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沒有休息,凌北寒雙眸佈滿紅血絲,那依然深邃的眸子盯着鬱子悅,那一瞬,裡面盛滿了太多複雜的情感!她這樣出現,會讓他分心的!
也怨她竟然來這麼危險的地方採訪!凌北寒心裡一陣懊惱,“在場的所有記者請讓開,別妨礙我們救援工作!”,他別開視線,沒跟她說一句話,反而大聲宣佈道,然後走去了廢墟邊。
“裡面還有幾個孩子?!”,凌北寒站在廢墟口,低聲問道。
他無視她,反而針對她的態度,令鬱子悅受傷。一陣心酸涌上,不過,在這樣非常時期,緊要關頭,她並未多在意。
“對不起!我們有宣傳部的採訪許可的!我們保證不影響你們的救援工作就是了!”,面對上前將他們攔到一旁安全距離的士兵,鬱子悅取出宣傳部開具的證明,鎮定地大聲說道。
“小鬱,我們退後!”,阿強這個時候拉住鬱子悅,說道。鬱子悅也沒再堅持,退後幾步,取出錄音筆,開始做現場的報道。
“現在我們在雲城市,豐縣震源處,豐縣中心小學裡。現在正座小學已經成爲一片廢墟,四下裡,滿目瘡痍。現在救援官兵正在一片校舍廢墟里,搜救一羣被困的孩子……”
鬱子悅沙啞着聲音,描述着現場的情況,阿強在一旁,不停地拍照。
“孩子,別怕,把手給叔叔——有軍人叔叔在,你們都會沒事的!”,此時,只見凌北寒趴在地上,一隻長臂從廢墟口伸了進去,他對着廢墟口,不停地說話。
“營長,你這樣手臂會有危險!”
“甭廢話!給我挖!”,凌北寒一隻手已經握住了一個小朋友冰冷的小手,孩子的手冰冷得嚇人,如果再不救出來,已經被困了快28的他們,鐵定會有生命危險!
在這樣的時候,時間,就是生命!
鬱子悅心驚地看着凌北寒的手探進廢墟里,她也知道,如果這個時候,廢墟坍塌的話,他的一隻手臂也將不保,“一名軍官他的手臂伸進廢墟里,握住裡面小朋友的手,他在不停地安慰他們,鼓勵他們,他說……”
對着錄音筆,她激動地說道,淚水自覺地落下。內心更是震撼的!
那就是凌北寒,一位無畏犧牲的軍人!
“出來了——出來一個——衛生隊快準備好!”,廢墟口終於越來越大,一位小女孩的身子被凌北寒抱住來,有官兵大吼道。
鬱子悅見到小女孩出來,她也激動地大吼,其他記者紛紛在拍照,有的也在攝影。
接着,還有兩名小朋友被拉了出來,“叔叔……王曉曉還在……裡面……腿被課桌……壓着了……”,一位滿臉是血的小男孩趴在凌北寒懷裡,虛弱地說道。
“叔叔會救她出來!”,凌北寒保證道,將小男孩放上了擔架,看着這些孩子,他也想起了豆豆,妞妞他們……
“營長!你——”
在其他士兵們的震驚中,只見凌北寒竟然鑽進了廢墟里,鬱子悅一陣心驚,目瞪口呆着看着凌北寒竟然鑽進了那片廢墟里!。
“凌北寒!”,她本能地大喊出聲,一旁其他的記者也愣住,沒想到一名軍官可以爲了救人,自己親自鑽進廢墟里!
“小鬱,連長,不,凌中校他不會有事的!”,阿強這會兒在一旁對鬱子悅又安撫道,看得出,她還是非常緊張凌北寒的!鬱子悅微微回神,看着阿強點點頭。
冷靜下來,忍着滿心的對他的心疼,繼續錄着採訪稿。
凌北寒鑽進廢墟里,在看到一隻腿被壓在課桌下面,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時,他心口一陣悶堵,朝着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爬去,他怕自己動作幅度稍微大些,這廢墟會再次坍塌。
“曉曉——不要怕——叔叔一會帶你出去!”,凌北寒對着一臉驚恐的小女孩笑着說道,伸手將頭上的安全帽摘下,戴在小女孩頭上。
“叔叔……疼……”,小女孩滿臉灰塵,看不清她的臉,只有那雙圓亮烏黑的眸子信任地看着他,嘶啞着嗓音說道。
鮮血似乎都停止了流動,失去了鮮紅的色澤,變成深褐色,浸.溼.了塵土,幽暗裡,血腥味撲鼻。凌北寒心裡一慟,就是這樣一個個鮮活的小生命,讓他怎麼捨得看着他們眼睜睜地逝去!
“一會兒就不疼了,相信叔叔!”,凌北寒依然笑着說道,微弱的光線從廢墟的縫隙中透射.進來,照亮了他的臉,他在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凌北寒爬到小女孩的面前,伸手,小心地擡起桌子,另隻手抱住小女孩的腰,將她朝外拉。
“好疼——嗚——”,鑽心的疼痛,令小女孩撲在凌北寒懷裡放聲哭了出來,不過,她的小.腿也被拉了出來,凌北寒看着小女孩耷.拉着的小.腿,直覺這條腿是廢了——
一股愧疚涌上,他也沒多做停留,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撐着地面,朝着廢墟口鑽去。
“快出來了!”,見小女孩被凌北寒遞出來,士兵們欣喜,大聲道。
“出來了——”鬱子悅看着不遠處的一幕,也心驚地喃喃地喊道,只見一名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被救了出來——
“嘩啦——”
“營長!”
“凌北寒!”
凌北寒還沒出來,只聽嘩啦一聲,廢墟坍塌,士兵們大吼,鬱子悅再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
“凌北寒!你出來!你不可以有事!混蛋!”,鬱子悅不顧一切地大吼,她的身子被兩名士兵攔住,她就對着那片廢墟大吼,掙扎。她恨不得衝過去,將他從裡面扒出來!
“凌北寒——你給我出來!”,她歇斯底里地大吼,一顆心像是被人在不停地撕扯,疼得難受!原來,她這麼在乎他的!其實,她還一直愛着他,這點,她清楚……
“咳咳——”
“營長沒事!有動靜了!”
廢墟被清理了好一會兒,只見那片廢墟在蠕動,隱隱約約聽到凌北寒的咳嗽聲,有人驚喜地喊道。
鬱子悅停止掙扎,呆愣着看着那片廢墟,此時,天色快要暗下,他只見一個身影在廢墟里動了動,而後,慢慢地鑽了出來——
凌北寒全身是灰,滿臉也是,分不清眉眼,整個人完好地站了起來,不過一條左臂受了傷,在流血。
睜開雙眸,抹了把臉,他纔看清楚這個世界,看着不遠處被兩士兵拉着的她,凌北寒心裡一陣複雜,剛剛在廢墟里,他是聽到了她的喊叫聲的。
她還在乎他,至少在乎!險紅出盛。
“再仔細搜索一遍,看有沒有生命特徵!”,別開視線,他對着一旁的士兵吩咐道。
“是!”,士兵們說完,跑開了。這時,有衛生隊的護士過來要幫他包紮傷口。鬱子悅被鬆開。愣在那,只見其他媒體記者衝上前。
“凌中校,剛剛我們看到您爲了救那名小女孩,親自鑽進廢墟里,那一刻,是什麼鼓舞了您?!”
“您是怎麼保護自己沒受傷的?!”
記者圍着凌北寒,大聲問道。
“我只知道里面有生命!若說鼓舞,就是生命吧!生命在鼓舞我!在廢墟坍塌時,我立即抱頭,蹲坐在了門板邊!樓下的樓板跟門板之間卡成三角區域,我就躲在那安全的區域裡!”,凌北寒面對鏡頭,大聲道。
“告誡各位記者同志,在採訪時務必注意安全!”,凌北寒再叮囑了一句,護士要給他打針被他拒絕了,“給我一顆抗生素片。”,他說道。
凌北寒接過護士遞來的藥片,直接丟進了嘴裡,眼角的餘光瞥着還愣在一旁的鬱子悅,他眸色深沉。
鬱子悅也看着他,想上前,雙腳卻怎麼也挪不開,就那樣呆呆地看着凌北寒,見着他邁開步子,又要離開。
“你等等!”,她看着他,大吼道。
凌北寒頓足,轉首看着她,只見她終於朝着自己走來,那張小.臉上還沾染着乾涸的泥漿,“這裡危險,還是回去吧!”,他開口,看着她說道。
鬱子悅沒說話,從口袋裡取出一包溼巾,打開,惦着腳尖,爲他擦着一臉灰塵的臉。看着他俊酷的臉龐一點點地裸.露開,“你可以在這,我爲什麼不可以?”,她邊擦着,邊說道,那雙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的俊臉。
也注意到他眸子裡的紅血絲,眼底的黑眼圈,臉頰上的擦傷,下巴上胡茬……
剛剛那一幕還震撼着她的心臟。
“我是名軍人!”
“我也是一名記者!”
他說,她連忙反駁。一臉堅定地看着他,這個爲了救別人可以連自己性命都不顧的軍人!
凌北寒此刻真後悔當初介紹她去做記者,也明白她的性子,這個時候勸她回去是不可能的!
“那注意安全!”,他看着她,沉聲說道。
鬱子悅也看着他,重重地點頭,“你爲什麼不打針?!傷口發炎了怎麼辦?!”,看着他受傷被包紮好的手臂,鬱子悅氣呼呼地問道。
“一點小傷而已,這邊救援物資太缺乏,很多傷者用不上要呢!”,凌北寒看着鬱子悅低聲說道。這樣的他,令她更心疼!
“那你也不能倒下啊,那麼多士兵等着你指揮呢!”,鬱子悅又不滿地反駁道。
凌北寒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我不會倒下的!”,他堅定地說道,一句話像是對她的保證,令她心安。
不一會兒,凌北寒又去參加別的救援工作了,不過鬱子悅和阿強一直跟着他的營隊。也瞭解到,凌北寒的營隊之前在這邊做野外訓練,正好遇着地震,昨天下午,他們營隊是第一批趕來災區救災的。
凌北寒也不眠不休救援了整整三十個小.時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像是個鐵人一樣,穿梭在一片片廢墟上,不停地指揮,又不停地親自參與救援……
終於,夜幕完全降臨,凌北寒的營隊被另一隻趕來救援的營隊替換,休息。
他們就在學校操場上搭建的帳篷裡休息,安靜下來的廢墟里,四處散發着血腥味,令人心裡發憷……這裡,彷彿還有很多無家可歸的魂靈在飄蕩……
鬱子悅站在操場上,並不害怕,只是心酸,悲涼……
“小鬱,剛聯上網,今天的稿子全發過去了——”阿強出來,對着鬱子悅說道。
“嗯!”
“雷主管一再強調注意安全!”
“嗯!我們都要注意安全,阿強哥,你還是瞞着老婆女兒過來的呢!”,鬱子悅對阿強也提醒道。
“放心!凌中校過來了——我先去吃飯了——”,阿強見着凌北寒走過來,對鬱子悅小聲說道,快速地閃人。
見着凌北寒朝這邊走來,鬱子悅心悸着,看着他,表面還是很平靜的。凌北寒也一臉平靜,帳篷上掛着的黃色燈泡照亮了她的臉,臉上的泥漿不見,頭髮也重新梳理過,看起來整潔了不少。
腦子裡募得浮現起在西.藏第一次見到她時的畫面,那張笑意盈盈的小.臉,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裡。沒想到一年的時間裡,他跟她由一個軍人同揹包客的關係,變爲夫妻關係,離婚,陌路,又相逢。
繞了個圈,好像回到了原點。
“吃了沒?”,凌北寒看着她,沉聲問道。
鬱子悅淡淡地搖頭,“還沒。”。
“快去吧——”,他對她低聲說道,聲音嘶啞,是吼着指揮了三十小.時的緣故。
她跟着他,一起去了打了稀飯,饅頭,還有隻鹹鴨蛋。兩人端着飯去.操場的籃球架下,就這地坐着,“將就點吃吧,路堵了很多物資進不來!”,凌北寒怕鬱子悅吃不慣這些,沉聲道。
“我又不挑食!”,他以爲她很嬌氣嗎?鬱子悅不滿地說道,然後端起飯盒,大口地喝着玉米粥。
幽暗裡,凌北寒點點頭,將一隻鹹鴨蛋剝去頂部的殼,遞給她。鬱子悅接過,一口咬下去,“啊,好鹹啊!”
“呵呵……”,這時,凌北寒竟低低地笑出聲,“這鹹鴨蛋,不是像你那樣吃的!”,凌北寒笑着說道,自己剝了顆,也是隻是去掉頂部的殼,然後用筷子挖出一點來,“要就着饅頭吃!”。
鬱子悅吐吐舌頭,學着他的樣子,吃起來,不一會兒,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中斷了兩人的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