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禍水
慕清婉笑了笑,“你?你真的能嗎?你真的能捨下那麼愛你的妻子?你真的能捨下她腹中的骨肉?如果你能,那麼,我不只不會感激你,而是會鄙視你,因爲你傷了一個那麼愛你的女人的心!因爲你讓一個孩子在還未出世就失去了父親的愛!因爲你讓我無辜地成了一個拆散別人家庭的罪人!”
赫連墨霄如一隻困獸一般扭曲了俊臉,胸腔裡洶涌的怒意想要發作卻又怕傷了她,想要爲自己辯解,卻發現她說得句句正確,根本無從辯起,他迷惘地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下子像是被人抽乾了所有力氣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輕地說了句:“真的……沒有任何可能了嗎?”
慕清婉正要說話,路初夏突然闖了進來,臉色有些發白,也顧不得喘氣,急匆匆道:
“姐夫,爹爹和哥哥要你快去大廳,咱們整個路府都被皇上的黑甲騎兵包|圍了!”
皇上?慕清婉頓時驚愕地瞪大了雙眼:“恆之?”
赫連墨霄點點頭,迅速從椅子上站起,剛纔的頹唐之色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一下子抓住了慕清婉的手,對路初夏吩咐道:
“你姐姐在裡面,你快去扶她出來,我們一道去大廳。”
路初夏點點頭,迅速將路沁夏扶了出來,她的臉上仍是淡淡的笑,慕清婉被她看得不自在,想起自己的手還被赫連墨霄抓着,不由自主地往抽出來,卻被他握得更緊。
她瞪了他一眼,他卻已經轉過頭拉着她往外走,她沒有辦法,只得快步跟上。
原本平靜的心湖像是被人扔了一個大石頭進去,攪得她心亂如麻。
恆之怎麼會知道她在路府?這麼大的動作,難道就是專門來抓她的?
一路上,路府所有的下人都在進進出出地搬着東西,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不過好在訓練有素,所以看起來不至於混亂不堪。
看到這裡,她的心不由得鈍痛起來,一股拖累別人的愧疚感排山倒海而來,她從來便活得灑脫自在,最不喜歡欠別人,尤其是人情,如今爲了她,秋心生死未卜,顯赫的路府也因她的到來而亂成一團,如果恆之執意要追究,說不定會株連整個路家的人。
想到最壞的結果,她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哀慼地道:
“赫連墨霄,讓我走吧,我不想連累你們。”
他的腳步卻沒有一刻停下,甚至不曾回頭看她一眼,只是硬聲吐出幾個字來:“不可能!”
她回頭想向路初夏兩姐妹求助,可是面對她們的雙眼,她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尤其是當看到路初夏眼中的鄙夷之時,更是酸澀難當。
現在在路初夏眼中,她恐怕不再是一個知己,而是一個破壞她姐姐幸福的第三者了。
她低着頭不再說話,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大廳。
在門口,她又掙了掙手,赫連墨霄這次倒是很快鬆開了,估計也是怕待會兒路家的長輩看到他這樣旁若無人地跟她親密不太好。
裡面昭和、路老太君、路仲懷還有路家的幾個主事者都到齊了,正在討論着什麼,氣氛很是凝重。
見到慕清婉跟着走進來,一抹疑惑在衆人臉上劃過,路仲懷正要開口,一個小廝快步跑了進來稟道:
“稟老爺,葉將軍在外面放話說皇上有旨,只要路府交出西楚清婉公主,便可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慕清婉的臉色頓時白了白,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果然是爲她而來!
性格急躁的路仲卿一聽這話,立即拍桌子怒道:“什麼清婉公主?咱們路府何時進來了這麼個人?他不要欺人太甚!”
“大哥你先別急,恐怕這事另有隱情,咱們且聽聽墨霄怎麼說。”
路仲懷安撫了自己的大哥幾句,然後將視線在慕清婉身上停留了一下,最後定在赫連墨霄身上。
赫連墨霄正要說話,卻被路沁夏搶先道:
“爹,這個路七就是西楚清婉公主,早前她被皇上逼婚,硬要納她做妃子,女兒與她一見如故,不忍她受苦,便助她逃了出來,並囑咐她來投奔路家。”
她這話猶如在屋子裡扔了一個炸彈,頓時所有人都驚嚇住了,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醜八怪便是那個鼎鼎大名的清婉公主,反應最大的還是昭和,他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步走到慕清婉身邊,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才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聲音低啞道:
“清婉?真的是你?”
慕清婉的眼淚刷地落了下來,哽咽着點點頭,“昭和,是我!是我!”
說着,她將臉上那塊紅色的假胎記,還有所有的僞裝都撤了下來,露出了那張絕色的麗顏,屋子裡頓時響起一陣陣抽氣聲。
昭和懸着的心這才放下,長出了一口氣,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清婉,果真是你!你知不知道……”
慕清婉見路初夏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們,趕緊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出來,昭和這才意識到有旁人在,話鋒一轉,掩飾性地續道:
“你知不知道皇兄有多麼想你?”
聽他提起夏侯冽,慕清婉更是酸楚難言,淚珠子更是撲簌簌地往下落,“他現在人在哪裡?”
“他就在東墨,爲了奪回你,他率兵攻入了東墨國都,沒想到你卻已經逃了出來。”
“什麼?”她的心像是突然被人用錘子重錘了一記,嘴脣顫得發抖,“你是說……夏侯冽已經率兵攻入了東墨?”
昭和麪色也變得沉重起來,點了點頭道:
“據三天前的飛鴿傳書,赫連恆之和東墨睿親王的兵馬已經被皇兄和赫連兄的聯軍打得潰不成軍,不過……倒是沒想到他們居然跳出了包圍圈,短短三天就到達了滄州,現在他們向路府下手,只怕沒那麼簡單!”
路仲卿好不容易搞清了來龍去脈,狹長的雙眸頓時盯住慕清婉道:
“咱們路家一向與四國皇室的人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當真要爲了一個朝廷欽犯,跟東墨掀起戰端?”
慕清婉本就因爲自己拖累了路府而心中有愧,此刻一聽這話,頓時窘迫無比,只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進去,她走到大廳正中間朝在座的衆人深深地施了一禮道:
“既然這是我和赫連恆之之間的恩怨,那清婉必不會拖累路府,請大家放心吧。這段時間承蒙路府照顧,清婉在此謝過!”
她說完便立即轉身往門口走去,只是還沒走出兩步,便被昭和拉住大聲喝道:
“你以爲把自己交出去就沒事了?別傻了!你去了更糟糕,到時候他絕對會拿你來要挾皇兄退兵,甚至,說不定還會拿你當誘餌,設下陷阱對皇兄不利!”
旁邊的路老太君也匆忙起身阻道:
“正是這樣,冽兒是我的外孫,我不可能棄他於不顧。如今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路府已經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更何況,老身這條命是你救的,就算現在我們路府救你一命,也是應當的,所以你絕對不能出去!”
路仲卿一聽自己母親這話,才發覺自己剛纔的語氣有些不妥,忙道:
“咱們還是坐下來從長計議吧。”
慕清婉心裡頓時感激不已,可緊接着便是一陣陣悲愴席捲而來,她何曾不知道此去就是給了赫連恆之翻身的機會?可是,她慕清婉從來一身坦蕩,從未有過拖累別人的感覺,如今平白無故成了一羣人的累贅,心中好生慚愧。
讓她拖累這麼一大家子無辜的人,她寧願選擇血濺兩軍亂馬之下。
更何況,面對這樣一場因她而起的戰爭,她早已經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從前的愛人和現在的愛人兩軍對壘。
爲了爭奪她一個人,已經犧牲了無數黎民百姓和士兵的生命,那些無辜的人都是因她而死,那些鮮血都是因她而流。
紅顏禍水,禍國殃民,這八個字沉重地壓在她的心版上,讓她已經無法呼吸了。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赫連墨霄忙輕聲安慰道:
“別胡思亂想,就算沒有你,東墨和北燕也是遲早有一戰的,戰爭在這樣一個四國林立的時代是家常便飯,有時候女人只是一個藉口而已。”
慕清婉苦笑一聲,垂下頭去沒有再說話。
因爲路府雖然顯赫,有自己的護衛隊,但畢竟戰鬥力比不上皇家專門訓練的御林軍,再加上赫連墨霄手下的兵馬大部分都在東墨都城,而赫連恆之已經是做了魚死網破的打算,傾其全部兵馬堵住了路府,兵力上懸殊太大,如果硬碰硬恐怕吃不消。
所以衆人很快商議妥當,打算從密道出去,出去以後直奔赫連墨霄的封地,那裡有他的一些兵馬,而且赫連恆之如此大張旗鼓的南下,想必夏侯冽他們已經得知消息,應該很快就會趕來救援。
車馬很快準備好,衆人一一歸位,因爲路沁夏和慕清婉都懷有身孕,不宜舟車勞頓,所以她們各坐一輛馬車,分別由赫連墨霄和昭和看顧。
一行人很快出了密道,突然有人策馬奔了過來跟赫連墨霄耳語了一番,他好看的眉頭迅速皺了起來,然後迅速縱馬疾馳到路仲懷旁邊道:
“岳父大人,讓隊伍立刻偏離管道,躲到下面的山谷去。”
路仲懷急急轉頭,“怎麼了?”
赫連墨霄指着正前方,眸色深沉:“赫連恆之帶了一萬輕騎,就在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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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夏下一章就要出來啦!!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