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月英軍師來了。”士兵急聲回道,又道:“趙將軍與兀突骨將軍正在伏擊烏孫軍,可是來的烏孫軍比我們預估的多一倍,大約四萬多人,趙將軍和兀突骨將軍發起攻擊,雖然烏孫軍完全不是我軍對手,但是對方人太多,一時也不能全部拿下。
可是軍師一來,只是對烏孫軍說了幾句話,烏孫軍就全部投降了,真是神……黃軍師現在正和趙將軍,兀突骨將軍一起收降烏孫軍,估計很快就會到來。”
士兵本想感嘆一下黃月英的厲害,可是突然發現現在根本不是時候,趕忙住口。
龐統現在纔不關心黃月英多厲害,黃月英的厲害龐統從來沒懷疑過,如果是平日,龐統肯定還假裝驚歎兩句,現在沒那個心情。
聽到黃月英來了,龐統輕舒一口氣,總算不是太悲劇,但是龐統現在也完全確定了黃月英對劉璋的感情,黃月英這麼千里迢迢的跑來,肯定不是爲了幫助劉璋打仗的。
可是如果黃月英對劉璋的感情已經超出了主屬關係,那劉璋如果真的病逝,黃月英會怎樣?龐統想到這裡,還是一陣心揪。
殿外,拉提亞慢慢走了來,她知道劉璋叫她來,肯定是要向自己攤牌了,自己的性命是否了結也必然要有了結果,想到這裡,拉提亞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當初起兵的時候,拉提亞完全沒料到會出現現在這樣的局面,在她心裡,是她率着大軍,與劉璋率的川軍,戰場對峙的。
可是這個畫面從來沒出現過,當時隔數年見到劉璋。第一面,就是自己被擒,自己成了川軍的俘虜,與幾年前一模一樣。
現在更是要由劉璋決定自己的性命。
拉提亞懷着複雜的心情到了殿外,可是卻被衛兵擋住,拉提亞詫異地看着橫着長矛的兩名衛兵。
“是你們蜀王叫我來的。”
“主公現在不見外客。”士兵冷冰冰回道。
“什麼?”拉提亞不可思議聽着士兵的話,終於忍不住憤怒了:“劉璋這算什麼?故意戲耍我嗎?明明是他叫我來的,現在還不讓我進去,耍我很好玩嗎?”
拉提亞臉氣的通紅。她不是氣衛兵不讓她進去,而是一直以來積聚的委屈都浮了上來,自己起兵是要和劉璋平等的站在一起,可是自從再次見到劉璋,自己就一直是他的俘虜。是他擺佈的玩偶。
就算這樣,她攻擊烏孫大敗,彌天王子瞧不起她,反而只對劉璋忌憚,最後竟然還是劉璋擊敗了彌天,哪怕自己出了力,可那也是被劉璋脅迫。
自己不但沒有達到以前起兵的目的。而且比幾年前的自己更加屈辱。
本來拉提亞現在來,幾乎是接受性命的審判,本就十分不滿,現在又被衛兵這樣對待。怨氣更大了。
“滾。”
正在拉提亞憤怒的當,一個士兵竟然直接不耐煩地吐出了一個字,現在劉璋病重,作爲親兵。東州兵沒幾個心情好,這時看到拉提亞不但糾纏不休。臉上的表情好像還怨恨無比,東州兵哪會與她糾纏,直接說了一個“滾”字。
一個字,拉提亞被氣的粉臉雪白,幾乎說不出話來,手指着士兵連說幾個好字:“好,你們叫劉璋別後悔。”
拉提亞轉身就走,步子帶着憤怒的踏地聲,彷彿已經決定了什麼。
“後悔?要是因爲你這個妖女加重了主公的病,我才真會後悔。”
十幾米外的拉提亞聽到這句話,一下停住了腳步,皺了一下眉頭:“病,什麼病?他得什麼病了?”
拉提亞聽士兵的口氣,回頭又看了一眼殿外的嚴密防守,好像病的還很嚴重,拉提亞終於明白士兵爲什麼擋路,還惡言相向,可是旋即臉色一收:“病死纔好。”
拉提亞自然不會以爲劉璋得了什麼絕症,只以爲是水土不服,得了什麼急性病,那麼多軍醫,應該很快能治好的,轉身回了住處。
當劉璋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看到劉璋醒來,沒有一睡不醒,蕭芙蓉和曲凌塵都驚喜萬分,曲凌塵的琴音顫動了一下,轉而恢復平穩,更加用心地彈奏着。
蕭芙蓉握緊劉璋的手,喜極而泣,可是旋即才發現,劉璋的氣息弱了許多,彷彿生氣都被奪走了大半一樣,已經是病如垂危。
蕭芙蓉才知道,劉璋病沒有好,只是暫時醒來罷了,蕭芙蓉更加捏緊了劉璋的手,彷彿只要鬆開,劉璋會又昏迷過去,再也醒不來一般。
劉璋醒來,還沒看清面前的事物,就感覺到手背一陣冰涼和溼潤,那是蕭芙蓉打在上面的淚水,劉璋的眼神清晰了些,看清了面前的人,蕭芙蓉,曲凌塵。
感謝上天,還能讓我再清醒一次。
劉璋也只能這樣想了,這次頭痛和以前都不痛,現在頭不太痛了,但是全身好像都沒了力氣,劉璋感覺到生命一點點在流失,一點點在枯竭。
劉璋終於知道,自己的大限真的到了,再沒有了轉圜的可能。
“叫龐統來。”劉璋虛弱地說道。
“夫君……”蕭芙蓉看着劉璋。
“快。”劉璋真的害怕自己時間不多了,有些話自己還要說完,否則死不瞑目。
蕭芙蓉知道劉璋這是要交代後事了,痛徹心扉,可是蕭芙蓉跟着劉璋最久,跟了這麼多年,劉璋摒棄了其他文武的閒言碎語,對自己一直那麼好,體貼自己,自己又何嘗不理解劉璋。
大業重於性命。
蕭芙蓉真的想抱住劉璋,在劉璋最後的時光,說許多話,就好像當初在江津渡,對着江水大聲喊:“夫君,我愛你。”那樣的宣泄,是蕭芙蓉現在想來最幸福的事。
跟着劉璋快六年了,可是幸福的時光好短,蕭芙蓉真的想在夫君最後的時光,靠在他懷裡。
可是蕭芙蓉知道自己不能那麼做,如果不能讓夫君交待完後事,夫君怎能安心。
蕭芙蓉擦了一下淚水,眼眸泛着淚光對一旁的王緒道:“去叫龐先生。”
王緒什麼也沒說,轉身離去,劉璋努力想撐起身體,可是一點力氣也沒有,對蕭芙蓉道:“蓉兒,扶我起來。”
“夫君,你好好躺着,先生馬上就來了。”蕭芙蓉脆聲道,眼中淚水又不由自主留下來,趕緊用衣袖擦乾。
“我不想死在病榻上。”
劉璋說完,強撐起身體,六年了,自己六年帶兵打仗,大部分時間是在軍營渡過,剿滅趙韙龐羲叛亂,征伐漢中張魯,橫掃荊州,威震江東,平南蠻,定西羌,滅劉備,敗曹操。
這麼多的戰爭過去了,軍人的性質早已鑄進靈魂,劉璋現在明白古代那些沙場宿將爲什麼不想死在病榻,那不止是一種恥辱,那也會讓自己死的不甘心,劉璋真的不想死在牀上。
蕭芙蓉看着劉璋,終於上前急忙扶住了劉璋,將劉璋的身體撐起來,扶下牀榻,曲凌塵看到劉璋已經不痛了,卻已經沒有一點力氣,連起牀都辦不到,知道到了什麼情況,心口一酸,不再彈琴,起身拿起劉璋的衣服,爲劉璋更衣。
劉璋穿上衣服,在蕭芙蓉的攙扶下到了大殿之外,冬日暖洋洋的陽光灑下來,地上金黃一片,照的劉璋睜不開眼。
劉璋感覺到了大地的生機,擡起頭,用手遮着眼睛看向天空,蔚藍一片,萬里無雲,劉璋長嘆一口氣。
快要離開了,還有什麼遺憾?
大業,如今川軍已經鼎盛,西域也大部安定,待交代了龐統之後,就算劉循沒有那麼凌厲,在這麼多忠臣良將的輔佐下,應該能掃平天下了吧。
感情,可惜現在法正不在身邊,法正是和自己一起定下江州之誓的,兩個人一起爲着曾經的誓言努力。
或許法正的智謀不如黃月英,但是在大業上,法正絕對是與自己最同心的。
劉璋知道法正已經沒把自己當主公,而是一起實現理想的同伴,否則在襄陽外那個夜晚,當自己因爲蕭芙蓉拒絕龐統投效後,他不會讓自己摔那一跤。
而自己也沒把他當部下,更多的是當了兄弟。
蕭芙蓉和曲凌塵都還在身邊,而黃玥,第二個跟隨自己的女子,賢良淑德,說到底,黃玥真的沒跟自己過過多少好日子,一開始獨守一年,自己也沒給個名分,後來懷胎十月又遭逢叛亂,以致康兒早產,體弱多病。
而自己陪在她身邊的時間實在太少,她對自己付出的,比自己對她付出的多得多。
“還有月英。”
劉璋想到這裡沉重地嘆了口氣,自從到了最後一年,自己再也不敢對她表達自己的感情,因爲自己離開後的川軍,需要一個心無旁騖的黃月英,自己不應該在死前還攪亂她的心神。
可是從感情上,劉璋真的這時候好想見黃月英一面,好想好想。
想到自從第一次襄陽見到黃月英,到最後江夏訣別,劉璋內心不由自主一酸,這,應該是自己唯一的遺憾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