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御醫沉吟了一會兒，“結果就是，蘭妃娘娘懷孕要擔的風險，比臣估計地更要嚴重。隨着胎兒越長越大，她的心臟更加會負荷不了，暈闕的情況定會經常出現，頻頻發病，這……”他說着嘆了口氣，搖搖頭。
項不渝的心高懸着。“會死？”
何御醫面有懼色，“臣不敢說。”
“朕要你說實話！”他額上浮起青筋。
“生命之事，臣也不能把話說滿。只能說，蘭妃有孕，着實對身體影響太大。要生下來，便要冒很大的風險。此其一，懷胎十月，這般漫長，還有生產一關。陣痛會使心臟受累，她能不能捱得過去，這也難說……”
項不渝的頭頂好似打了個焦雷。這就說明，她不能生下來，否則她會死！他一瞬間陷入了巨大的悲傷。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剛剛有了孩子，又要失去了！他不能沒有她。那就只能……他的拳頭握得很緊，“當真沒有法子了？”
何御醫只是搖頭嘆氣。“要麼只能冒風險。要麼，就只能……”
項不渝的脣抿得很緊。他說，“打掉胎兒她會不會有事？”
“小產雖虛，而現在胎兒尚小。只要好好調養，大人的身體可以無虞的。”何御醫的眼裡露出哀痛，“只是……”誰能捨得將孩子打掉？他只是看皇上的表情，就已經知道他有多悲傷。
項不渝說，“你把幾個御醫都叫來，細細診過，再做論斷。”
之後把宮裡七八個御醫都叫了來。靜蘭安靜地躺在牀上，讓他們輪流看診。最後得到的結果，和何御醫說的差不多。項不渝如同遭遇大劫，幾乎要站不住。怎麼會，怎麼會有這樣的事！他要如何和靜蘭說？
以她的倔性，她不可能會同意的。她就是冒着危險都要把孩子生下來！
把人都支走後，他一個人靜靜地看着靜蘭。她蒼白的臉，讓他心疼。即將要受的苦，也讓他心疼！他不敢冒險，萬一這十個月她出一點差錯，那是一屍兩命！他怎麼能
承受沒有她的日子？他無法想象，不敢想象
！
靜蘭在昏迷了一個多時辰之後方纔幽幽醒來。胸口還很疼，嘴脣好乾澀。她看到坐在一旁發呆的項不渝，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指。他驀地驚醒，低頭看她，“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口渴。”
項不渝忙叫宮女進來倒了杯水給靜蘭，將她扶起來喝。靜蘭撫着胸口，“又犯心疾了。”
“是。”項不渝把水放下，緊緊抱住她，“你可知差點把我嚇死。”
“這不是沒有關係麼。”靜蘭笑笑，但笑有些虛浮，“這一年來頻發心疾，我真有點害怕……”
項不渝堵住她的嘴，“你胡說什麼？”
“外面很冷吧，你的手冰冷的。”靜蘭拿自己溫暖的小手替他捂着。項不渝反手握住她的手，將她擁入懷中，“靜蘭，我怕失去你。你不要離開我，不管發生什麼事。”
靜蘭聽他這話裡，便明白了幾分。“御醫說我活不了了？”
“胡說！快說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他驀地拉開距離，惡狠狠地說道。
他的認真讓靜蘭有點想笑，但接着又有股兒哀傷涌進了胸口。“御醫怎麼說？”
“沒什麼，只是讓叫好好調養，不敢太累。明日起你什麼地方也不許去。只管在牀上躺着。”
“那不是要成豬了啊！豬還能在豬圈裡兜幾圈呢！”
“你要想當豬我也不介意。”他強笑，笑意卻沒有達到眼裡。靜蘭發現了。她一顆心往下沉，難道真的活不了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會這麼短暫，但假如真的只有這麼短呢？她伸手撫着腹部，靜靜出神。項不渝發現了她的安靜，“想什麼呢？”
“御醫說胎兒好麼？”
“很好。”項不渝的嘴裡一陣苦澀。再好，他也不願意拿她的命去搏！可以沒有孩子，但他不能沒有她。
他，已經做了決定。
靜蘭
看項不渝，“你在悶什麼呢？在想着四王爺的事？”
他搖頭。不管什麼事，都沒有她的身子重要。恰是中午用膳時間，項不渝把飯端到屋子裡來，二人默默地吃，靜蘭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沒有。”項不渝道，“別想太多，好好養着。”
靜蘭一下下翻着米飯，沒吃兩口就放下了。“我吃不下。”
“得吃一點啊，不然身體怎麼能壯？你不吃，肚子裡那個也要吃是不是？”他溫言哄着她。
靜蘭望着他，忽然起了一陣恐懼。該不會是肚子裡這個……沒有了吧？心頓時突的一跳。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冒出這樣的念頭。“御醫真的說胎兒沒事麼？”
“沒事兒，你剛剛不是已經問過了嘛。”項不渝夾了菜給她，“和你說過不要多想，只管好好休息。”
這天夜裡，兩人相擁而眠的時候，項不渝一下下撫着她的肚子，靜蘭微笑，“你說他會像誰呢？”
“是個女孩兒就像你。是男孩兒像我。”
“要是有兩個就好了。”靜蘭幻想着，“一兒一女，該是多大的福份呀。”
“我不貪心，我只要有你就夠了。”項不渝聲音低低的。
“孩子也不要了？”靜蘭笑他。黑暗中，項不渝的身子僵地厲害。靜蘭拍拍他，“你在想什麼呢，總覺得你今天怪怪的。”
“沒有。靜蘭。我只想你好好的，我們倆一起好好地過，你說好不好？”
“我們現在不是就好好的麼？”她脣角含笑，“我有些累了呢，我要睡了。”
“睡吧。”他吻了吻她的脣瓣。
靜蘭是真的覺得困。她睡着之後，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無邊無際的白霧裡，看不清楚周圍，只覺得冷。那是一股鑽進心底的寒冷。她有些恐懼和害怕，呼喚着項不渝的名字，可是迴應她的，只有無盡的，自己的回聲。
她驀然驚醒，卻出了一身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