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伊哲勒斯以默倫斯的身份花大價錢購買的營養修復液果然是一分價錢一分貨。
當我在浴缸裡泡了半個小時,然後被伊哲勒斯撈出來的時候,除了身體還有些痠軟無力以外,身上被某個混蛋弄出來的痕跡幾乎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就連後方的傷口也不再令人難以忍受,只是有些隱隱的鈍痛,而原先蒼白的膚色更是變得白裡透紅,看起來健康極了。
當然,即使身體被修復了,也完全無法更改我先前的決定。對於疼痛的忍耐限度爲零、連玩網遊也將痛覺調整爲0%的人表示,一切都糟糕透了。
我被伊哲勒斯放到牀上,糾結地盯着那張承載了我的第一次的沙發,思考到底是費時費力將它清洗乾淨還是乾脆毀屍滅跡。片刻之後,我終於破罐子破摔地不打算暫時將其拋之腦後,翻身朝向了同樣掀起被子上了牀的伊哲勒斯。
一頭金髮仍舊帶着溼漉漉的水汽,伊哲勒斯微微彎起的眼睛中寫滿了得償所願的春風得意,簡直讓我想要糊他一臉的血。也許,我真該感謝默倫斯的這具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使得伊哲勒斯還未盡興就有些力不從心,只可惜,這樣的日子大概持續不了多久,因爲我大讀到過一篇花邊新聞,上面非常學術地討論過默倫斯令男男女女趨之若鶩的風流豔史,除了與他的臉蛋、性格和家世之外,同樣也與他在牀上的表現密不可分。
……不得不說,我其實一點也不想讓伊哲勒斯將默倫斯的這具身體恢復到巔峰的狀態。
伊哲勒斯支着身體,眼含笑意地看着我仍舊光裸的身體,隨後又像是想起什麼來一樣,微微蹙眉,直看得我目露警惕渾身僵硬,才俯□咬住了我的脖頸。
“你還要幹什麼,混蛋!”我頓時嚇得整個人都不對了!
“不要亂動,我什麼都不做……”伊哲勒斯輕聲安撫着,那雙手也的確除了在我腰間遊曳愛.撫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危險的舉動,讓我略微安下心來。
無語的望着天花板,我掙扎了一下也就放任了伊哲勒斯這種類似於替所有物做記號的佔有行爲,而我的脖頸在他又吮又咬最後終於成功地弄出一個清晰可見的吻痕。
伊哲勒斯終於滿意,將我摟進懷裡。我擡手摸了摸那塊隱隱發熱發痛的地方,在鬆了口氣之餘也終於找到了時機,問出了一直憋在我心裡的問題:“現在,你總算可以說說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伊哲勒斯沉默了一下:“從哪裡開始說?”
“從你能想到的最開始。”我冷靜地指出。
“最開始……那就是意識到我跟你們是不同的,然後要找尋來到這個現實世界、擺脫遊戲束縛的方法吧。”伊哲勒斯輕描淡寫地開口,“我試了很多種方式,也通過網絡查閱了很多,如今想來也不知是巧合還是隨便嘗試的意外所得,我竟然發現,我可以模擬人類的腦電波,通過儀器載體侵入人類的大腦。當然,這其中的機制非常複雜,連我自己也無法弄明白,但是我卻知道,我能夠做到。”伊哲勒斯頓了頓,接着說道,“但是,如果是正常人類的話,即使處於睡眠狀態,腦電波也依然過於活躍,會干預我的佔領,而已經腦死亡、徹底失去自我意識、只存留最基本的呼吸和心跳的植物人,則是最好的受體。”
“我要成爲站得最高、最受崇敬的那一個,我不會允許自己寄居在醜陋而低等的機器人體內,這是對我的侮辱。”伊哲勒斯的嗓音傲慢起來,我終於又看到了當初那個唯我獨尊的中二BOSS,“而同樣,身體的選擇也很重要。樣貌醜陋的不行,身體有缺陷的不行,地位低下的不行,年紀老的不行,年齡小的……”伊哲勒斯看了看我,“本來我是無所謂的,小孩的可塑性反而更高,但是有了你的話,也不得不被我排除在外。”
我:“…………”
“……你想說什麼?”伊哲勒斯看我欲言又止,停下了敘述,詢問道。
“你這樣挑挑揀揀的模樣,讓我覺得就像我在網上選衣服……”我抽了抽嘴角。
“哼,難道不一樣嗎?”伊哲勒斯滿不在乎地輕笑了一聲,“反正他們從某種學術角度上說已經死亡了,能夠爲我貢獻出身體,成爲我的載體,應當是他們的榮幸。”
我覺得……我還是繼續保持沉默比較好。
“就在我挑選了許久,卻沒有找到到一個真正滿意的身體之時,默倫斯出現了,這是上天給我的補償。”伊哲勒斯得意地一笑,“相貌、身份、年齡……當然還有性別,一切都符合我的要求,我自然卻之不恭。”
“於是,你從很久之前就開始關注關於默倫斯的事情,看關於他的報道,看他主演的電影,模仿他的一舉一動?”我終於明白了伊哲勒斯對於默倫斯的關注並非是源於喜愛,而是另有所圖。
伊哲勒斯點了點頭:“事實證明,我的功課做得不錯,起碼自從我甦醒之後,沒有人懷疑我不是默倫斯。”
“那大概也是因爲,沒有人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嘆了口氣,隨即話鋒一轉,指責道,“默倫斯怎樣我並不關心,我更想知道,爲什麼你從沒有將你的計劃告訴我,而且,當你將它真正付諸實踐的時候,爲什麼也沒有跟我說?你知不知道,在你突然失蹤的這一段時間裡,我……有多麼難熬?!”
伊哲勒斯的眼睛有些心虛地閃了閃:“……好吧,這的確是因爲我顧慮太多。首先,我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什麼時候會成功,我不想給你過多的希望,讓後又讓它破滅掉。如果你不知道的話,成功之後將是驚喜,而一旦失敗,也不會覺得失望;其次,我拿不準你的態度。你是人類,也許會站在你的同胞的角度,認爲我侵入一個人類的大腦——即使那是個腦死亡的植物人——侵佔他的身體、生活、家人,是一件無法接受的事情。我不會因爲你的反對而改變自己的意志,同樣也不想因此而與你發生爭執,所以,在一切尚未塵埃落定之前,隱瞞是最好的選擇,而木已成舟後,即使你會因此而不滿,我也有方式讓你回心轉意。”
我垂了垂目光,不得不承認伊哲勒斯的想法是有着自己的道理,被隱瞞的惱火逐漸熄滅。
伊哲勒斯的目光緊盯着我,隱藏着幾分忐忑與試探,似乎不願放過我絲毫的情緒。爲了讓他安心,我有些冷漠地搖了搖頭:“我不會在乎其他人怎麼樣,他們都與我無關,我所關注的只有你。即使你提前告訴了我這個計劃,我也不會反對你這樣做。”
伊哲勒斯輕笑了起來,目光柔和了下來,顯然,我的回答取悅了他。伊哲勒斯湊近我,吻了吻我的嘴脣,不帶任何炙熱的慾望,僅僅縈繞着相濡以沫的溫馨,帶着無法宣諸於口的感激。
“那麼,這次呢?你成功的侵入了默倫斯的大腦,取代了他已經消失的意識,爲什麼卻沒有提前跟我說?”我並未被他的示好轉移關注點,輕輕推了推他,詢問道。
伊哲勒斯的動作一頓,有些尷尬地移開目光:“因爲……這是一場意外。”
“意外?”我愕然。
“我只是打算趁着遊戲更新的空閒再去嘗試一下的,因爲之前一直會出現一些排斥我侵入的阻礙,我想要多嘗試幾次,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種阻礙。”伊哲勒斯無奈的說道,“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我成功了,然後……我回不去了。”
我:“………”
“在我努力想要脫離身體的時候,腦電波的活動被值班的護士發現了,然後一羣人圍着我做各種亂七八糟的檢查,讓我完全沒有辦法集中精力,所以,我乾脆就睜開眼睛,醒了過來,打算應付完他們只會立即去找你。”伊哲勒斯撇了撇嘴,看上去鬱卒極了,“但是,我將一切想得太簡單了。先前我說過,剛剛甦醒的我沒有任何的獨處空間與自由,甚至連睡覺都會被一堆人監視着,生怕我又突然沒有了腦電波的波動。我沒有辦法脫離身體,而這具身體因爲喪失活動能力太久而有些瘦弱無力,當然,也跟我第一次控制真正的肉體、有些不協調有關,所以我最初連病房的門都出不去。”
我無言地擡起,摸了摸伊哲勒斯的金髮,完全可以想象那一段時間他有多麼的焦躁與煩悶。
“直到完成第一輪復建,行動基本正常之後,我才被允許尋找你。”伊哲勒斯深深看了我一眼一眼,卻對於他是如何向新鮮出爐的“家人們”提起我的這一方面一帶而過,完全沒有多提的意思,“我購買了遊戲頭盔,用間隙的賬號登陸,因爲腦電波是吻合的,所以這並沒有困難。但是,你卻不在線,而狄克把我臭罵了一頓。”
我輕咳了一聲,有些訕訕的。
“幸好,他還有點良心,最終還是把你的情況告訴了我,比如你的姓名、住址,還有你搬去了B市的人工智能研究所。”伊哲勒斯頓了頓,帶着幾分的洋洋得意,“還比如,你因爲我而茶飯不思。”
“……該死的劉奕。”我惡狠狠地磨了磨牙,“他告訴我,他什麼都沒有告訴你!”
“劉奕?狄克現實裡的名字?”伊哲勒斯輕笑了起來,“而且,你還不知道他的保證從來都不能信嗎?他總是喜歡出賣自己的隊友。”
我撫了撫額,對伊哲勒斯的話深表贊同。
這一天,我和伊哲勒斯依偎在牀上,說了很多很多,分別後我們彼此的生活與努力,我從小到大的經歷,還有伊哲勒斯將要面對的原本屬於默倫斯的世界。
也許今後還會遇到其他的困難麻煩,但是我相信,如果我們一直彼此信任依靠的話,那麼就能夠一直並肩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