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大軍殺來,周瑜氣若游絲地道:“呂蒙,黃月英處處料於我先,誓要殺我,我走不了了,你快帶着人殺出重圍,告訴主公,我周瑜有負於他,讓江東元氣大傷,請他立魯肅爲大都督,可保江東安危。
“都督。”呂蒙泣聲道:“呂蒙就算死,也要保都督過江。”
“別犯傻,你忘了我怎麼教導你的嗎?凡事以大局爲重,不可意氣用事,你都忘了嗎?咳,咳。”周瑜猛地一陣咳嗽。
看着虛弱的周瑜,這個一直照顧自己,不對自己另眼看待的大都督,呂蒙怎麼可能丟下他自己逃走,什麼也不管,帶着十五名江東兵,死死護着周瑜,向東殺去。
十五名士兵很快被川軍清空,呂蒙一個人帶着周瑜奮力衝殺。
呂蒙身中數矛,渾身浴血,赤紅着眼睛,扶着周瑜披散頭髮向前衝鋒,川軍士兵驚懼,竟然被呂蒙殺出重圍。
可是,前方還有一千青壯組成的攔路兵,揮舞着鐵鍬鋤頭,一起向呂蒙和周瑜圍攻過來,精疲力竭的呂蒙仰天大喊一聲,再次聚集起力量,提着劍毫不猶豫地衝過去。
就在這時,一根冷箭從暗處射來,直入呂蒙大腿。
“啊。”呂蒙悶哼一聲,半跪在地,馬忠收了弓箭,從旁邊灌木叢冒了出來。
青壯已經殺到,六七把鋤頭鐵鍬一起向呂蒙砸下,呂蒙舉起長劍橫掃,削斷了幾根,一把鐵鍬狠狠砸在呂蒙腦袋上,呂蒙眼冒金星,被削斷的一把鋤頭掉在後背,挖出很大一條口子,血液傾瀉而出。
呂蒙渾身都是血,滴在周瑜身上,周瑜看着,胸口的疼痛被心裡的疼痛壓下,迅速奪了一把鐵鍬,向圍過來的青壯揮去,青壯被兩人聯手擊退,呈半圓形隔着三四米包圍着兩人。
後面大批士兵殺過來。
“一起上,殺了周瑜,賞百金,官升三級。”馬忠大吼。
受了錢財激勵,青壯們再次向兩人圍攻過去,兩人都已經重傷,眼看就要被圍殺,突然,青壯後方一陣騷亂,一名英武猛將提劍從後方殺入。
正是周泰。
“都督莫慌,周泰來也。”
周泰衝入川軍軍陣,那些青壯哪是周泰敵手,被砍瓜切菜。
“周泰,你忘恩負義,你不知道軍師怎麼對你的嗎?”馬忠氣憤地大吼,卻不敢近前,馬忠最識時務了,自己可不是周泰對手,要是自己被殺了,軍心大亂,就更糟了。
周泰不理馬忠,徑直殺入,一劍了結一個,宛若殺神,衆青壯驚懼,紛紛退後,周泰殺出一條血路,對呂蒙喊道:“快扶大都督走。”
呂蒙突然看得周泰,意外之下也是一喜,拼盡全力扶起周瑜,這時呂蒙比周瑜好不到哪裡去,周瑜沒讓呂蒙扶着,自己掙扎着前行。
周泰當先開路,大砍大殺,虎子帶着士兵殺到,卻被青壯所阻,一時前進不得,大喊着讓青壯退開。
周泰護着周瑜呂蒙血戰突圍,“暗箭郎”馬忠眼看三人要突出重圍,大急,急忙彎弓搭箭,一箭向周泰射去。
悄無聲息的利箭正中周泰後背,周泰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把鐵鍬一下子拍在箭桿上,箭桿被拍飛出去,箭頭扯開肌肉,鮮血狂涌而出。
“啊。”劇痛傳來,周泰慘呼一聲,額頭斗大的汗珠冒出,就在這個當兒十幾把鋤頭鐵鍬砸下,全部打在周泰身上週泰額頭,周身,全部流血,衣服撕破,露出結實的油肉,周泰渾身皆傷,卻不敢停止,繼續全力衝殺,終於衝開人羣,三人急向前方跑去。
馬大忠和虎子率着兵馬急追。
“不可跑了周瑜。”
“殺周瑜,賞千金,拜將封侯。”
“殺。”
周泰護着周瑜呂蒙艱難奔逃,三人身上都是重傷,一路滴血,追至烏林港口,馬大忠和虎子只見幾艘船靠了過來,正是江東大將黃蓋前來接應,馬忠狠狠一跺腳,知道再也追不上。
“氣煞本將軍,這也能讓周瑜跑了,都怪那周泰,匹夫。”
馬忠與虎子憤憤而回。
周瑜呂蒙上了船,卻看到周泰還在岸邊,周瑜捂着胸口,對周泰道:“幼平,爲何還不上船?黃月英料事於先,我們必須儘快返回江東,才能保證安全。”
周泰看着周瑜,突然跪了下來,磕頭三拜,周瑜和呂蒙驚訝地望着周泰。
周泰跪地對周瑜道:“周泰三拜,一拜先主公孫策,二拜主公孫權,三拜大都督當年鄱陽湖招納,我周泰受江東恩澤,永世不忘,但是從今日起,周泰與江東諸英傑爲敵,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周泰叩倒於地。
“周泰你叛變投敵。”呂蒙大怒,周瑜攔下呂蒙,一步步走回岸上,扶起艱難扶起周泰。
“幼平,你想好了嗎?”
周泰看着周瑜,點頭。
周瑜長嘆一口氣,眼睛望向他處,深吸一口氣對周泰道:“好,你雖出身江東,但是你今日能助我和呂蒙殺出重圍,不算忘恩負義,我不怪你,只是。”
周瑜沉聲道:“只是,來日沙場相見,我必取你首級,絕不留情。”
“謝大都督。”周泰再次下拜。
周瑜走上船頭,周泰目送周瑜呂蒙離去,轉過頭,看了一眼西北方,大踏步走去。
…………“在下週泰,九江下蔡人,曾爲鄱陽湖水賊,特來投靠蜀候,請黃軍師收納。”
江陵城北,渾身血斑的周泰跪倒在黃月英面前。
周泰在歷史上就是一個渾身浴血,渾然無事的猛將,號稱三國“不死怪”。
孫策討伐六縣山賊時,周泰膽氣絕倫,保衛孫權,勇戰退敵,身受十二處重創。
合肥之戰時,曹操親率大軍大敗東吳軍,孫權被圍,周泰奮力拼殺,於萬軍叢中保得孫權不失,救出孫權後翻身復入敵陣救出同時被圍的徐盛,身中數十槍,膚如刻畫。
孫權因此大爲感激,賜周泰青羅傘蓋以表彰其功。
曹操也感嘆:不想文章錦繡之鄉,也有如此虎將。
足可見周泰之勇,這傢伙天生就是亂軍中拼殺的料。
“你裝什麼?”馬大忠看着周泰,大爲氣憤,沒想到這廝竟然還敢來,對黃月英道:“軍師,就是他救出周瑜,要不是他,周瑜呂蒙絕不可能逃走。”馬大忠恨恨地看着周泰。
“是嗎?”黃月英走到周泰面前,冷冷看了他一眼。
周泰擡起頭,眉毛下垂,沉聲道:“是。”
“和江東的瓜葛理清楚了?”
周泰一愣,點點頭。
“那好吧,我就收下你當個步卒,如何?”
周泰看了黃月英一眼,猛地伏拜在地:“屬下參見軍師。”
………七日前,成都。
五路蠻軍突襲,叛軍投降,魏延,張任收攏叛軍,劉璋率領親兵進入內城,正看到黃玥被人擡下城牆,劉璋眉頭一皺,來不及理會其他,跟了上去。
夜晚,劉璋坐在黃玥牀前,黃玥還昏迷不醒,劉璋輕輕握着她的手。
“張先生,玥兒她怎麼樣了?”
張仲景搖搖頭,劉璋心一沉。
“大人,夫人八個月身孕在身,又連續半月不曾好睡,吃的也少,還在城頭吹風,實在有傷身體,現在氣虛血弱,恐怕對生育胎兒有影響。”
“什麼意思?”
“孩子和母親,恐怕只能保住一個了。”
“什麼?”劉璋眉頭一皺,急聲道:“張先生,你是神醫,難道就完全沒有辦法嗎?”
“在下只能盡力。”張仲景默默道,又嘆一聲:“不過無論如何,夫人早產是一定的,到時候會怎麼樣,只能看天意。”
劉璋沉默,看着面色如一張白紙的黃玥,心如刀絞,從一開始,就是自己對不起這個女孩,讓她的心受盡煎熬,在她婚前不顧她的感受讓她懷孕就罷了,懷孕也沒有婚禮也罷了,現在竟然……劉璋緊緊握着黃玥的手放到額頭前,好想哭一次,可是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這時,黃權從外面走進來,看了一眼牀上的妹妹,神色黯然,旋即正了正色輕聲對劉璋道:“主公,叛軍已經被張將軍和魏將軍收押,城內基本安定,但是許多事還要主公決斷,主公……主公多日奔波,明日再說吧。”
黃權看着劉璋疲憊的臉色,頓了一下,突然改了口,正要出去,劉璋擡起頭道:“等等。”
劉璋知道,這一場大亂,造成的損失形成的瘡孔是巨大的,如果不及時處置,恐怕會讓益州倒退許多年。
感情不是自己的全部。
劉璋將黃玥的手輕輕放回被子,壓了被角,站起來當先走了出去,黃權回頭看了一眼妹妹,搖搖頭,也跟了出去。
…………大堂裡,張任,魏延,鄧賢等武將,王甫,王累,張鬆,秦宓,許靖,龔治等文官都在等着,不過,比以前數十位官員的場面,要小了許多。
其他官員,都在大牢裡。
蕭芙蓉站在劉璋身後,劉璋知道她也是一路奔波到的成都,也很疲累,把她拉過來坐到自己身邊,低聲對黃權道:“黃大人,說下情況。”
“是。”黃權拜了一禮:“自主公回到成都,叛軍悉數投降,目前已經全部收押,那些亂民也全部安分,都閉門不出,西城的百姓我們已經遣返,各歸本職,城內基本安定。
現在沙摩柯,祝融,寶兒姑娘等帶着蠻軍守衛外城,我五千川軍守衛內城。現在的問題,主要是叛賊如何處置,請主公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