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走在積雪上,長靴踩在雪上的時候發出細微的聲響,像是某種鈍音,聽得讓人覺得很沉重。
走了好一會兒,兩人才總算走到白洛依父母合葬的墓地。
直到走近,白洛依才徹底愣住。
這裡的確被整修的很大氣莊重,而更讓她覺得詫異的是。
明明下過雪,須彌臺上竟然乾淨如新,顯然是被人清掃過。它的中央還靜靜躺着一束過夜的白菊。
有人來過,會是誰?
白洛依擰眉望了望墳墓周圍新修的方圍欄,還有墓碑上新添的繁瑣花紋。
最亮眼的就是須彌臺兩側立着的石雕小獅子了,看起來威嚴且有氣魄。
這些都是那個男人做的?
但是人已死,他做這些是爲了彌補?
白洛依苦笑一聲,他如今做這些還有何意義?
微微低下身子,她將手中的白菊放下,接着又拉過小俊皓的手,“俊皓,這個就是外公外婆,你把菊花放在上面,然後和媽媽一起給他們磕頭好不好?”
看着自己的媽咪如此悲傷,懂事的小俊皓乖巧的點點頭。
他上前兩步將自己小手裡的一支白菊花放在了須彌臺上,然後回過頭看向白洛依,“媽咪,這樣可以了麼?”
白洛依微笑着點點頭,“俊皓乖,放在那裡就可以了!”說着,她的眼眶不自覺又蒙上一層霧氣。
“媽咪,你不要難過,你不是跟俊皓說過,外公外婆是去了天堂……他們現在正在天上看着我們呢!”小傢伙走過去,拉住了白洛依的手。
白洛依伸手趕緊抹掉眼角的淚,低頭看着小傢伙連連點頭,“對對,俊皓說的對,外公外婆現在正在天上看着我們呢,我們現在就給他們磕頭好不好?”
小傢伙點點頭。白洛依卡着兒子,迎着陽光,重重的磕了下去。
爸,媽,你們相信女兒,女兒一定不會辜負爸爸的期望,我一定會讓華依重新站起來的。
還有媽,您放心,不管是誰害了您,我都不會放過他的,總有一天,我會讓害您的人爲此付出代價,相信我!
白洛依咬了咬牙,目光灼灼的看向橫在前方的兩塊墓碑,神態堅定。
從墓地回來,白洛依的心裡百味雜陳,小俊皓很懂事,覺得白洛依心情不好,就很乖巧的沒有講話,更沒有去煩林姨,而是一個人獨自抱着玩具在一旁玩。
望着獨自一人玩耍的俊皓,白洛依心裡一陣悵然,曾有多少次,她每每看到長的和那男人如此相似的一張臉,她就不由得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恨。
可是她這個兒子每次都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化解她心中的糾結,他的調皮,可愛,懂事,無一不牽動着她的心。
或許她真的該感謝上天,至少她的身邊現在還有他!
深吸一口氣,她擡頭望向窗外的天空,天邊的光亮正在慢慢隱去。
她想出去走走,想尋個地方能釋放心中的惆悵。
從墓地回來,以及昨天顧雅然說的那番話,即便她再怎麼努力去抗拒,卻還是在自己心裡激起了一小圈一小圈的波紋。
心裡很亂,她好想能找個地方去放鬆下自己,亦或者,放縱下自己。
走着走着,她已不知不覺走至不遠處的公交車站。
或許將自己埋入這來來往往的喧囂人羣之中,她才能感覺到那麼一點點的存在感吧。
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從她側身滑過,白洛依一顫,卻見車子慢慢的駛了過去,她不禁自嘲笑笑,自己何時變得如此敏感了。
那個男人離下班還早,即便趕過來,也得十幾分鍾,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兒呢?
擡腳,她繼續向前走去,卻突然發現剛纔已經駛過身邊的車子又倒了回來,徑直倒到她的腳邊。
車窗被緩緩搖開半邊,一張熟悉的俊臉探了出來,“幸虧我來的早,不然等你反悔,我又要滿世界找你了!”
白洛依面色一沉,轉身就走。
男人見狀,趕忙下車,兩步追上,一把扯過她的胳膊。
粗糲的手指不經意間碰觸到她衣袖下的肌膚,溫軟纖細,男人的心裡不自覺的一暖。
白洛依咬咬牙,一把甩掉他的手,“段總,我可和你不熟,別這樣拉拉扯扯的!”
男人原本還笑意融融的臉現在卻已佈滿冰霜,不熟?這個女人膽敢說和他不熟?
他們可是連離婚協議都沒簽!嚴格上來講,他們還是合法的夫妻!這個女人居然說和他不熟!
“白小姐,難道說你是要反悔?你那些錢不要了?”
段亦寒緊皺眉頭,低聲吼道。
他是真的生氣了,她看他時的冷淡眼神,還有那種排斥感,都讓他覺得生氣。
尤其是想起和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時,他更怒不可遏。
原本以爲她和男人是情人關係,甚至連孩子都生了,可問過殷紅後才知道,他們並不是那種關係,孩子也是她領養的。她現在仍是一個人。
聽到這些消息,沒人知道段亦寒的心裡有多高興?她沒有再找其他男人,她仍然單身!
他像一個傻小子似的翻倒在大牀上笑得“咯咯”出聲。
有時想到她,他連工作時都會恍惚,想起她現在的個性,他是真的怕她會反悔,所以乾脆推掉一個會議,就在附近守着。
沒想到還真讓他逮住她了,她就那麼討厭他,那麼想躲着他?
即使當年他確實對她做過很過分的事,但很多都不是他想的,難道說他現在想補償她都不能了嗎?
白洛依轉過身,看了男人一眼。
清暉灑在他身上,黑色的風衣襯着他有些乾澀的臉,或許這天真的有些冷,凍得他的喉結都微微滾動,下巴上略微有青澀的鬍渣。
無論放在哪裡,這個男人都有足夠吸引人眼球的資本,她不由得有些懷疑,這個男人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
白洛依心一橫,咬牙回道:“段總這話說的真是好笑,說來那些錢本就是你該給我的,難道你還想全盤賴賬不成?還是說段氏集團現在也走下坡路了?那麼點錢都拿不出?”
聽到女人的話語,段亦寒不禁皺眉,“上車,你就知道我拿不拿的出!”
說着,段亦寒就擡手要拉白洛依的手腕。卻被她一下躲開,“不用你動手,我會感覺我是被綁架去的!”
說罷,她狠狠的拉開車門,彎身上了車,臉上寫滿了“很不情願”幾個字。
段亦寒脣角輕勾,管她現在高興不高興,只要她上了車就好,女人嘛,情緒都是一陣一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