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僕人頻頻爲難之後,周佳亦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請不要繼續在我的身邊了,我並不需要照顧。”
“可是我們是少爺指派來照顧周小姐的,周小姐不能趕我們走。”
周佳亦點點頭,將花房小屋的玻璃門拉上:“那你們就在門外澆花好了,那些花比我更需要照顧。”
真是快瘋了,這些女僕的腦袋是被門夾了嗎?明明不想要留在這裡卻還是不能離開,因爲韓雅澤的吩咐?
韓雅澤吩咐她們什麼?看好她?照顧好她?
還是隻管給周佳亦添麻煩,不要讓她無聊?
真是快要瘋掉了……
煩躁的從牀上滾了兩圈,大大的肚子在這個時候竟然出奇的堅韌,難道是肚子的小孩也明白他親孃現在心情煩躁,繼續發泄。
“乖孩子。”摸摸肚子,周佳亦因爲肚子裡有這個孩子反而不覺得孤單。
不管是到了哪裡,現在都有這個孩子陪着自己,他是自己的孩子。
敲門的聲音輕輕的傳來,周佳亦冷冷的出聲:“不是說過我不需要照顧嗎?”
“是我。”推門進來的女人穿着色澤豔麗的紅色長裙,微微卷起的黑色頭髮跟明亮的瞳眸顯得知性而優雅。
這樣漂亮又覺得隨和的女人在韓家只有宮敏芝。
“原來是宮小姐。”周佳亦從牀上坐起來,穿上鞋子走到椅子邊坐下。
周遭的牆壁上有淺紫色的壁紙,整個房間的裝飾都跟花廳有着一樣優雅的格調,生活用品也都一應俱全,只不過比起之前所住的那個房間,這裡顯得狹小一些。
“知道周小姐搬來這裡住,所以想要來看看。”宮敏芝坐在造型簡單但是卻柔軟舒適的沙發上,扭頭看了看整個房間的裝飾擺設,脣角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真是別出心裁的裝潢,周小姐覺得是不是?”
周佳亦擡頭眼光遊移的四處看了看,沒有說話。
這應該不是韓雅澤刻意裝飾成這種風格的吧?
雖然她是喜歡淡淡的紫色。
周佳亦不以爲然的神色在宮敏芝的眼前一覽無遺,這讓她覺得好笑:“雅澤還真是對你用心,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眼角看向這個女人,周佳亦眉梢挑高,這好像跟這女人沒有什麼關係吧?
“我馬上就跟雅澤結婚了。”宮敏芝走到周佳亦的面前,站着跟她對視。
光芒從輕紗窗簾的縫隙裡透進來,一縷縷細細的灑在地面上,讓周佳亦覺得有些不對。
“這跟我沒有關係。”
她表情生硬,說出來的話讓宮敏芝會心一笑:“我當然知道這跟你沒有關係。”
“知道的話,就不要在這邊跟我說。”她眼神裡帶着被戲耍的怒氣,既然不是成心前來刺探,最好就一句關於韓雅澤的消息都不要說。
“我不是刻意來告訴你這個的。”
“噢?”周佳亦饒有興味的轉眼看宮敏芝,“那你是專程刻意來告訴我什麼?”
“韓家的長子應該由我生下來。”
“……”
靜默有些詭異的擴散開,周佳亦挑眉看她一眼。
這個女人確實知道的事情很多,她知道自己肚子裡的小孩是韓雅澤的小孩,只不過沒有這麼明顯的說出來。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做法從宮敏芝這種聰明的女人
看來,是處理周佳亦的最好辦法。
“這樣……”她低喃。
“就是這樣,雅澤他是這麼希望的。”宮敏芝笑容溫婉,手指卻是伸進口袋從中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這個留給你,希望你能自己考慮清楚。”
宮敏芝走後,周佳亦坐着出神好久才苦笑着‘切’了一聲,真想不到這個女人竟然是來攤牌的。
她留下的是什麼東西?
走過去將桌角的盒子拿過來,包裝的紙上並沒有什麼字,但是拆開一看周佳亦嘴角卻諷刺的勾起來:“原來是打胎藥。”
打胎藥這種東西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只是從宮敏芝的手上留下,問題就不自覺的出現了。
她走的時候說‘雅澤也是這麼希望的’。
韓雅澤是怎麼希望的,希望她生下這個孩子,還是讓她遵從宮敏芝的話把這個孩子打掉?
她覺得疑惑不解,當初想要將這個孩子留下來的明明是韓雅澤,沒有理由這麼快就後悔不是嗎?
畢竟這個孩子是韓雅澤的親生骨肉,難道這真的跟家產的繼承存在着不可斬斷的關係?
因爲是這個韓家的長子,所以不想讓這個孩子的母親是周佳亦?
他是在害怕,害怕將來這個孩子會跟宮敏芝所生的孩子出現衝突,所以才委託宮敏芝來留下打胎藥,希望藉助這個將要成爲她妻子的女人來除掉這個孩子。
怎麼想,都覺得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偷偷從花房溜出去的時候,韓家的女僕們正湊成一桌在打雀牌,你三萬我八條個個忙的熱火朝天,誰也沒有工夫管這個被扔到偏僻住處的周小姐。
無比順利的走出花房,周佳亦拉了拉肩上的外套,腳步從矮鬆邊緣的草坪停下。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那兩個離去的身影,宮敏芝窈窕的身姿從眼前消失,那個摟着她腰的男子熟悉的刺眼。
不知不覺滾燙的淚滴就從眼眶裡集聚起來,想要哭泣,但是覺得卑賤可恥。
明明已經被放棄,又有什麼資格說着不公平大聲的哭泣。
失魂落魄的回到花房,那些打牌的女僕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周佳亦進房關門,直到門鎖咔一下鎖上,門外才哄得響起七嘴八舌的聲音。
手指無意識的敲打着桌面,安靜的室內空間讓人更覺得寂寞,孤獨跟乏味從乾燥的空氣裡擴散。
“既然他已經改變主意,你說我要怎麼辦?”
已經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解決問題,是裝糊塗的把這個孩子生下來,讓他被丟棄流落街頭還是現在就打掉?
“想不到你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命運就這麼坎坷。”周佳亦眼神憐憫的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如果只是吃撐了那有多好?最起碼這個時候我就不會覺得自己是在考慮怎麼殺人。”
不是要殺死別的什麼人,而是從一個小小的細胞開始就從自己的肚子裡孕育長大的親生孩子。
“真是抱歉,這麼坎坷的人生沒有辦法幫你改變,你是不是會覺得委屈?”自說自話,眼淚卻流出來,“其實我也覺得委屈,沒有辦法把你安然生下來,下次投胎的話不要來到我肚子裡了吧?”
把盒子裡的藥丸倒進手心,周佳亦喝口水然後安安靜靜,不吵不鬧的吞下藥丸:“我們沒有母子緣,下次找個好人家吧。”
韓雅澤這混蛋出爾反爾,現在
他改變了主意,我留下你或許並不能給你安定的生活,所以就算是無恥的賭氣也好,我只能放棄你。
…………
晚宴舉行的地方是同在海城有着商業俊才之稱的大學同學,她的太太生下了第三胎,終於得償所願的迎來了一個白胖的小兒子。
這個千金貴體的孩子從宮敏芝的懷裡哇哇大哭,讓當場的人都有些尷尬,只是韓雅澤報過去的時候儘管動作小心僵硬,但是那個孩子竟然不再大哭,逗弄他的時候這個孩子竟然還衝他笑起來。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宮敏芝湊到韓雅澤的身邊看他懷裡的孩子。
孩子的父母卻是看着韓雅澤,和善的微笑:“韓先生很受小孩的喜歡呢,是不是已經在準備做準爸爸了?”
說着還曖昧的看向宮敏芝,宮敏芝嫺雅的微笑。
韓雅澤的司機卻在這個時候面帶焦急的過來,並從他的耳邊小聲的說着話。
沒有人聽見這個司機是說了什麼,但是宮敏芝卻能料到應該是跟周佳亦有關。
“周小姐的房門一直關着,我們進不去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所以請少爺……”
話還沒來的及說完,韓雅澤就面色僵冷的轉身出去,留下的宮敏芝只好陪着笑容先行告辭。
周佳亦是又在做什麼?
這個女人進來總是想些奇怪的事情,敏芝跟她接觸的時候也表現的出奇的從容,只不過做出來的事情實在無聊的可以。
一路飈回家,那些打牌的女僕已經垂着頭站成一排,韓雅澤從她們身邊走過去,有幾個心虛的手腳都緊繃着。
“她在裡面多久了?”
“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
韓雅澤的眉毛絕情的皺起,高高俯視的目光跟抿脣不語的冷滯讓在場的人都心知不妙的不敢開口。
“少爺……”
“你們是怎麼做事的?周小姐在裡面三個小時你們都不問問裡面出什麼事情?!”
看見少爺臉上的表情僵滯冷硬,身邊的女管家終於忍不住皺着眉毛嚴厲的出聲訓斥。
“把門撞開。”
不耐煩的吩咐旁邊的人,裡面卻在這句話之後出現了騷動,門板被扣了一下,像是什麼東西擊打在上面。
韓雅澤仔細聽過之後才放下心來,裡面有動靜就證明周佳亦沒有事,最起碼還是活着的。
“阿亦——”
“滾!!”
耍脾氣又賭氣的聲音即使是隔着厚重的門板也無法完全隔絕,垂頭而立的女僕都被這個聲音驚了一跳,在裡面呆這麼久還是中氣十足的怒吼聲,看起來沒有想死的念頭出現。
“把門打開。”
耐着性子輕輕釦門,想讓周佳亦把門打開。
周佳亦身體貼着門板,臉上表情憤怒:“滾啊!你來做什麼,驗屍的話未免也太心急了……”
周佳亦說出的話讓韓雅澤眉心皺的更厲害,若有所思的掃視那些女僕一眼,韓雅澤開口:“驗什麼屍?”
“你的孽種……”她的身體隨着門板滑下去,忍不住心疼地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
這個孩子,她的孩子……
既然都已經做出了除去這個孩子的打算,何必還假惺惺的過來裝作擔心的敲門,就在門外等待吧。
她纔不會讓他進來看自己狼狽的失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