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洪一直拉着葉小小奔出去很遠,直到跑得雙腿沒了力氣這才停下來,回頭看看,鄉間小路上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詹洪這才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葉小小也跑累了,忍不住停下來擦擦汗,擡頭看看,前面不遠處一個小小的村落,村子不大,約莫幾十戶人家,外面的田地裡卻種滿了範青的麥苗,微風拂過,掀起一片麥浪。
“哪兒長了這麼多的草?”
葉小小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起伏的麥浪,她打小在京城長大,就沒出過長安,十四歲結婚直接進了後宮,更是足不出宮,別說麥子了,她連西瓜長在地上都不知道。
正喘氣的詹洪忍不住擡頭看看這個小丫頭,一臉的鄙夷:“你連麥子都不認識?你都認識什麼?”
葉小小哼了一聲:“我認識的東西多了,首先,我認識字,你認識麼?”
詹洪嘿笑一聲,他還真不認識字。
於是他慢慢的站起來,擺擺手:“沒事兒了那我走了,你早點回家啊!”
葉小小瞧着這個少年慢慢的離開,往前面的村子裡而去了,她忍不住回頭看看,小路被遮天蔽日的槐樹林遮蓋,空無一人,且陰森森的,透着幾分淒涼,而這濃翠的樹冠之後,隱約能看到榆陽縣高高的城牆。
回家?
回長安麼?可是家裡的規矩,出門學習的孩子不到學業有成是回不去家的,而且……她似乎是忘記了什麼,想不起來她也不想回去。
於是她只好轉頭,看着詹洪越走越遠的背影,最後收緊了小包袱,甩開胳膊腿徑直又追了上去。
“你家都有誰啊?”
詹洪正走着,冷不丁的背後冒出女子清脆的聲音,把這個少年嚇了一跳,回頭看看見是她,他才道:“就我自己,怎麼了?” щщщ✿ttκд n✿c o
“你家多大啊?”
“三間堂屋,一個院子。”詹洪老實的很,問什麼答什麼。
“你家在哪兒呢?”
詹洪指了個方向,小路的盡頭,過了兩間院子,那顆外面長了一棵歪脖子槐樹的院子道:“那就是。”
“那你們這,住店一般多錢一晚啊?”
詹洪疑惑的看了小丫頭一眼,但還是老實道:“咱們農村周圍的都便宜,撐死兩吊錢,伙食除外。”
葉小小掏掏小包袱,從裡面掏出來一錠銀子,直接丟盡詹洪懷裡:“我就住你們家了,伙食費也算在內。”
說完了徑直走向長着歪脖大槐樹的宅院,跟進自己家似的打開屋門,走了進去。
詹洪抱着銀子這才反應過來,忍不住奔上前去:“哎哎哎……你幹嘛啊?”
這不對啊,哎,這不對啊,這算什麼事兒啊,他還沒成親呢好吧?
葉小小徑直走進去,在左右兩個堂屋裡面隨便選了一個,拉下簾子,收拾整理。
既然回不去那就暫且在這邊住一段時間,君君看到自己不見了肯定會出來尋,不是有句話叫做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麼?想必他應該想不到自己沒走遠,反而就在附近住下了吧?
小人兒思量着,一邊解開小包袱,將自己的衣物取了出來。
葉詩給自己整理的東西都是自己的必需品,而且衣物鞋子的尺寸都是自己能穿得下的,應該說,都是剛剛好的。
這讓葉小小頗感奇怪,爲什麼這個叫葉詩的能這麼瞭解自己的尺碼?
糾結的時候,側頭卻看到門簾佈下一雙腳焦急的來回走動着,小人兒眨眨眼,忽而翹起了脣角。
詹洪在門外面走來走去,他很着急,怎麼自己不就是見義勇爲了一把,結果就整出來這麼一個女子,還非賴在自己家不走,這都是什麼事兒?且就算他現在想要進去把人弄出來,但是他又不敢貿貿然的掀開簾子,咳咳,畢竟裡面是個女的,他是男的,男女授受不親不是麼?
所以他只能在外面走來走去的,乾着急。
葉小小在裡面抿嘴偷笑,而後淡淡道:“我歇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詹洪抽了抽眼皮子,盯着這藍印花布門簾看了許久,這才默默無語的轉身離去。
他怎麼就這麼倒黴呢?果然人這輩子,就不能做好事兒!
等到門簾子底下那雙腳丫子沒了,葉小小這才爬起來,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看。
這間屋子兩邊都連着別人家的宅院,隔壁廚房裡冒出裊裊炊煙,炒菜的香味隱隱飄出來,勾着葉小小的神經。
肚子也適時的響了起來,這一路上,貌似她只顧着跑了,就沒吃什麼東西。
正想着,她便看到隔壁的院門不知道被誰給推開了,吱呀一聲,而後沒多久之後,自家的屋門也被人打開,一個漢子提着一個竹筐慢慢的走了進來。
瞧着這個人頎長挺拔的身影,葉小小一愣,忍不住又細細的打量起來。
男子瞧起來乾淨利索,身材可以用修長來形容,寬鬆的粗布短打用一根帶子系在腰間,露出象牙色的胸口,袖口挽起來,半截手臂緊緻結實,臉型俊美,只臉上一塊巴掌大的面具遮擋住了面容,只露出鼻尖跟薄薄的嘴脣。
葉小小靜靜的凝望着,這個男人即便看不到容貌,也能讓她感覺到駭人的氣勢,他就像荒野之中悠哉的踱着步子的兇獸,一邊展露着他華麗的皮毛,一邊毫不避諱的散發出統治者地位的威勢……
葉小小慢慢往陰影裡縮了縮,但是眸子還是忍不住盯着慢慢走來的男人。
“洪子,給你送了點飯,你自己一個人住,總不方便。”
男人的聲音透出幾分暗啞,這讓葉小小不由得渾身一顫,她差一點就要把這個人當做君君了!
好像,怎麼看都很像,不過軍軍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因爲……
因爲她看到詹洪樂呵呵的奔了出去,並接過男人手裡的籃子。
“藤哥,謝謝了啊,還麻煩伯母天天給我做飯,哎呀,好香啊,今兒做的什麼啊?”
面具遮擋了男人的面容,但葉小小還是能感覺到面具底下男人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