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猛然一顫,褚月只覺得此時腦袋一片空白,然後飛速,也不管深溝的董太醫,直接朝朝鳳宮而去。
她在心裡默默祈求,採兒千萬別出事,否則…
“娘娘,您不能進去啊,太后娘娘在禮佛,不準人打攪的。”
朝鳳宮外,常兒阻擋着,之前真太后還在的時候,褚月住在朝鳳宮,和常兒算是親近的,所以此時的常兒對褚月,也是禮讓,出於真心的。
只是褚月知道,採兒在裡面,她必須進去,哪怕是闖!
“娘娘,您回去吧,萬一和太后置氣了,可不好。”算是苦口婆心地勸道,但是褚月並不理會,而是看了眼常兒。
“謝謝姑姑的教誨,不過,雪兒不進去看一眼,是定然不會死心的。”
說畢,一把推開常兒,闖了進去。
屋子裡撲鼻一陣檀香,而太后正跪在佛祖前面誦經。
那木魚聲一陣,只是在褚月闖入時忽然戛然而止。
“太后娘娘贖罪,奴婢已經勸過了。”
只見常兒急忙作揖,但太后只是揹着身子,擺了擺手,“下去吧,雪兒,你過來。”
這一聲呼喊雪兒,差點讓褚月以爲這唸佛的人就是自己的姨媽,可是她心裡知道,不是。
慢慢走了過去,並不廢話,褚月作揖了下,便猛然開口。
“臣妾聽人說太后把憶妃帶到朝鳳宮了?”
本是質問的語氣,要是在以前,太后早就發火了,只是此時,她卻一反常態的慈祥起來。
忽然緩緩站起,轉過身,面帶微笑地看着褚月,“雪兒,那丫頭哀家只是喊來問話,見她楚楚可憐,也知她並不是故意傷害皇上,又加上皇上求情,哀家就將人放了,就是剛纔,不信你文常兒。”
看着太后那慈眉善目的神態,一點都不像是在騙人。
褚月狐疑地看向常兒,只見常兒瞪着眼睛,一個勁地點頭。
又重新作揖,並不耽擱,褚月急忙轉身,“那打攪太后了,臣妾告退。”
看着褚月匆匆離去的背影,太后嘴上分明洋溢着一陣奸邪的笑意,然後她重新看上一陣哆嗦的常兒,神色忽然變得狠戾起來。
“去,把靜雪齋那個通風報信的丫頭做了。”
太后伸手在自己脖子上做了個動作,便見常兒臉色鐵青,但很快就點點頭,“是,奴婢這就去辦。”
一路又是跑着回來,見董太醫還在靜雪齋門前等着,喘息了幾聲,褚月忙問,“可見到憶妃回來?”
那董太醫一臉茫然,他一直在這裡等着,可是並未見任何人啊。
急忙搖搖頭,董太醫神色有些爲難,“娘娘,微臣可否先去給兩位公主把脈,再來伺候憶妃娘娘。”
見那董太醫神色匆匆,褚月隨意擺手,可是心裡卻愈發狂躁了起來。
太后一定在說謊,採兒肯定在朝鳳宮裡。
步子未停下,褚月又想起了皇上,於是又急忙朝長生殿而去。
無心剛下早朝,背上的刀傷還未痊癒,麗嬪在身邊伺候着,送湯端水,見到褚月來了,不免嘴角微微一癟,有些不悅。
無心見到褚月自是高興,急忙擺擺手,示意麗嬪下去。
與褚月擦肩而過時,麗嬪只是狠狠咬牙,心裡甚是不快。
“你怎麼來了?憶妃還好麼?”
無心臉上帶着疲憊的笑容,站起,想要握緊褚月的手。
只是很快,撲通一聲,褚月立馬跪下,讓無心也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
皺緊眉頭,無心想要去攙扶,卻被褚月一把推開。
“問皇上一個問題,若是太后與臣妾一起落水,倘若你只能救其中一個,你是會救太后,還是臣妾?”
這是現代女生最愛問自己男朋友的一個問題,此時褚月也並不是無聊,而是她要確定皇上是不是真的能夠抵抗住太后的壓力。
微微一笑,無心大手一撈,將褚月扶起。
“自是救你,母后,他不用朕救。”
再說到母后二字的時候,無心眼裡分明一道隱藏的神色,只是褚月看不懂,但是有這個答案就足夠了。
“那麼臣妾若說太后將採兒囚禁起來了,皇上肯不肯去救人?”
褚月看着無心明亮的眼睛,她分明知道他無論何時都不會拒絕自己。
那溫柔的眸子裡帶着一絲病態,卻還是笑意十足。
“當然。”
看着那堅定的神色,褚月點點頭,然後緊緊抓住無心的手,大步朝外面而去。
“小李子,你們跟上,把長生殿的人都喊上。”
褚月吩咐着,然後一羣人便浩浩蕩蕩地朝朝鳳宮而去。
半個時辰前,採兒或許還在朝鳳宮,可是經過剛纔褚月那麼一鬧,現在人早就不在了。
太后冷眼看着一羣人浩浩蕩蕩地朝自己大殿而來,心中不免一陣冷笑。
這就是她養了十六年的兒子,卻被一個女人迷惑地團團轉,還要和自己作對。
只是她暴怒的眼神裡,忽然帶着一股報復的意味,視線瞥向正氣勢洶洶走進的褚月,狠狠一笑。
那個採兒,說不定現在已經不省人事了吧。
她深知,除掉這個採兒,就是去了這林靜雪的羽翼,看她還怎麼飛!怎麼高傲!
“兒臣給母后請安,雪兒說憶妃被母后帶來問話了,這話也問了,母后也教訓了,該換人了吧。”
一上來便是興師問罪般,讓太后秀眉不覺一擰,忽的冷笑起來。
“皇后,哀家先前不是說了麼,憶妃已經回去了,怎麼?你如今帶着皇上來,難不成是不信哀家的話了?”
眉眼一跳,太后此時佯裝地十分委屈,倒顯得褚月霸道地要死了。
“採兒根本沒回去!”
褚月也不顧什麼身份了,猛然一擡頭,對上太后嬉笑的眼神,只不過,她的眼裡全是怒火。
像是聽到世間最好聽的笑話般,太后仰頭一笑,看着褚月,視線又轉移到無心身上。
“皇上,皇后昏了頭,難道你也跟着她一起瘋麼?哀家說憶妃回去了,自是回去了,這朝鳳宮上下都是看見的,這憶妃自個兒貪玩,一時半會沒回去,難不成皇后就要質問哀家,或者是打哀家不成了,嗯?”
太后猩紅的眸子猛然沉下,胸一挺,立即驚得宮殿裡的人都跪下,“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是麼?那臣妾當真是得罪了,不過,若是憶妃有半點損傷,雪兒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畢,一甩袖子,氣怒離開。
這劍拔弩張的場景,讓所有人都驚嚇地不敢說話,尤其是剛纔,太后那臉綠的,像要吃人般。
“你剛纔爲何不讓我搜宮?”
褚月走出朝楓宮,就像迷了心智般又胡亂咬人起來。
她將所有氣都撒在無心身上,只是無心並沒生氣,而是溫柔地牽起褚月的手,“你冷靜些,母后我最瞭解,你這麼鬧,她肯定是將人藏起來了,她要藏,那你便根本找不到,只能等她氣消了,朕再去勸勸,不然採兒她會沒命的,你信朕,好麼,不要亂髮脾氣。”
無心將褚月的身子掰轉過來,理了理她耳鬢的碎髮,安慰着,那眼裡全是寵溺。
被這麼一折騰,褚月也總算是清醒過來,不過猛然間,她像想到什麼,知覺告訴她,她必須去墨鴛閣看看。
“皇上,你若真心爲臣妾,那再陪臣妾去最後一個地方,可好?若採兒還是不見,那臣妾便乖乖地等消息。”
褚月深知,這個後宮,死一個人就像是死一隻螞蟻那般,若是有人真心想隱藏,那麼等你找到的那天,便只剩下一具冰涼發臭的屍體。
“好,朕就再陪你。”
強忍着身上的傷,無心點點頭,只是他明顯感覺到裡面的中衣已經沁出了汗,將那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衝溼。
血已慢慢化開,背部一陣刺痛。
“皇上,您…”
小李子跟在後面,看在眼裡,想要勸,卻被無心瞪了眼,他便趕緊縮回頭,嘆了口氣。
皇上要是老這樣,這傷勢恐怕不好,而且還會留疤。
他現在都有些覺得,這皇后…
心痛鬼心痛,自己終究只是個奴才。
去墨鴛閣的時候,褚月吩咐其餘人都退下,只帶了小李子一人,拉着無心走着。
還未到墨鴛閣,便聽見一陣呼喊聲,還伴着一陣嘲笑。
那哀嚎聲讓褚月一下便聽出,是採兒的聲音。
是採兒!
步子就要上前,卻被無心一把抓住,狠狠拉了回來。
無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小李子無需跟上,拉着褚月,兩人朝墨鴛閣而去。
墨鴛閣的大門緊閉着,可是採兒拿痛苦的聲音卻聽地人全身顫抖。
“你說,皇上並未寵幸過你,你腹中的孽障究竟是誰的?”
“快說,不然勒死你!一屍兩命!”
“姐姐,別跟她囉嗦,她和那個林靜雪一樣,風騷不知羞恥,喜歡四處勾搭男人,聽說林靜雪她回宮的時候肚子就大了,皇上居然還能容忍她懷着孽子,還讓她做了皇后!”
最後的一聲語言尖銳,一聲卻足以讓無心青筋暴起,一腳猛然就朝那宮門踢去。
只見門哐噹一聲,被無心踢開,驚地裡面的人都沒反應過來。
只是褚月看的真切。
院子裡,採兒被五花大綁在一棵大樹上,旁邊各有四個太監在拉繩子,而採兒的雙腿間,已紅了大片。
她們居然毒辣地想活活勒死採兒腹中的孩子!
褚月急忙跑了過去,一把揪下捆綁在採兒腰際的粗麻繩,然後將她抱在懷裡,此時的採兒臉色早就蒼白,脣更是沒有一點血色。
“救孩子,救…”
最後仍舊支撐不起力氣,採兒伸手,想要去抓褚月的手,卻重重昏迷了過去。
“賤人!”
只聽見空氣中一聲巴掌的聲音,接着便看見冰蕾踉蹌在地,嘴角滲出血。
無心一巴掌甩了過去,力氣夠大,足夠讓冰蕾甩地腦子空白。
旁邊的妃嬪們都嚇得不敢出聲,只是褚月一個個仔細地記住了這些面孔,她會讓她們付出代價的。
宮女不敢去攙扶冰蕾,而無心則是大步朝採兒走去,將她打橫抱起。
直接往外面而去。
看着那匆匆離去的背影,韓貴人的額頭汗珠一直滴答落,她忽然跌坐下來,最後那句說林靜雪壞話的話,是她說的。
眼裡滿是驚恐,韓貴人被宮女攙扶起身,“走,扶本宮回去。”
其他人見冰蕾久久坐在地上,也都唏噓不已,各自散去。
正當無心抱着人,褚月和小李子跟在後面要往靜雪齋而去的時候,轉角遊廊裡,雨華帶着董太醫而來。
“皇上,就把憶妃姐姐放到涼亭吧,讓太醫現在就診治,不然怕耽誤了。”
雨華滿眼焦急,褚月拉了拉無心的衣袖,無心這才朝着不遠處的涼亭而去,將人放在石凳上。
看着董太醫一直緊蹙着眉頭,褚月緊捏着帕子,心也跟着懸起。
“憶妃如何?”
見董太醫放下搭在採兒手腕上的手,褚月急忙上前一步。
只是董太醫立即跪下,不斷搖頭,“娘娘贖罪,憶妃娘娘失血過多,需趕緊止血,還請皇上現在就帶娘娘回宮,微臣去安排止血,至於娘娘今後,恐怕再也無法得子了。”
那聲音幾乎輕如蚊吶,像是被人掐住咽喉般,可是褚月聽地真切,她忽然全身像被抽乾了空氣般,攤到下來,幸好被無心接住。
大手攬住褚月的纖腰,那眼中滿是溫柔和安撫,“雪兒不必難過,朕無論如何都會治好憶妃的。”
也許別人的說的她高興你也會高興,她難過你也會不自覺地就跟着難過起來,而她揪心,你的心也會七上八下。
此時的無心,並沒有去追究採兒腹中孩子究竟是誰的,他就像對待一位友人般,十分坦然。
步子一轉,無心又走到採兒跟前,一把將人打橫抱起,並吩咐着董太醫跟來。
褚月半晌沒有回神,可是聽見雨華喊自己,這纔看了過去,此時無心的背部,已被血染紅了一片。
她想要說什麼,可是看着採兒無力地躺在他的懷裡,又咽了回去。
來日方長,採兒,那些人怎麼讓你受苦的,她便要她們十倍奉還!
眼睛一陣乾澀,微微仰頭,好忍住淚水,褚月眼中一道陰狠,忽然大步跟了去。
靜雪齋空蕩蕩一片,雨華又趕緊去叫了自己宮裡的人來伺候,藕色紗帳內,只聽見一聲痛苦的低吟,聲音不大,聽起來便知是故意抑制住。
此時採兒已被痛醒,可是來自雙腿間的一股熱流,讓她知道,一個小生命正在流失。
她緊緊咬着自己的食指,狠狠地不讓自己哭。
雨華因爲生過孩子,所以可以進去,只見她也忙得暈頭轉向。
褚月只是和無心一起,默默地坐在外面,忽然,小手冰涼地握住無心的大手,嚥了咽口水,似乎是有些緊張,但那朱脣還是輕啓。
“若我說採兒腹中的孩子的確是你的,你信不信?”
身子一顫,無心忽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褚月,看着她澄澈的暮光,呆愣了片刻,忽然點點頭,“信。”
褚月也點點頭,忽然起身,“那臣妾就向皇上求個恩典,希望皇上爲死去的龍子一個交代,這交代由臣妾一人去便可,還希望皇上不要駁回臣妾的懇求。”
說着,本是半蹲着的身子忽然整個跪下,行了大禮,叩拜了幾下。
無心想要去攙扶,但手又立即收回。
“皇上,那晚你喝了臣妾宮中人下的藥,迷了心智,恰巧當時憶妃也來了,竟不想,你本是和臣妾繾綣的,後來把憶妃妹妹也拉上了。那日,憶妃妹妹便被破了身,可是皇上翌日什麼也不記得了,妹妹害羞,自是求我什麼也別說。竟不想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褚月也不知道自己這隨口撒的謊無心他到底信不信,還是半信半疑?
只是她忽然抽泣了起來,卻當真是讓無心心神慌亂了起來。
“原來如此!”
大手捏成拳頭,無心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眼裡含着憤怒,似乎,他信了自己的話。
“你起來吧,你是這後宮之主,該怎麼處置,朕當然不會過問半句。”
輕輕攙扶起褚月,眼裡帶着一絲痛苦,喪子之痛,任何有良知的人,都難免會難過吧。
裡面來來回回,直到中午,太醫們纔出來,而採兒也服下了安神藥睡去。
望着帳子裡熟睡的人,褚月和雨華都是眼睛紅腫,“皇上,您先去忙吧,這裡我與妹妹都會照料着,但希望皇上多安排些人來,不要讓這靜雪齋成爲冷宮,畢竟,這裡有我們很多回憶。”
無心身子一怔,他當然和褚月在這裡沒有任何回憶,回憶都是她和殷青鉞的,但是既然她這麼要求了,那麼無論如何,他都是會滿足的。
輕輕點頭,然後負手,大步而去。
見皇上走了,雨華這纔去關上門,又看了看四周,急忙將褚月拉住。
“姐姐不必太過傷心,憶妃姐姐她無礙,是我讓董太醫故意說重的,憶妃姐姐以後還能生子,但是目前來說,一個不能孕育的妃子,就沒有任何殺傷力,那麼,那些妃嬪們就不會在把憶妃姐姐當做眼中釘了。”
看着雨華眼中的光亮,那裡面是一個女人久居深宮的算計,可是這算計卻讓褚月猛然跪下。
“謝謝妹妹,謝謝。”
“哪裡要說謝謝,姐姐你愛小公主,就像愛自己的女兒般,何況,我也是母親,看着憶妃姐姐如此,心裡不免難受。”
雨華輕輕將褚月攙扶起來,拿出帕子爲她擦去眼角的淚,又急忙把她拉到榻上坐下。
“董太醫是自己人,姐姐大可放心。”
“恩。”
褚月點了點頭,兩人又體己了許久。
看着雨華離去的背影,褚月心裡也溫暖了許多,這份恩德,她銘記,也一定會報答。
“董太醫,可有什麼吃了能令人腹脹的藥物?”
中宮大殿內,褚月端坐在榻上,手裡扶着一盞香,柔聲問道。
因爲雨華說此人信得過,所以褚月特地請他來問。
見董太醫點頭,褚月急忙招了招手,“如月,你去跟太醫拿藥。”
※ ※
如月去了片刻便回來,手裡已經拿着幾包藥。
“娘娘,已經拿回來了。”
“嗯,去煎好,然後給尚儀宮,墨鴛閣的娘娘們都送去,記住,說是本宮賞賜的,全都要親眼看着她們喝下去,誰敢不和,本宮親自去伺候!”
秀眉一蹙,褚月猛然轉身,衣袖一揮,讓如月看着她那神情,都嚇得哆嗦趕緊退下。
“小紅,小菊,你們都隨本宮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估摸着時辰,如月該該煎好藥了。
一個人坐在寬敞的大殿,百無聊賴,褚月特地喊了兩個宮女過來伺候梳妝。
“給本宮梳個飛天朝鳳髻,那些金流蘇,步搖都取出來。”
“是。”
兩個宮女平日只是負責打掃,端茶送水的,今日如月姑姑不在,輪到她們伺候,不免惶恐。
依褚月的吩咐,小菊去衣櫃裡將褚月平時甚少穿出的那件風袍給套上。
金色的鑲邊,金線銀線交相輝映,將袍子中央的鳳凰弄地栩栩如生。
待穿好衣服,又將十二黑玉佛珠套上,手上護甲四根,鑲金米。鬢間流蘇,配套着那額間的紅寶石,看起來奪目生輝。
人都知,皇后平日從簡,今日這番隆重打扮,定是有大事要辦。
一切就緒,吩咐了三十六宮人隨行,簇擁而走,褚月一路朝尚儀宮而去。
此時尚儀宮內,韓,武兩位貴人看着如月都是眉頭緊蹙,心中雖是害怕,卻並不想接過那藥碗。
“武貴人,你看皇后娘娘是不是想要毒死咱們,替她的姐妹報仇?”
韓貴人拉着武貴人,臉色十分難看,武貴人也是直擠眉弄眼,心裡都後悔死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們就不該以爲太后是好靠山。
到如今,皇后想如何,就如何,還這麼猖狂!
“二位娘娘,難道你們想要抗旨不成麼,還是,要皇后娘娘親自來?”
如月端着藥碗,挑起眉頭,臉上帶笑,只是那笑讓韓,武兩位貴人看來,卻是那麼毛骨悚然。
“不喝,你個下作的奴婢,敢指使本宮?”
韓貴人身子一踉蹌,攙扶着身後的茶几,擡手指着如月就是破口大罵。
她只是害怕,所以故意想用這種方法來使自己鎮靜。
那瞪大的眼眸裡全是驚恐。
“如月下作不能使動你,那本宮呢?”
從外面不知何時傳來一聲笑聲,讓裡面的人毛骨悚然,只是在看到走進人秀氣帶着肅殺的臉龐時。
韓貴人整個都跌坐下來,忽然大哭起來。
武貴人心裡暗罵韓貴人不爭氣,可是雙腿也哆嗦。
“是誰說本宮風騷不知羞恥的,是誰說本宮大着肚子回
宮,忝列後位的,嗯?”
本是嬉笑的眼眸,忽然隨着嘴角的上揚而勾起,帶着一絲狠戾。
她果然聽到了這句話,韓貴人像失了魂般,心跳忽然慢了下來,眼裡露出像死魚一般的神色。
“娘娘,那都是韓貴人說的,我沒說啊。”
武貴人急忙過來撇清關係,哆嗦着,說話都有些吞吐。
“是麼?”微微勾起眉頭,略微掃視武貴人一身的華服,那上好的錦緞,上面用真絲夾雜,非上等秀女,定是做不出這般的衣裳。
這種衣服既保暖,又不失輕盈,傳上去有種回到夏天的感覺,但又不因此失了華麗。
“武貴人的母家當真是有錢,這般好的衣裳,就連本宮都沒穿過呢。”
“若是姐姐喜歡,妹妹送個十件八件都沒問題的。”
武貴人討好般地看着褚月,嘴角僵硬住,眼神裡,她儘量保持着無所畏懼。
心裡暗笑,褚月忽然擺手,“武貴人你下去吧,是韓貴人得罪了本宮,本宮當然賞罰分明。”
“是是,姐姐明察。”
武貴人嬉笑着,趕緊作揖離開,連看都不再看韓貴人一眼,平日裡她算是與韓貴人最交好了,可是大難臨頭時,她那裡還會去顧及。
阿胰逢迎的賤蹄子!
韓貴人冷冷打量着武貴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在心裡狠狠罵着,不就是仗着家裡有幾個錢麼?
心中的憤怒已完全被之前的恐懼取代,韓貴人忽然起身,看着褚月。
一字一句道,“娘娘這是濫用死刑。後宮是有章法的。”
像是聽到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般,褚月猛然仰頭大笑。
“跟本宮講私刑,講章法,嗯?那你們在欺侮憶妃的時候,可想過本宮有朝一日會加倍奉還!”
眸子狠狠一蹬,褚月修長的護甲狠狠抓住韓貴人的下顎,像是要捏碎般,只聽見一聲卡擦的聲音,接着便見褚月小指的護甲碎成兩半。
而韓貴人的臉,則狠狠地被滑了一道。
原來不是因爲自己罵了她,而是因爲憶妃!
韓貴人忽然眼中閃過一絲歉疚,急忙跪下求饒。
“姐姐,那都是冰蕾的意思,與我們無關啊。”
“是麼?”褚月淺笑着,收回自己碎裂的護甲,眼眸裡全是不信的神色,當時在場,叫囂最狂妄的一個,她記得清楚,韓貴人在其中!
似是疲倦了,不想再去糾結,褚月擺擺手。
幾個太監立即抓住韓貴人的四肢,將她按到在地上,如月端着藥,送了過去。
“放心娘娘,這不是什麼毒藥,只是喝完了會讓你的肚子稍微鼓起來而已。”
說畢,那碗重重地往韓貴人嘴邊送,韓貴人死命地閉着嘴巴,好不容易被撬開,那碗已碰到一排門牙,咯吱作響。
看着藥緩緩沿着韓貴人的咽喉下去,她咽喉處不情願的滾動,褚月急忙別過頭去。
她也不知,自己竟然會變得如此狠毒。
可是她一點也不快樂,原來報仇不會讓人有任何□□,反倒是心靈上的譴責。
“如月,其他的就交給你吧。”
褚月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示意小菊,小紅隨自己回宮。
看着那裡去的背影,韓貴人掙扎着,可是卻立即被幾個太監擰起,五花大綁在了大殿裡的柱子上。
看着兩根極粗的繩子朝自己小腹而來,韓貴人拼命地搖頭,可是無論她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小腹處的疼痛無法言語,讓她終於體會到那日憶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心情。
報應,真的是報應。
韓貴人痛苦地不再掙扎,直接暈了過去。
看着那汨汨流淌的血液從韓貴人的雙腿間流出,如月這才命令那兩個太監住手,然後急忙讓人去喊太醫。
皇后娘娘說了,只是以牙還牙,爲憶妃娘娘出氣,但卻定不能要了韓貴人的命。
此時韓貴人猶如喪家之犬,趴在地上,看着外面魚肚白的天際。
武貴人早在自己院子裡看好戲,見皇后的人都走了,這又帶着自己的宮婢,去韓貴人那落井下石了。
“喲,姐姐啊,你現在的模樣真是狼狽啊,叫妹妹好生傷心啊。”
還未進屋子,便聽見一聲嘲諷的話,武貴人帶着笑,緩緩蹲下,看着地上的人嘴角已經滲出鮮血。
手輕輕拍打在韓貴人白皙的臉上,仍舊笑着,“姐姐啊,你看看,這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可誰讓你母家無權無勢呢,你又緊緊是憑藉這色相進了後宮,你說說,就算皇后不打壓你,其他娘娘們也定是不容你,若是我啊,不如早死,省的連累母家。”
冷哼一聲,武貴人長笑着,然後大步,帶着自己的宮女離去。
只是看着那囂張而去的背影,韓貴人忽然猛然擡頭,像是受到萬般打擊般,忽然一拳砸在地上。
只是不多時,整個屋子空無一人,只見韓貴人解下自己腰間的帶子,猛然一用力,掛上了房樑。
※ ※
“褚月都辦妥了吧,冰蕾那邊呢?”
“娘娘,冰雷夫人知道娘娘懲罰了韓貴人,自然知道是殺雞儆猴,看來她以後定是不會再輕易惹憶妃娘娘了。”
如月畢恭畢敬地走進,輕輕作揖。
一番話讓褚月總算是舒了口氣,可是還未歇夠,忽然外面,小太監慌慌張張而來,那臉色白的嚇人。
“如此慌張,也不怕驚擾了娘娘的鳳體?”
如月冷喝一聲嗔怪,就要將人打發,卻被褚月攔了下來。
“何事如此慌張?”
褚月也是隨意問着,手已摸上了茶几上的手爐。
那太監半天呆愣,回神了半天,這才哆嗦撲通跪下。
“韓貴人她,她懸樑自盡了。”
像是被雷劈了般,手中的爐子碰的一聲就砸在地上,濺開熱水,差點燙了腳。
褚月身子一顫,差點沒後仰,暈厥了過去。
死了?
怎麼這樣就死了?
她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太殘忍,還是韓貴人的心裡承受力真的如此脆弱,總之,她現在整個人都懵了。
一條人命,就這麼白白地被自己葬送了。
“娘娘,您不要緊吧?”
見褚月就要倒下,如月急忙過來攙扶,卻被褚月擺手推開。
“無礙,無礙,你們都退下吧。”
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了?
只是看着如月她們退下的時候,心裡仍舊空蕩蕩的,她竟沒想到,自己如今變得這麼殘忍,就像個儈子手!
※ ※
長生殿裡,無心一臉疲憊,正在伏案批閱奏摺,因爲受傷,他耽擱了好些事沒處理。
此時小李子見皇上忙地連水都顧不上,急忙吩咐宮女去倒了涼水,換杯新的,順便上些糕點。
“皇上,敬事房的人來了,今晚皇上要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本是低眉的人,忽然被這一生驚醒,像是想到什麼般,指了指一塊幾乎要被塵封的牌子。
人們都以爲憶妃壞了孽種,早就該死了。
卻不想皇上因爲皇后的面子,居然這麼照顧她。
而今晚,她居然被招寢了。
“皇上您喝水,奴才這就差人去通報。”
無心淺笑着,然後又繼續伏案。
入夜並不太深,無心伸了伸懶腰,便吩咐小李子將奏摺一併帶上,朝靜雪齋而去。
因爲皇上招寢的緣故,內務府特地吩咐人裝點了下靜雪齋。
一些炭火,擺設,全部又弄了回來,比先前還氣派幾分。
還未走近宮殿,迎面便有宮女帶着人來迎接,無心淺笑着,看了眼那宮女,“你很面熟。”
“回皇上,奴婢以前是伺候皇后娘娘的顧盼,娘娘見奴婢忠心,便吩咐來伺候憶妃娘娘了。”
“嗯,那就好生伺候。”
無心大手一擺,已是虎步而去。
那些宮人都嘰嘰喳喳,見皇上多看了顧盼幾眼,便都來學舌。
只是小李子瞪了他們幾眼,“全部該幹嘛幹嘛去,在這裡嚼舌根!仔細雜家讓你們沒了舌頭。”
他深知,皇上多看那宮女一眼,只是因爲對皇后中宮的一人一物都已銘記於骨髓,並不是那宮女本身長得多標緻,而全在皇后啊。
採兒因爲小產的原因,在屋子裡不便出去迎接,無心也並不怪罪,只是眉眼帶笑,又把採兒按回□□。
“身子可好些了麼?”
“已大好了,謝謝皇上此時來看臣妾,後宮盛寵勝過無數,皇上不離不棄,那便無人再敢欺負採兒了,小姐也好放心。”
說道褚月的時候,採兒的眼眸立即低下。
“好了,朕不是爲了雪兒,只是爲了你,你是個好女孩,是朕對不住你。”
無心邊說着,邊幫採兒捏了捏被子,然後站起,吩咐小李子又加了炭火。
“你就在這睡,也不必緊張朕會對你做什麼,朕就坐你旁邊看奏摺,你有事隨時喊朕便可。”
採兒點點頭,背過身去。
迷迷糊糊,大概被更的聲音吵醒,採兒蹙了蹙眉,轉了個身。
只是那隨意一轉,視線裡便看到皇上單手託着下巴,在青玉案前打瞌睡。
嘴角微微一揚,採兒心裡忽然一陣甜蜜,然後輕聲捏腳起身,去架子上拿了件風衣,披在了無心身上。
看着桌上硃紅的批文,採兒微微搖頭,不可否認,他的確是個明君,不過她深刻知道,這個明君都是爲小姐而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