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妙語妙語。諸葛亮撫掌大笑,笑的很自然:“只是卿本名師之徒,家世清廉,又向來以無爲自居,爲何今日從賊,豈不是助紂爲虐嗎?
劉璋暴劣,殘害生靈,天下人無不切齒痛恨,荊益屠殺近四十萬人,堪比當年殺神白起,而白起殺的是軍人,劉璋卻是殺害平民,如此暴主,王煦先生竟然委身相仕,亮竊爲先生不值啊。”
河風吹拂,王煦面無表情,微微低頭壓抑着咳嗽的聲音。
“劉璋本爲皇室之後,卻絕皇室根基,身爲蜀候,衣食百姓,卻將屠刀架於平民,身爲皇叔,不伐曹賊孫氏,卻對同姓操戈,荊益人口凋敝,民生未復,不顧勸諫妄動刀兵,民不聊生。
如此不仁不義不忠不孝,好大喜功,窮兵黷武之人,凡大漢忠義之士,凡體恤民生之輩,凡我志士仁人,都當手刃其首,王煦先生何以自誤清白之身?”
“呵呵呵呵。”王煦低沉着笑了幾聲,病容的臉龐微笑着看向諸葛亮:“孔明先生果然伶牙俐齒,你所謂的絕皇室根基,屠刀加頸,都不過說的是腐朽墮落,貪心不足的豪強吧?
你只看到我主七次誅殺反賊,不見我主減免租稅,安頓流民,兩江賑災,開西南絲綢之路,化南蠻西羌之壯舉嗎?什麼窮兵黷武,孔明先生,我軍現在吃的糧食,很大一部分出自百姓自願捐贈,可見北伐雍涼乃民心所向。
孔明先生出生天下世族砥柱,諸葛家在曹操,孫權麾下皆有大員,莫非是忌恨你諸葛家在蜀候麾下無根基,刻意詆譭?要不然以孔明先生智慧,怎會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我家軍師大公無私,豈爲私利?”趙雲踏前一步,諸葛亮微笑着用鵝毛扇將趙雲攔回去,微笑着看向王煦。
“咳,咳咳。”王煦咳嗽幾聲,緩緩擺擺手,虛弱地道:“我是個實誠人,兩軍對陣,也不是來和孔明先生講道理的,諸葛先生自去佈陣,待我衝殺。”
“且慢。”諸葛亮用鵝毛扇相招,“王煦先生,今日藍雲萬里,空氣爽朗,作戰也不急於一時,何況渭水相隔,唯有此處一木橋,就算亮不拆卸,你數十萬大軍如何過得來?
我有趙雲,張飛,馬超之勇,你麾下唯有老將黃忠,如何與我對敵?不如你我各排兵佈陣,誰能破陣,而對方不能破己陣,便算誰贏,以文決勝戰場,輸的人後退三百里,如何?”
劉璋坐在大軍後方,川軍各部大軍整肅待命,只一聲令下,便可發起攻擊,劉璋看着橋上二人,對身旁張任道:“王煦先生本欲回陣,諸葛村夫以言想留,必定是在拖延時間,是否有陰謀詭計?”
張任皺眉:“末將也不知,末將已經在渭水一百里範圍嚴密佈置哨探,沒有回報,涼軍難以偷襲。”
劉璋擰眉看着諸葛亮,面對這個三國第一智者,自己沒有一點忌憚,那是假的,從立足金烏山,即使穩居進攻之勢,也不敢半日懈怠,每日查看山中防禦,立下嚴密口令和進山出山秩序,一刻也不敢放鬆。
這次出動的三十萬大軍,可是麾下的陸軍精銳,如果戰敗,自己這一輩子是別想出川了。
“對了,劉備麾下,除了諸葛亮,不是還有龐統嗎?此人爲什麼沒出現?”劉璋命人拿來地圖。
“主公不必憂心。”魏延道:“龐統不是不來,是來不了,末將駐守漢中,對西涼戰事瞭如指掌,三個月前海子湖一戰,龐統被韓遂放大火燒傷,至今身體未愈,現在在安定修養,不可能突然出現在戰場。”
“龐統號稱鳳雛,與諸葛亮並列,還能中韓遂的計?”劉璋皺眉思索,旋即想到落鳳坡,誰沒個失算的時候,沒死算好的了。
魏延笑道:“就算龐統突然出現在戰場,我們也無要害可破,從祁山到北原道口,有楊懷劉璝二位將軍手把,兩位將軍行事謹慎,必保無慮。
北原道到金烏山牢不可破,至於天水,主公委任的天水太守王異無論理政還是軍事,都還過得去,心思細密,又吃過諸葛亮一次虧,想來不會懈怠,如若有警,第一時間送達。”
魏延猜出劉璋拿地圖,是想看看川軍哪裡還有破綻,但是這次出征,魏延從沒見過如此防禦頑固的行軍隊列,從糧道到渭水前線,川軍基本做成了一個龜殼。
魏延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他可不信諸葛亮能派出天兵天將下凡。
劉璋靜靜點頭,卻還是奇怪諸葛亮一定拉着王煦交談的目的。
“哈哈,孔明,難怪大家習慣叫你村夫,見識實在短淺。”王煦輕聲而笑,涼軍將領皆有怒色,唯諸葛亮雲淡風輕。
“你有趙張馬等猛將,可是這很有用嗎?大軍面前,皆爲齏粉,數十萬大軍對戰,不是幾千人衝陣,你那些猛將對付兵不過萬的西涼小軍閥遊刃有餘,對付我川軍,呵呵,還差一大截。
我有上將張任魏延,皆統兵帥才,只要我軍旗一揮,數十萬川軍可如指臂使,殺你個人仰馬翻,我倒想看看你諸葛亮一人之力,如何防我?”
“我倒想看看王煦先生大才,如何飛渡渭水,如果不能飛渡,先生免不了與屠夫殉葬,遺臭萬年。”
“遺臭萬年?我知道孔明先生爲何如此恨我家主公了。”王煦臉龐帶笑,眼睛直視諸葛亮,戲謔地道:“孔明先生肯定是忌恨自己未婚妻喜歡上了我家主公,妒意涌動,所以看我家主公不順眼,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哈。”
王煦由士兵扶了回陣,一邊咳嗽一邊大笑,川軍將士也跟着笑起來,笑聲激盪在渭水水面。
諸葛亮臉色鐵青,怒氣止不住地上涌,王煦說他爲家族私利,他沒生氣,王煦說他是諸葛村夫,他沒生氣,可是提到黃月英,諸葛亮怒氣不可遏制地爆發出來,拳頭捏緊,深深盯着王煦單薄的背影。
“他娃兒的,王煦太無家教,先生,把王煦的妻兒拖出來宰了。”
諸葛亮拳頭捏緊良久,緩緩鬆開,沉聲下令:“所有將領各歸本職,準備大戰。”
“是。”張飛趙雲等齊聲應命,退入大陣。
“王煦,可憐你一身才華,還未綻放光芒,就要沒入黑暗。”諸葛亮坐着木車而回,之所以與王煦談這麼久,諸葛亮沒什麼陰謀詭計,兩個智謀絕頂的人,用什麼陰謀詭計也沒用。
諸葛亮只是要近距離觀察一下王煦,看他是不是真的病得不輕。
諸葛亮事必躬親,光聽降兵說王煦病情,不能讓他放心,只有自己看過,諸葛亮纔會安心,而結果,王煦的病情比自己想象的還重,如此,大事定矣。
“三軍聽令。”王煦拔出佩劍,仰天高舉,拼盡全力高呼:“奉詔伐賊,殺。”
“殺。”
川軍山呼海嘯的喊殺聲響起,張任指揮中軍,魏延脅從,兩翼與後軍騎兵豎立,中軍與兩翼又各分數十路軍,由祝融,蕭芙蓉,高沛,樊梨香,韓遂,細封池,龐柔,周泰,關銀屏,馬忠等將領率領,馬軍當先,步兵隨後,猛撲渭水。
在橋頭嚴陣以待的涼軍,看到川軍沒有攻橋,直撲渭水,都大惑不解。
張飛大聲道:“川軍這是要跳河自殺嗎?”
“不對,王煦這是要投石斷流。”諸葛亮凝眉看着衝鋒的川軍,只見川軍騎兵在龐柔細封池等騎兵將領率領下,馳騁到渭水岸邊,藉助馬力向河中透出沙包石塊。
漫天的沙石遮擋了涼軍視線,這裡本就是渭水上游,水量不大,如今正是初春,渭水水位和流速處於最低季節,沙石一部分被渭水沖走,大部分留了下來,隨着騎兵的U型衝鋒,沙石不斷拋進河中,一個個沙洲出現在河面。
騎兵之後,步兵涌動,各提沙包擲於渭水,渭水水面上升,漫入河岸,川軍又鋪出麻布乾草,木排竹排架設在沙石之上,輕步兵分成數十路向涼軍衝鋒。
真正的投鞭斷流。
“全軍散開,全面阻擊,騎兵截殺川軍步兵。”諸葛亮冷然調整涼軍陣型,涼州騎迅速散開,每一隊數千人,騎士提着馬繮,只要川軍登岸,立刻發起衝鋒。
“殺。”
川軍輕步兵分成數十路登岸,鉤鐮隊,長戈兵,斬馬隊人人手持泛着寒光的斬馬刀,這是張任按照黃月英三年前的命令,訓練的剋制騎兵的精銳步兵,專爲對付西涼騎之用。
斬馬隊剛一上岸,不再前進,涼軍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向着川軍呼嘯而至。
“射。”
張任一聲令下,旗兵旗幟飛舞,一排排弓箭手列陣於岸,看似是輕弓步兵,實際卻是裝備勁弓挑選力士組成的強弓隊。
強弓兵兼具輕便和威力,彌補輕弓兵和弩兵不足,只要能拉開手上硬弓,威力是輕弓的三倍以上。
“嗖嗖嗖。”
五千訓練有素的弓箭手拉開長弓,箭雨漫天,向涼軍騎兵覆蓋過去,經過張任兩年多的訓練,這些弓兵早已心有默契,箭矢不求精準,只求覆蓋,呈“一”字型釘入涼軍騎兵前方。
涼州騎兵人仰馬翻,強弓兵一共兩隊,交替射箭,一批涼州騎倒下,一波箭雨又至,箭矢橫過渭水,還是同樣位置,涼軍再次撂下一片屍體,衝過去的涼州騎不過千騎。
涼州騎攻勢受阻,衝鋒之勢大減。涼軍衆將皆震驚不已。
“殺。”
川軍斬馬隊拖着明晃晃的斬馬刀殺向衝過來的涼州騎,鉤鐮隊,長戈兵壓上,上刺騎兵,下砍馬腿,涼州騎人仰馬翻,戰馬悲嘶,騎兵哀嚎。
諸葛亮從木輪車上站起來,皺緊濃眉。
“川軍爲征伐涼州,對付涼州鐵騎,準備久矣。”
斬馬隊衝入騎兵陣中,涼州騎衝勢受阻,騎兵的威力失去大半,只能以弓箭長槍阻敵,一方是專門剋制騎兵的斬馬隊,一邊是失去衝鋒之勢的驍勇西涼騎,雙方陷入僵持,大批川軍步兵跟着斬馬隊蜂擁上岸。
鉤鐮隊,斬馬隊,長戈兵,強弓兵梯次圍殺,厚重的木筏在泥沙上架設完成,龐柔,細封池,韓遂,雷銅各率上萬騎兵分三路向涼軍包抄衝鋒。
“銀屏,二哥還在長安,你爲何投敵?”張飛率領騎兵衝殺川軍,直到看到關銀屏率領三千校刀手殺來,面前一片涼軍騎兵屍體。
“三叔,你也不希望銀屏做背主之人,戰場之上,各位其主,三叔不必念及私情。”
關銀屏率領校刀隊直殺向張飛,張飛哇啊啊一聲大叫,挺矛直取關銀屏,心裡還在猶豫是不是殺死這個侄女,可是發現自己想多了。
彷彿當年橫掃六國的秦軍弓兵重生,利箭呼嘯橫空。還沒與校刀隊交戰,川軍強弓兵無比精準地再次射出箭雨,張飛面前十餘支利箭飛來。
“鏗,鏗。”
丈八蛇矛輪圓,箭矢撥於地,校刀隊已經大批殺來,身後失去衝鋒之勢的騎兵,裹挾在長刀隊中,被動挨劈,死傷大片,關銀屏可不會傻的與張飛單打獨鬥,張飛陷入校刀隊的包圍之中。
“咔。”
張飛一矛刺死一名校刀手,馬腿被校刀手砍斷,戰馬悲嘶一聲,匍匐倒地,張飛被掀下馬來,校刀隊亂刀齊出,向張飛迅猛砍來,張飛一個鯉魚打挺,長矛一揮,十餘名校刀手被掀翻在地。
“殺,取張飛首級者,賞萬金。”
是關銀屏的聲音,張飛是劉備麾下頂級猛將,乃川軍心腹大患,身爲川將,不得不爲川軍考慮。
“三叔,對不起了。”
關銀屏手一揮,一隊弓箭手上前,瞄準了與校刀手混戰的張飛位置。
“射。”
“嗖嗖嗖。”上百支箭矢向張飛射去。
“三將軍小心,趙雲來也。”
一騎白馬如一道閃電衝破校刀隊,銀槍刺出,瞬間貫穿一名校刀手胸膛,槍勢不停,又貫穿兩名校刀手身體,勢不可擋,眨眼間便衝到張飛兩丈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