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主公掛懷。”王煦笑了笑道:“我的身體能撐多久,我心裡有數,何況現在主公身邊有法正,荊州有黃月英,內政時期,我王煦何以效勞,就剩下西羌這點地方供屬下施展抱負了。
屬下常年生活在西涼,見慣了胡人,近年來,隨着漢庭的衰落,胡人是越發強大了,王煦覺得,這些胡人他日很可能成爲漢庭隱憂,也希望有生之年能爲漢庭做些事,西羌,正是王煦願意待的地方。”
“生於苦寒,活於苦寒,命亦苦寒,辛苦先生了。”劉璋站起來,向王煦誠摯一拜。
王煦慌忙站起,咳嗽兩聲道:“主公也明白的,如果讓王煦死在成都那樣的安樂地方,反而會讓王煦遺憾,苦寒,正是王煦的歸宿。”
深夜,劉璋踏着積雪來到西域女孩的房間,問了一下蠻人女孩的中毒情況,蠻人說女孩命大,中了奇毒竟然未死,可是即使這樣,那蜈蚣的毒性太過猛烈,還是需要看着,西羌條件惡劣,很可能隨時會發生危險。
劉璋眉頭皺着走進西域女孩的房間,西域面色蒼白,沉沉睡着,劉璋坐到牀頭一會,女孩幽幽醒來,虛弱地道:“你來了。”
劉璋點點頭:“今日你爲什麼要那麼做,你不要命了嗎?”
女孩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不是給你說過了嗎?”
“我不會相信。”
“隨便你。”
劉璋看着女孩清秀的臉龐良久,黑色的髮絲飄過額前,有一種淡淡的恬靜之美,如果只看這時的她,真的是天真無邪的女孩,就像……就像在陽平關時。第一次見到她一樣。
劉璋想起在氐人山谷那個夜晚,自己一個字都不願相信女孩,可是後來,女孩的笛音,讓劉璋一直不能入眠,聽着笛音,就好像看到女孩坐在雪地中,仰望夜空的惆悵的臉。
“你叫什麼名字?”劉璋問道。
“奇洛。”女孩回答。
“想回莎車國嗎?”
“恩。”女孩微微點頭。
“那我放你回去。”
“真的嗎?”
“假的。”
女孩白了劉璋一眼,“幸好我沒抱什麼希望。我知道你會拿我當人質,不過是不是人質都無所謂了,只要留在你身邊,什麼方式有什麼區別?”
劉璋揉了一下額頭,長出一口氣。對女孩道:“我有些不明白,你身上有那條劇毒的蛇,怎麼還會被毒到?”
“你身上有劍,就不會被劍刺到嗎?”
“那你爲什麼不用它幫你逃脫?”
“一條毒蛇就能逃出去嗎?要是弄出人命,我在你們這裡的日子更難過,更何況你對我很好啊,在陽平關時幫我治傷。後來一直照顧我,沒讓我受委屈。”
女孩說着,臉上突然泫然欲泣,顫聲道:“可是。我不想死,真的不想,好不容易遇見自己喜歡的人,就這麼死了。好不甘心。”
“醫生說了,只要你好生照料。你不會死的。”
“不是的。”女孩急道:“這種毒我知道,或許能表面治好,但是無法根除毒性,隨時都有可能毒發,只有一種百靈草能夠徹底根除毒性。”
“真的假的?”
“不信你去問那些蠻人醫生。”
“哪裡有這東西?”
“西域有。”女孩看着劉璋眼神不善,補充道:“羌地也有。”
“好,我回頭就叫兵士採挖。”劉璋說着就要站起來,女孩突然喊了一聲:“等等。”冰涼的小手一下抓住劉璋的手,坐了起來,看着劉璋道:“你對我真好。”
接着,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劉璋額頭上親了一下,倒回牀上,拉起被子將腦袋蒙在了裡面,留下劉璋一個人看着那花被子發愣,額頭上殘存着女孩櫻脣的冰涼。
劉璋猛地搖搖頭,走了出去,聽着腳步聲越來越遠,女孩拉開被子一條小縫,黑暗中,女孩一張小臉,帶着甜美而妖邪的笑意,伸出白皙的小手,一條小黑蛇在上面爬來爬去。
…………
劉璋與青衣羌合兵,五萬大軍迎戰從天水趕回的先零羌騎兵,王雙,細封池等騎兵驍將齊出,疲憊回師的先零羌騎兵被一舉擊潰,失去根據的先零羌騎向川軍投降。
留下胡車兒龐柔和蠻軍留守草原,大軍毫不停留,殺向天水,準備與北上追擊的漢中川軍會師。
鐵龍關二十萬西涼聯軍戰敗,朱靈全軍被滅,先零羌騎兵完全潰敗,諸侯軍在逃跑之中,發生無數次兼併之戰,分別逃向西涼和關中,川軍放棄追擊,在陳倉舉行川軍羌人盟誓大會。
西羌草原完全在川軍和青衣羌控制之中,法正下令包括羌人在內的所有兵馬停止追擊,諸羌部落騎兵不得不領命,除青衣羌,白馬羌,先零羌之外的西羌十部,在陳倉彙集。
法正帶着楊任高沛黃忠等將登上主位,冷眼看了全場的羌人首領頭領一眼,衆頭領低下頭,法正大聲道:“當初,陽平關之戰,你們這裡的人,口口聲聲承諾,回到西羌草原之後,會對川軍友好,可是你們都做了什麼?
羌人,向來恩怨分明,可是從這一件事上,我只看到你們首鼠兩端,當韓遂馬騰舉大軍到來,你們以爲可以在我川軍身上佔便宜嗎?你們害怕馬騰韓遂,對我們就無所畏懼嗎?你們以爲四十七路烏合之衆的聯盟,就能擊敗我們川軍嗎?”
“天下第一,所向無敵。”
“天下第一,所向無敵。”
川軍士兵舉矛齊聲高呼,如果說當初陽平關之戰,喊出這一句話還有猶豫,現在喊出口再也沒有任何阻礙,四十七路西涼大軍,在一月之內土崩瓦解,川軍損失微乎其微,天下第一,已經當之無愧。
將盛名天下的西涼軍踩在腳底。
從這一刻起,川軍將變得無所畏懼,脫胎換骨。
法正手一壓,三軍鴉雀無聲,法正冷眼看着羌人衆頭領,厲聲道:“羌人,三苗之後,雖規避於炎黃之外,也是勇士傳承,頂天立地。
我川軍從未做過有傷羌人之事,而西涼軍閥卻次次裹挾羌人,欺壓羌人,可是你們卻摒棄先祖遺訓,背信棄義,悍然撕毀盟約,追隨欺壓你們的西涼軍閥,進犯我川蜀要塞,你們對得起你們的祖宗嗎?你們還配稱三苗後人嗎?”
迎上法正的目光,衆羌人頭領都不敢搭腔,羌人的崇拜信仰,主要以自然和祖先爲主,祖先佔了很大一部分,侮辱祖先,就是侮辱他們的靈魂。
可是,現在他們卻拿不出任何理由來反駁,上千年來,羌氐一直生存在夾縫之中,選擇強大的勢力依靠,已經成了傳統。
盟約,不過是爲了保存勇士,而撕毀盟約,追隨西涼,同樣是爲了保存勇士,延續部族。
但是現在經過法正一說,他們一直驕傲的信仰,一直驕傲的羌人氣節,早已在夾縫求存中蕩然無存。
“我現在問你們一句,也只問最後一次,是否與川軍爲盟。”法正環視臺下衆羌人頭領,眼光冷冽。
“我等都願與蜀候爲盟,永生不叛。”一名羌人首領喊道。
“永生不叛。”其餘羌人頭領跟着高呼,現在不但老家在別人手上,而且看起來,西涼軍大敗之後,緊跟着就是西涼大亂,一蹶不振了。
“如何證明?”法正問道。
衆人低下頭,先前那名首領道:“我們以白石的名義起誓,絕不相叛,否則我們的子孫,將永世喪失白石的庇佑。”
衆羌人頭領看向那名首領,白石是羌人的最高信仰,首領發的誓,算是羌人中最高的誓言了,一般羌人是不會以白石的名義發誓的。
衆頭領掙扎了一下,不過想想,西羌騎兵這次臨陣背叛西涼軍後,可謂與西涼軍閥決裂,現在西涼衰敗,川軍勢隆,西羌要想安定,也只能依附劉璋,沒有叛變的道理,那麼以白石的名義起誓,也就沒有什麼,都點了點頭。
法正環視衆人一眼,沉聲道:“雖有一次背叛,但我依然相信,三苗後人血性不失,既然你們以白石的名義起誓,我就相信你們。
西涼軍橫行無道,已是大漢叛軍,爲西羌草原着想,我主劉璋將在西羌設立西羌聯盟,駐地選在原先零羌草原,改爲東青衣草原,西羌十二部,全部納入盟約之內。
每一個部落,按勇士總數,必須抽出兩成的十五歲到二十八歲之間的男丁,補充入聯盟,由東青衣聯盟長統一指揮,以後每年需要抽取一成,與川軍共同抵禦西涼軍,捍衛西羌草原。”
“啊?”衆西羌頭領面面相覷,交頭接耳。
“我們已經起誓,絕不背盟,爲何還要抽調我們的勇士?”一名羌人首領喊道。
“既然結盟,難道空口白話?”法正看着那名首領道:“我們願意相信你們的誓言,但是你們自己應該清楚,空口白話的許諾,你們已經違背過一次,我們不打算追究,你們卻不該忘記。
東青衣草原,正面面向西涼,西涼軍若要侵犯西羌,首當其衝,既然聯盟,那就是聯軍禦敵,西羌所有部落都必須隨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