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依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感覺四周是更加的昏暗,俊皓在她懷裡,睜着一雙大眼睛,正撲閃撲閃的望着她,看着兒子漾出光的眸子,眼波流轉,白洛依的心不由得一緊,將俊皓往懷裡又抱了抱。
“媽咪……我渴……”俊皓嘟嘟囔囔的說了這麼一句,隨即便沉寂無聲了,白洛依想着外面的天也應該快亮了,她用手摸摸俊皓的小臉,想要安慰他幾句,誰知卻發現他的小臉滾燙一片,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俊皓,俊皓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俊皓快醒醒,俊皓?”
白洛依心裡大駭,抱着俊皓的手不由得收緊。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此時此刻上天還要這麼對待她?
“俊皓,你別睡,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媽咪,俊皓,求求你,別睡……”白洛依一邊嘶啞的喊着,一邊不斷地拍着俊皓的臉頰,眼中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了下來,全身的神經都在一瞬間崩塌,她不能失去兒子,她寧願自己去死,都不能讓兒子有事!
終於,在白洛依竭盡的呼喚下,小傢伙才微微張開了眼睛,他迷濛着雙眼,聲音有些低弱,“媽咪,俊皓……俊皓……沒事,只是,只是有點困……”
小傢伙又嘀咕了兩句後便又往白洛依的懷裡鑽,白洛依緊緊的抱住兒子,這四周極其潮溼,即便現在是夏天,依然很清冷,俊皓一定是昨晚上凍着了,可如今她也沒有過多的辦法,只能這樣抱着他,抱着渾身發抖的兒子,希望能給他一點溫暖。
“俊皓,別怕,媽咪在這裡,有媽咪在,別怕……”
白洛依咬着脣,脣齒間有血腥的味道在彌散,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將手指放在脣間,猛然咬破,紅色的血液瞬間順着她的手指滑落,咬咬牙,她將自己的手指放在了俊皓的脣間。
乾裂的嘴脣在微微得到滋潤後自然開闔,下意識的不斷吮吸,白洛依也不斷的將手上的血往外擠,只要能夠救兒子,即使她死了,也無所謂!
再次擡頭望着這昏暗的地下室,周圍全是光滑潮溼的牆面,這裡唯一的東西便是此刻自己身下的這些小石子,不能在這麼繼續坐以待斃下去。
她將俊皓輕輕放下,拍拍他的小臉,低聲喚道;“俊皓,能聽到媽咪說話麼?”
俊皓閉着眼睛,額前滿是細密的虛汗,但聽到白洛依的聲音,仍是微微點了點頭。
看着此時的俊皓,白洛依心裡又是一陣難受,她摸摸兒子的臉,靠近他耳邊輕語道;“俊皓,媽咪現在要跟你講幾件事情,俊皓不是說自己的男子漢麼?媽咪相信俊皓一定會做到的,是不是?”
俊皓又點點頭,但眼睛仍然沒有睜開。
“俊皓,等下媽咪把你從這裡送出去,你到外面,然後想辦法打電話給你爹地,電話號碼你記得吧?”
俊皓再次點頭,這回眼睛微微張開了,看向白洛依,小鼻子吸了吸,“媽咪,你別爲俊皓擔心……俊皓……俊皓不困了……”
白洛依含淚笑笑,將俊皓往懷裡攏了攏,儘管淚水已不聽使喚,但她仍然強制着吸了一口氣,“俊皓,如果你找不到爹地,就趕緊報警知道麼?或者找你左叔叔和沐叔叔他們,讓他們來救媽咪,俊皓要是救了媽咪,就是英雄了呢!”
“嗯,俊皓……俊皓要救媽咪,俊皓要當大英雄……”小傢伙雖然也很虛弱,但是這次喊的卻是很賣力,白洛依的心又是一陣酸楚。
可是眼下,並不是她感概的壞死後,她必須快點把俊皓送出去,否則俊皓會發高燒死在這裡,自己在這裡或許還能再堅持兩天,可是俊皓,他不能再拖了……
白洛依將俊皓放在牆邊靠着,然後脫下自己的裙子,雖然在兒子面前只穿着內衣有些羞赧,但是此時光線昏暗,爲了救兒子,她也管不了太多。
她將裙子的一端繫了個死結,然後開始將小石子往裙子裡放,俊皓的面色越來越蒼白,整個身子已經蜷縮成一團,白洛依不時的看上兩眼,心抽的一陣陣疼。
漸漸地,整個裙子幾乎都塞滿了小石子,白洛依不禁感嘆,若非她穿的不是裙子,只怕這方法還不能用。
在裙子快要被塞滿的時候,她將釦子打了個節,這樣裙子被石子填滿,靠在牆邊,就像一個小的凳子,雖然因爲裡面是石子,裙子的四周並不嚴實,但是好歹有了個高度,她若是站上去,至少能稍微夠到那個排氣孔了。
深深呼出一口氣,白洛依用盡全力,將裝滿的石子凳往有排氣孔的方向移去,一點點,慢慢的,終於移到了旁邊,再存儲一口氣,她強撐着身子踩了上去。伸出手試試,果然能碰到那個排氣孔。
脣齒咬緊,用自己纖弱的手猛推了排氣孔幾次,排氣孔有點鬆動,卻並沒有那麼容易被扯掉。
眼看身子快有些不穩,白洛依緊閉了下雙眼,手指死死的抓住排氣孔的窗壁,然後用盡所有的力氣開始往後面拉去,手指被生了鏽的鐵定刺穿,她卻依然沒有鬆手。
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執念,救俊皓出去,一定要把她的兒子救出去!
“巴嚓”一聲,終於在她不懈的努力下,排氣孔上的鐵定被扯動,接着再一用勁,鐵欄也被扯掉,但是白洛依兩隻手抓着鐵欄的支撐力卻突然沒有了,身子直直的朝後倒去。
眉毛微微蹙起,隨着一聲悶哼,白洛依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零碎灑落的石子尖銳的棱角刺進她的肉裡,似已經深深地嵌進她的皮膚。
與此同時,那扇被她扯掉的排氣窗也落在她細嫩的肌膚上,鐵劑斑斑的鐵定扎進她的肉裡,她咬住牙,將它從自己身上推下去,掙扎着坐起身,又將身後的石子全部取出,手已經是血粼粼的一片。
眉頭已擰成麻花狀,身上的疼痛和心中的煎熬讓她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轉頭看向俊皓,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不再閉着眼睛蜷縮在那裡,而是瞪着一雙大大的眼睛,怔怔的看着滿身血污的白洛依。
白洛依心裡“咯噔”一下,慌忙忍着痛走過去,將俊皓攬進懷裡,“俊皓別怕,媽咪知識流了一點血,媽咪沒事,俊皓別怕,別怕……”
俊皓依然是面色蒼白的看着白洛依,臉上的表情一動不動,白洛依有些慌,她知道,此刻的她定然已成了一個血人。
自己的樣子恐怕很恐怖,一定是嚇到兒子了,可是現在她能怎麼辦?還能怎麼辦?
深呼一口氣,在寶貝兒子的額前印上一吻,“俊皓,媽咪剛纔跟你說的話你可都記住了?俊皓是男子漢,一定會逃出去的,然後再來救媽咪,對麼?”
俊皓眨巴眨巴眼睛,沒有說話,或許他是因爲虛弱,或許他是因爲害怕。
白洛依心中一痛,來不及多想,硬生生的將眼淚給逼了回去,然後站直身子,拿過剛纔的排氣窗,走到牆邊,將它放在最底層,又將剛纔做成的“凳子”放了上去。
如此一來,又增加了不少高度,想要把俊皓送出去,也是更容易了。
將一切都準備妥當,白洛依已是筋疲力盡,可她卻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耽誤,此刻俊皓的狀態,多一分一秒,都是危險的!
她走過去,將俊皓抱起來,摸摸兒子的臉頰再次叮囑道,“俊皓,待會媽咪將你送出去,你一定要逃出去,給爹地打電話,懂麼?”
俊皓沒有再開口,白洛依也來不及等他回答,咬咬牙,一把將俊皓抱了起來,即使身上已沒什麼力氣,但她仍然極力的抱緊俊皓,用上所有的力量將他往上推。
俊皓下意識的摟住白洛依的脖子,終於喃喃出聲,“媽咪……”
白洛依心中一暖,在俊皓的小臉上印上最後一吻,“俊皓,你要好好的活着,你答應媽咪,你是媽咪的希望,俊皓……媽咪愛你,媽咪這輩子最愛的,就是你……”
彷彿感到白洛依的力量,俊皓的手也漸漸伸向了窗口。
“對,俊皓,就是這樣抓着,使勁,使勁往上……媽咪推你,你千萬不能鬆手知道麼……”
白洛依憋着一口氣,使勁的推着俊皓的小身子,把他往上輳,再一個使勁,俊皓的身子基本已經爬上窗口,接下來小傢伙自己動了起來,慢慢爬了上去。
小傢伙的身影在白洛依的眼中變得越來越模糊,她好似聽到俊皓在說着什麼,但是具體是什麼她已經聽不太清楚。
只是在最後的瞬間,她喊了出來,“俊皓,記得,記得快去找爹地……快走,快點走……”
眼前已變得茫然一片,她徹底看不見俊皓的身影了,心裡徒然一空,無盡的悲傷和失落感隨即而來,她知道,她的寶貝兒子離開了,只願,只願他能快點找到段亦寒……
俊皓,你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眼前一黑,白洛依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所有的力氣已用盡,如今,她的意識也漸漸模糊,身子沿着牆面軟軟的滑下,直到昏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