵也不再跟鳳無涯貧嘴,而是專心地看着外面的風景,但是他的目光一直在四下查探着,試圖希望能夠碰到楚若的車隊。
他知道楚若跟歐陽月是在同一個行隊裡,所以才如此不放心。
這個媽娘也真是的,不知道歐陽月爲人很兇險嗎?
偏偏還要跟歐陽月一起同行。那個歐陽禽獸怎麼會放過追求她的機會?
本來鳳涵是決定坐山觀虎鬥的,而且他也相信楚若絕對有這個能力應對這一切。
但是,得知邊城的疫情以後,鳳涵便決定鼓動鳳無涯前去給病人們診治了。
鳳無涯的醫術自然跟楚若不能比。
俗話說“術業有專攻”,當初鳳無涯主要就是學的武功和用兵之道,對於醫術也是頗有研究,但總不及楚若對醫術的熱忱。現在鳳涵把他的醫術搬出來,非要讓他去救治一下災民。
偏生鳳無涯的本性便是那種悲天憫人的好男人,所以在鳳涵的軟磨硬泡下,便同意了。
直到今天早上馬車都走了一段路,鳳涵纔不小心吐露出來:“哎呀,姑姑他們一定在前面了,咱們得快點兒趕上去匯合!”
所以鳳無涯就鬱悶了,他沒想到兒子就這麼願意把他們給撮合到一處。
鳳涵望了許久,都沒有看到一點兒行隊的影子,有些挫敗地坐回去,雙手託着下巴,盤腿坐在座位上,無聊地問道:“對了,老爹,您說歐陽月喜歡姑姑哪裡?”
“不知道。”
“額……那您說一下,在您眼裡姑姑的優點?”
“沒有。”鳳無涯漫不經心地說道,在他眼裡,所有女人都沒有什麼優點,除了他的生母和楚若以外。
“……”鳳涵風中凌亂了。
這、這、這該怎麼跟他交流嗎?這個榆木疙瘩老爹,明年春天看看他還會不會對那個叫“項純”的女人這樣不上心……
傍晚時分,行隊便在一個小城鎮內停了下來。
楚若被白月扶着下了馬車,揚起頭看向客棧的牌匾:悅來客棧。
這是楚若以前途徑許多地方時,見到最多的一個客棧名字。
她不明白爲什麼每個掌櫃都喜歡把“悅來”添在客棧的名字上,不過看到這個字眼,還真心感覺客棧就應該是叫這個名字的。
歐陽月從另一輛馬車裡走了下來,緩緩踱步到楚若面前,挑眉說道:“今日第一天行走,衆人難免有些不適,我們現在這個小城內休息一日,明天一早便出發。中途會經過一大片山林,也就沒有地方休息了。”
“好。”楚若點了點頭,她倒是途徑過那片山林,有洛鬆的保護沒遇到什麼危險。但是這麼一小隊人馬忽然出現,很容易驚動一些叢林野獸或者山賊,倒也不是什麼好事。
一行人進入客棧之內,歐陽月吩咐人要了兩間上房,其餘的人分別在中間閣樓和下房裡,分散開來。
而在半個時辰時候,鳳涵也跟風無涯趕到了這裡。
鳳涵也是誤打誤撞進來的,到了城門口時,他細心地打探了一下,聽說傍晚時分確實有一小隊人馬趕過來,興奮地都在馬車踏板上跳躍起來了。
所以,一進入客棧,鳳涵便四處尋找楚若的下落。
今天是他的生辰,就算楚若不知道他就是她的兒子,他也願意有她陪着啊!
上次八月十五中秋夜就已經錯過了,而這次鳳涵可不想再錯過下去。
“店掌櫃,請問您有沒有看見過我姑姑?”鳳涵站在櫃檯前,一邊蹦高一邊問向正在打算盤的店掌櫃。
店掌櫃聞言,向鳳涵看過去,客氣地說道:“請問您姑姑長得什麼模樣?她是住在這間店裡嗎?”
“嗯!我姑姑長得美麗又苗條,她跟一羣人進來的,肯定就在這家店裡住下了。我跟我爹也是趕來住店的哦,我爹在整理馬車行禮,馬上就過來了。”
鳳涵信誓旦旦地點了點頭,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有種強烈的預感,楚若一定就在這家客棧裡。
那店掌櫃想了想,腦
海里便竄進楚若的身影了。
但是,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鳳涵之後,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這位客官。咱們客棧裡每天出入的人都很多,指不定您說的那一位就是小人心中想的那一位呢。”
“您看您有沒有什麼信件可以讓小人帶上去問一問,若是那位姑娘果然認得您,便自然會跟小人下來了,如何?”
鳳涵微微沉吟,蹦着高看見櫃檯上放着筆墨。
他回過頭去跟鳳無涯說道:“爹,抱着我,我要寫幾個字給姑姑。”
“我來寫吧。”鳳無涯抱起竄上來的兒子,寵溺地說道。
他總覺得纔剛剛四歲的兒子心裡卻承載了太多的事情,大腦肯定也是不夠用的。不管怎麼樣,他可不想讓他那麼早熟。
“不用,我自己會寫。”鳳涵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開玩笑,你這樣一寫出來不就直接被媽娘給認出來字跡了嗎?
鳳涵在心裡默默地鄙夷道,老爹,你可真是白癡。
鳳無涯無奈地抱着他,任憑他取過毛筆,寫下自己的名字,還寫了一句話,然後交給了店掌櫃。
店掌櫃見他們也在這裡安排着定客房,便客客氣氣的拿着便箋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