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站着的的確是一個金髮碧眼外國人,比弗蘭克還要高挑,略顯瘦削蒼白,深邃的五官像是被上帝精雕細琢一樣,俊美異常。微薄的嘴脣緊抿着,帶着冷硬銳利的味道,青綠色的眼眸中醞釀着陰沉的霧靄,像是捕獵中的獵豹那樣緊緊鎖定着我。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人看着……真面熟……
“那個……請問,你是……?”我又一次乾巴巴地詢問道,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莫名其妙與恐慌。
“默倫斯,默倫斯.斯托克。”來人冷聲回答道,擡起手撐住門框,向前進了一步。
我自然知道默倫斯.斯托克是誰,無論是姓名還是樣貌都對得起來,但是問題是……他來找我?幹什麼?走錯門了吧夥計?!
默倫斯給人的壓迫感太強了,我不由自主地隨着他的逼近後退了一步,然後,一失足成千古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堂而皇之地踏入了我的領地。接着,房間的門從他身後緩緩合上,並習慣性的上了鎖,我開始深深憎恨起這個我最開始覺得很安全的門鎖機制。
……這種被入室搶劫的節奏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對啊!默倫斯比我有錢多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跑過來搶劫我吧?話說回來,這傢伙難道不是應該在M國做復健,然後等着跟那遍佈世界各地的影迷們見面嗎?
我的思緒開始凌亂,忍不住一退再退,極力擠出應當算是友好的笑容:“你好,斯托克先生,我叫夏梓齊,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還是要找什麼人?”
“我來找人。”默倫斯的語言很簡潔,深深盯着我,“找你。”
我“…………”了片刻,雖然已經得到了確切的答案,但是仍舊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跟這位默倫斯大少爺扯上關係的。
……難道我夢遊到了M國,然後把他撞成了植物人嗎?天知道我連出國的護照都沒有,海關不可能放行的!
“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我的小腿撞到了客廳的沙發,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已經不自覺地退了這麼長一段距離。擡頭看着默倫斯碧色的眼睛,我感覺渾身上下的毛都要炸起來了!
“有事嗎?當然有事。”默倫斯終於微微揚起了嘴角,給了我一個不知算不算是微笑的表情,清啓薄脣,“我來幹你。”
我的表情石化了一瞬,覺得自己大概聽錯了,然後,這個原本被我定位爲入室搶劫尋仇的高大男人握住了我的肩膀,以絲毫不容反抗的力道,將我狠狠地按在了柔軟的沙發上。
……現在,我覺得我對他的定位應當轉變爲入室強.奸的強.奸犯……
“您要做什麼!放手!不然我要喊人了!這裡的警報系統很發達!”我自然不能就範,不管對方到底是誰,這個剛見面就被摁倒的節奏絕壁不對!我努力想要掙脫默倫斯的鉗制,憤怒地大聲叱責,結果還沒說兩句,就被兇狠地堵住了嘴巴。
嘴脣上傳來被牙齒撕咬的刺痛,隨後是滑膩的舌頭纏了上來。感受着陌生的手指在身體上游曳,我整個人都懵了,從小到大第一次被這樣對待,即使在遊戲裡與伊哲勒斯也是礙於系統限定只是淺嘗輒止,誰知道今天竟然會被一個“陌生人”按在沙發上強吻?!
我完全凌亂了,像是垂死掙扎的魚一樣發了瘋地撲騰着,即使是力氣大了我數倍、又佔盡地理優勢的默倫斯也有些吃不消,只得放開探入衣服的手,用雙臂鎖住我的身體,整個人壓了上來,才避免了被我從身上掀下去的命運。
“該死……如果不是因爲這具身體沒有完全康復的話……”我聽到默倫斯低聲抱怨了一句,隨後他輕咬着我的耳朵,語帶安撫,“夏茵,不要鬧……沒想到你看起來瘦弱,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力氣……”
“夏茵”這個名字讓我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停止掙扎,突然想起了一個……異常奇葩的可能性:“……伊哲勒斯……?”
默倫斯在我的耳邊輕笑了一聲,隨後終於鬆開了我的身體,撐着沙發支起了身子。
我仔細審視着上方的這一張臉,很熟悉——當然熟悉,我從大學開始不知道陪着劉奕看了多少部他主演的電影——但是完全是與伊哲勒斯不同的風格。伊哲勒斯的面孔冷硬、銳利,似乎是出鞘的利刃,隨時準備斬斷敵人的生命,大約只有面對我的時候,那雙血紅色的眼眸中才會流露出微微的笑意。
而默倫斯的這張臉……就長得親和多了,也更加有可塑性。他可以單純不諳世事、可以冷漠無情、可以霸道張揚、可以陽光燦爛,我沉默地看了他良久,才終於從那雙明明壓抑着炫耀與喜悅卻偏偏強裝蛋定矜持的眼睛中看到了熟悉的痕跡。
……嗯,這的確應該是伊哲勒斯那個死傲嬌的眼神……
我很冷靜地深吸了一口氣:“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一段時間你都去哪了?爲什麼竟然……變成了默倫斯?還有,爲什麼進門的時候,你什麼解釋都沒有?”
伊哲勒斯的眼睛微微閃了閃,似乎有些心虛:“說來話長,我到底是怎麼變成默倫斯的,有時間再跟你說好嗎?至於進門的時候……我打算給你個驚喜,沒想到你反應這麼劇烈……”
“驚喜?你確定是驚喜而不是驚嚇?”我冷笑,“而且,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反應劇烈的話,難道希望看到我對於一個突然闖進來的陌生人逆來順受到牀上去?!”
“當然不是!”伊哲勒斯一口否定,隨即有些泄氣,“好吧,真正的原因是我有點生氣。”
“生氣?你生氣?”我都快氣笑了。闊別許久、對我而言幾乎稱得上是生死相隔之後的理應感人肺腑的會面轉瞬間成爲了興師問罪,伊哲勒斯這傑出的才能讓我完全沒有辦法爲了他的歸來而感激涕零。
“難道我不該生氣嗎?你竟然跟狄克說我拋棄了你!你要跟我一刀兩斷,再也不想見到我了!”伊哲勒斯憤怒地說道,碧色的眼眸裡一片山雨欲來。
“首先,這些話我沒有說過,都是狄克他自己臆想杜撰的,其次,如果不解釋我們是分手的話,你讓我到哪裡找一個‘間隙’出來?難道要我跟他哭訴我愛上了一個人工智能,結果這個人工智能因爲一次遊戲更新而莫名其妙的消失掉了?!”我同樣提高了聲音,“倘若我想要跟你一刀兩斷,再也不見你,你認爲我會放棄舒適的家裡蹲生活,跑到這個鬼地方來耗費我的腦細胞?!”
伊哲勒斯陰鬱地盯着我,而我也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事情的起因,從最開始就是伊哲勒斯的擅自失蹤,就算我跟劉奕表示與間隙分手也有錯,但那也是在伊哲勒斯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之後,才能繼續清算的問題!
沉默良久,不知想到了什麼,伊哲勒斯的目光突然柔和下來,帶着幾分得意的閃光,微微揚起了下巴:“我就知道,你肯定捨不得離開我,我突然消失,你一定急壞了。”低頭吻了吻我的眉心,伊哲勒斯聲音柔軟,“你是一直都這麼瘦弱蒼白,還是因爲我的緣故?”
我:“…………”
——神啊!求立刻來一個人將這個中二自戀、喜怒無常又思維迴路詭異的傢伙帶走吧!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卻沒想到扯到了剛剛被某混蛋啃到的傷口,倒吸了一口冷氣。
伊哲勒斯輕咳了一聲,略微有些心虛,低頭輕輕舔了舔,卻被我推開。
擡手揉了揉嘴角,我剛打算跟伊哲勒斯好好討論一下他的言行問題,卻不料又被一聲門鈴打斷。
掃了一眼時間,恍然發現這回當真是午飯的時間到了,我連忙推開不情不願地伊哲勒斯,一邊整理着自己被他扯得亂七八糟的衣服,一邊站起身:“你我之間的問題一會兒再說,現在有客人,你給我收斂一點!”
“爲什麼要理他?當做他不存在不就好了?”伊哲勒斯不滿地說道,卻也發現了我的情緒不佳,不敢再繼續任性,卻有些耍賴地仍舊癱坐在沙發上。
“門外的人是弗蘭克,叫我去吃午飯的,他很負責,如果不理他的話,他大概會爲了找我把整個研究所都翻過來一遍,然後鬧得人盡皆知。”我苦笑着回答,對於弗蘭克的這項技能,我早已有過慘痛的親身經歷了。
“弗蘭克……”伊哲勒斯微微眯了眯眼睛,“剛剛開門的時候,你就在叫這個名字……”
我沒有理會他的抱怨,在確定自己身上的衣服能夠見人之後連忙打開了門,並且叮囑伊哲勒斯呆在客廳不要亂跑。
“嘿~寶貝兒,午餐的時間到了——”門外的弗蘭克一如既往地擡手笑着打招呼,隨即瞪大了眼睛,撲過來按住我的肩膀,“天!你的嘴脣怎了麼?!”
我喉頭一哽,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解釋,畢竟這個浪漫的F國人不可能認不出這嘴脣上的傷痕是怎麼來的。正在我尷尬的時候,弗蘭克驚詫的目光已經從我的臉上移到了我的身後,隨後,那表情變得更加不可置信,還帶着幾分的慌亂。
“天吶……上帝啊!您是——您是默倫斯.斯托克先生?!”弗蘭克驚叫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地搓着手,完全是一副粉絲見到了偶像的不知所措、語無倫次,“我是弗蘭克,弗蘭克.卡尼爾,您最忠實的擁護者,您的身體已經康復了嗎?上帝保佑您能醒過來,不過你怎麼竟然在這裡?哦,有什麼能夠爲您效勞的嗎?”
伊哲勒斯盯着弗蘭克,上下打量了片刻,眼神中滿是挑剔與不屑,緩緩開口:“你剛剛叫他什麼?”
“什麼?”弗蘭克愣了一下。
伊哲勒斯擡起手,指向我,重複了一遍:“你剛剛叫他什麼?”
“……寶……貝……?”弗蘭克的表情有些僵硬地回答,緩緩扭頭看向我。而我也默默扭過頭,擡手捂住了臉。
——好丟臉,感覺以後完全不想見人了怎麼辦QAQ
“誰允許你這樣叫的?”伊哲勒斯冷哼了一聲,擡起下巴,特別霸氣側漏地發着牢騷,“連我都沒有這樣叫過他,你憑什麼這樣做?!”
弗蘭克:“…………”
我:“…………”
……我不知道,在這一刻,弗蘭克是不是覺得自己心中那崇高的偶像形象轟然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