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轉過頭,背對着法正,雙手用力抹了一把臉道:“是啊,敵軍太多,涪城遲早被破,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也。”
“主公既知叛軍兵多,爲何今日還要在城樓斬殺於安等人,激怒趙韙,自絕退路?”
劉璋微微一笑,嘆息道:“不如此又如何?我可勁討好趙韙,城破之後也最多被他架空,當一傀儡州牧,與其如此,還不如斬殺於安,給將士以平叛決心。”
“主公果然雄才大略。”法正笑道。
劉璋苦笑道:“孝直莫要取笑我,我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愚不可及,如今自食惡果了,城破之時,玉石俱焚,本官現在想想,真後悔自己的衝動,叛軍勢大,本官想與趙韙言和,孝直可願充當使臣?”
劉璋看向法正,法正聽了劉璋的話,忽然哈哈大笑:“主公,都到了這個時候,何必再試探於我,主公若是想與趙韙言和,何必要法正出使?主公胸懷韜略,暗藏天下,法正此生願追隨主公,鞍前馬後,絕不後悔,還請主公不要生疑。”
劉璋看着法正一臉誠摯,不像作僞,口中道:“孝直忠義可嘉,只是我們現在進退無路,孝直在這個時候向本官表明忠心,不怕城破之時,斧戟加頸嗎?”
法正道:“俗話說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若非危急時刻,怎麼讓主公相信法正的忠誠,法正得遇明主,雖死無憾,何況。”法正微微一笑道:“主公明知道趙韙叛軍衆多,還敢帶着五千軍隊入涪城,必然有後招,法正的生死還在五五之間,五五之數,賭一個終生功名,法正認爲值得。”
劉璋笑了一下道:“孝直倒是一個好賭徒,只是我雖有後招,卻沒有五五之數,最多四六之間。”
法正道:“四六之間就敢賭上生死,主公纔是一個真正的賭徒。”
劉璋哈哈一笑道:“孝直五五之數賭一個終生功名,我賭一個天下,難道四六之數還不夠嗎?孝直,我知你奇畫策算,如今情勢危急,可有教我?”
法正不知是劉璋在考教自己,還是真的在向自己問策,不過無論哪種情況,自己今後能否得到重用,都要看自己這一次的答案了。
“主公,法正不知道主公將用何策,不過我倒有一小計,或可稍解主公之困,增加勝利之數。”
“哦,快快說來。”
法正道:“以如今情勢,主公覺得城內官吏將佐的想法是什麼?”
劉璋想了想道:“如今趙韙勢大,一旦城破,本官被俘,整個益州都是趙韙的了,那些心志不堅的官吏將官,自然想着怎麼給自己留條退路。”
法正笑道:“主公果然洞若觀火,剛纔主公試探法正,不也是覺得法正要騎牆搖擺,借出使之機,投靠趙韙嗎?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用城中可靠將官詐降趙韙,趙韙必不懷疑,到時反戈一擊,必獲奇效。”
劉璋聽了法正的策略,深以爲可行,心道這法正果然暗藏韜略,是難得的智謀之士,點頭道:“孝直所言有理,不知誰能擔當詐降重任。”
“校尉鄧賢。”
“爲何?”
法正道:“鄧賢曾是趙韙部下,後才調入張任將軍軍中,與趙韙有舊,而鄧家在益州南部是大族,趙韙又控制着益州南部,鄧賢有投降的基礎,於情於理,鄧賢都有投靠的理由,鄧賢詐降,趙韙必不懷疑,若要保萬無一失,主公可派一能言善辯之士隨行。”
“誰?”
“別駕張鬆。”
“張鬆?”劉璋忍不住回頭看法正,這廝不會是像歷史上一樣,讓張鬆與趙韙暗通款曲,順便捎帶上自己吧?
可是旋即又否定了這個答案,法正好歹是難得的俊傑,劉備也就罷了,怎麼可能看得上趙韙這樣的主子,若法正如此目光短淺,那他去投靠趙韙就去吧,自己還不稀罕了。
法正見劉璋疑惑,解釋道:“主公請恕法正誹謗同僚之罪,張鬆雖爲主公麾下別駕,意志卻不堅定,之前一直對主公懷有異心,這正是張鬆可與鄧賢一起詐降的基礎,然而張鬆與臣要好,此人雖慣於投機,現在知道主公深謀遠慮,已經歸心於主公,斷不會有假戲真做之事發生,如果主公信任下官,以張鬆之才,必教趙韙不疑。”
劉璋心裡笑了一下,這法正還真有趣,自己就是一個懷有異心,慣於投機之人,現在說張鬆倒是說的義正言辭,不過這也說明法正是真心效忠,如法正、張鬆一樣的人,主上可輔則輔之,不可輔則去之,不如就拿這次詐降來看看二人是否真心吧,也順便檢驗自己的所謂王霸之氣。
劉璋招來鄧賢、張鬆,將法正的策略告訴了他們,張鬆是早知道這事的,除了法正誹謗他那一段話,其他細節法正都已經與他商議過了,這也是張鬆準備向劉璋表明忠心的方式,當即允諾,鄧賢一介武夫,跟隨忠肝義膽的張任多年,受其感染,執行命令向來不含糊,也沒想那麼多,主公叫他詐降,那就詐降唄。
劉璋見二人同意,吩咐了細節之後,對鄧賢道:“鄧將軍,我料城郭還能堅守至少兩個時辰,那個時候天黑,叛軍攻勢會減弱,到時你就可行詐降之策,如今城中兵力捉襟見肘,我不會派兵接應於你,你只需等到有軍隊打巴西太守龐羲旗號,殺入趙韙軍中,便裡應外合,務必重創叛軍。”
“什麼?巴西太守龐羲?他已經派兵來援了?”法正和張鬆都是驚詫莫名,難怪劉璋如此篤定,如果龐羲支持劉璋,平叛就容易了許多。
劉璋冷哼一聲:“龐羲,騎牆派而已,我遲早收拾他。”
劉璋說完就出去了,現在的兩個時辰是最關鍵的兩個時辰,他必須去城防督戰,法正和張鬆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龐羲是不是支持劉璋,如果不是,劉璋說的軍隊又從哪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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