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明明沉睡過去的小女人忽而流下一滴眼淚,沉入發間,消失不見。
夜很長,但封君然卻一直維持着一個姿勢,將人緊緊的摟在懷中,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四肢糾纏,想分都分不開。
黎明前的早晨,天氣昏暗不明臥室內一片寂靜,葉小小還在睡,睡得昏昏沉沉之間,只覺得手腕上一陣冰涼,她也沒多想,只轉了個身,摟緊了被子,繼續睡覺。
而牀邊,只披了長衫的男人靜靜的立在牀頭,細長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小人兒的表情。
直到早上醒來,葉小小才明白,清晨的時候手腕上的那一點冰涼到底是什麼回事。
那是一個黃金打造的鎖鏈,也就手指粗細,但不知道里面加了什麼材質,竟然異常的硬,儘管她撕扯了半天還是拽不斷。
“君君!”
葉小小恨得咬牙切齒,扯開被子看看,黃金的鎖鏈一直延伸到牀下,她只好披了衣服跳下牀,慢慢往門口走去。
然兒身後一直傳來嘩啦啦的聲響,直到她走到門口,那鎖鏈才猛地拉直了,緊緊的拽着她的手臂。
於是她推開門,立在屋子裡,鎖鏈限制了她的行動,此時此刻,她卻只能立在門口,看着外面繁華的風景,卻走不出去。
“你給我滾進來!”
葉小小怒吼着,精緻的面容浮上一層怒意。
遠處長廊的盡頭,男人提着食盒慢慢的走進來,從容不迫,淡漠平靜,即便葉小小那雙眸子滿是殺意,他依舊慢慢的走進來,貼着她的身側,走進屋子裡。
“你這是什麼意思?”葉小小追過來,黃金鎖鏈在地上劃出稀里嘩啦的聲響,提醒着屋子裡的人,有個女子,被束縛在這裡。
封君然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只是安靜的取出飯菜,一點點的擺在桌子上。
“我再問你,你……”
“先吃飯。”男人安靜的遞過來一雙筷子,冷峻的面容之上沒有一絲兒愧疚的表情。
葉小小抿了嘴,別過頭去,不去看男人的臉。
“若不吃,我不介意親口餵你。”
小人兒的身體這才微微顫了一下,不甘不願的坐下來,扒拉着早飯,隨着手腕的動作,那金色的鎖鏈便跟着發出清脆的聲響,封君然淡淡的看着,半晌,閉上了雙眸。
爲何……他不早點這樣做?
早點將這隻兔子鎖起來,關在這樣寂靜無人的深宅大院之中,每日他親自照料,親自飼弄,哪怕是她痛恨自己也好,哪怕是她厭惡自己也好,他只要****能看到她便已經心滿意足!
如果早這個樣子的話,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也就不會有那些個什麼王瑩、金珠尼,他的小小便可以少遭受多少的罪孽,少遭受多少的痛苦!
封君然慢慢的撐開眼皮,細長眸子眨也不眨的瞧着小人兒平坦的腹部。
那裡,昨晚已經看過了,沒有一丁點兒的傷口,皮膚依舊細膩如初,可他而今依然記得,記得那柄沾了蠱毒與某個讓人討厭的女人的血的長劍刺進去的時候,是怎樣一副血腥而讓人驚悸的畫面。
他封君然這輩子沒有怕過什麼,只那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所以,外面的世界,太多危險,他寧願用束縛,來換取小小這輩子平安無事。
瘋了麼?是他瘋了,早在小小倒下的那一瞬間他就瘋了,什麼皇位,什麼國家,什麼千古一帝,什麼萬古聖明,都不及這個人來得重要!
愛之深,方體會得到痛之劇,才能癡狂一生,瘋魔一世……
葉小小悶悶不樂的吃着早飯,明明昨天晚上被這個人如此對待,但她依舊對這個人厭煩不起來,她只覺得心裡面好像丟了一塊什麼,空落落的,讓她難受的緊。
小小,難道你不覺得熟悉?
男人的話依舊繚繞在耳邊,這讓吃飯的人忍不住猛地甩了甩腦袋,熟悉,熟悉,是熟悉,恍若跟這個人同住了十餘年似的,這種熟悉讓她覺得恐懼,甚至昨天夜裡發生的一切都熟悉得很,熟悉的讓她心驚膽戰!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小小捂着腦袋,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男子夾菜的動作一頓,細長眼睛慢慢的看下來,那雙桃花眼帶着深深的挫敗,靜靜的凝望着他。
“是。”
男人垂下眼皮,斂去了眸子裡的苦澀。
“我到底忘了什麼?你告訴我?”
耳邊是小人兒疲憊的聲音,封君然低頭默默的夾菜吃飯,佛爺說過的,有些事情,說不得,得自己去想!
於是他淡漠道:“只能你自己想,別人,誰都幫不了你。”
葉小小這才頹然的垂下腦袋,筷子扒拉着盤子裡的東西,眉眼之中是淡淡的糾結。
“我想回家……”小人兒抽泣一聲:“我想見老祖母,我想見爹爹,我還想見……太子哥哥……”
小人兒抽泣着,低低的聲音,帶着委屈以及哀傷。
封君然的心跟着猛地一顫,恍若被千萬根針扎過似的,滿是窟窿,滿是傷痕。
老祖母?老祖母已經死了,一等公?一等公還要爲了西晉奔波,因爲他爲了小小放棄了這天下,就註定必須有人擔當,至於太子哥哥……
男人的手指握緊了筷子,小小,我就在你的面前,爲何你視而不見?
胸口一陣憋悶,瞬間連呼吸都覺得十分費力,手指忍不住隱隱顫抖,這世上能讓他覺得如此哀傷,如此氣憤,卻又如此無可奈何的人,只此一個!
葉小小扒拉着飯,眼睛溼漉漉的,忽而耳邊沒了聲音,連夾菜的聲音都沒有,她忍不住下意識地擡起頭來,便看到男人蹙起的眉頭,還有微微顫抖的雙手。
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她能感覺到男人透出來的哀傷,乃至於明明是她被人施暴,可到最後,她卻忍不住伸出手,握緊了那看起來異常悲憤的拳頭。
“好,我們吃飯……如果我忘了,那我儘快想起來,如果我想起來了你還是不肯放開我,我就會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