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用審視的目光看了她一會,確認她已經冷靜下來,沉默一會兒,終是讓開一步。
季心蘭抹了把眼淚,連忙衝進去,一眼看見躺在牀上的唐穌。
她閉目沉睡,脣白如紙。一頭柔軟的微卷長髮鋪在身下。藍色衣衫上沾滿了血跡,有的已經凝固變成褐色,有的仍舊在一滴一滴向外滲透,甚至落到地上。
她的神情平靜的就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但卻奇異的給人一種她已經並不在這個世上的錯覺。
山寨裡的郎中正跪在牀邊,滿臉是汗的診斷傷勢。
“王三叔,她……她怎麼樣了?”季心蘭顫着聲音問。
郎中聞言回過頭,見是大小姐,不由苦笑道:“大小姐,你別怕,依我的判斷,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
季心蘭神情微鬆。
“只是……”郎中面色憂鬱,言語支吾。
季心蘭的心立即提了起來:“王三叔,但是什麼?你快說啊!”
王郎中用袖子擦了擦上的汗,低聲說:“這刀傷在小腹,女子的小腹……以後恐怕對她生育方面產生些許影響。”
“什麼?”季心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對於一個未經人事的年輕女子來說,確實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想到。
王郎中嘆氣:“我的醫術,你也知道,還是擅長這些刀劍外傷,至於女子的這些事情上,倒不如外頭坐診的那些老大夫。”
“那你快給她治啊!”季心蘭急的叫道。
“傷勢我已經大概處理好了,只是這姑娘失血過多,看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吧。”王郎中嘆了口氣,“山寨裡還有不少藥,我去煎一些來。至於別的,將來慢慢調養着看看吧。”
季心蘭一下子反應過來,連忙抓住他的衣袖:“三叔,你剛纔說什麼?穌弟他,他將來不能生孩子了?”
王郎中搖搖頭:“三叔我不擅長千金科。不過眼下看來,這姑娘是傷了身子了,恐怕將來……說不好,說不好啊。”
他嘆着氣,出去了。
季心蘭臉色煞白,看着躺在牀上的唐穌,心底裡猶如被一陣寒風吹過。
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
她親手把刀插入穌弟的肚子上!
她竟然做了這種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這樣……”她跪倒在牀邊,雙手捂着臉,眼淚順着指縫流淌下來,“穌弟,你爲什麼要騙我,你……”
她擡起頭,淚眼模糊中,注視着唐穌的臉龐。
她長得是那麼美。
她的睫毛又長又密,就像一把小小的團扇,即便整張臉毫無血色,剔透的就像是一個琉璃人兒。依舊遮不住她清且豔的姿容。
這樣一張臉,分明是個女嬌娥啊。
自己怎麼就鬼迷了心竅,一心把她當做了情郎呢。
季心蘭的淚水落到臉頰上,伸出手指,慢慢撫摸着唐穌的臉龐,順着她的微翹的鼻尖,下滑到她毫無血色的脣瓣上。
這張曾令她魂牽夢縈的臉龐,竟然屬於一個女子。
想到這一點,季心蘭就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