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可沒說假話,以目前皇上的棋力,百齡縱然使出渾身解數,也未必能勝之啊!”過百齡誠懇地說道。
聽這話的語氣,過百齡也不像是在說假話。
“唉,你呀,不是朕的水平長進了,是你的棋,變化太大了,以前你的棋藝,就好像鋒利的尖刀一樣,銳利無比,可現在,你的棋就猶如圓滑的石頭一般,毫無威力,看起來,深居皇宮,倒是毀了你這身本事啊。”
皇帝忽然說出的一番話,不僅過百齡聽了心中很有感觸,就連旁邊的趙爲賢,也是爲之一顫。
皇帝說的道理很簡單,俗話說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皇宮裡,本來就是一個要處處奉承,處處拍馬屁的地方,如果你不圓滑一些,你如何能在這裡站住腳?
可是,人要是太圓滑了,身上的銳氣也就沒了,就像過百齡這樣,棋藝水平自然也就退化了。
而趙爲賢的性子究竟磨練成什麼了,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皇上教訓的是,臣有愧於皇上。”過百齡略帶悲慼地說道。
“哈哈,愛卿言重了,要說有愧,也是朕有愧於你,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過幾天朕再找你下棋,到時候,你可得拿出真本事來,朕不似那等喜歡阿諛奉承的昏君,朕更喜歡真性情的人,這樣的人,雖然不討人喜歡,但是,卻是真正的堪當大用的人,朕是在治國,治國之道,唯有堪當大用之人,方可重用之。
“皇上,臣受教了,改日定當竭盡全力,不負皇上一片苦心。”
不知道爲什麼,過百齡說到苦心二字的時候,趙爲賢聽起來好像是在敲打自己。
“哈哈,愛卿回去休息吧。”
“是!”
過百齡收拾好棋子之後,便站起來朝外面走去,經過趙爲賢身邊的時候,笑着說道:“見過趙大人。”
過百齡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趙爲賢有些不太適應,趕緊就還禮道:“過大人太客氣了。”
等到過百齡走了之後,還沒等趙爲賢開口,皇帝就先說道:“怎麼,不在家裡好好閉門思過,來見朕有什麼要緊事?”
趙爲賢趕緊答道:“皇上,臣沒什麼要緊事,就是多日不見皇上,甚爲想念,想來看看皇上,也…也想順便和皇上說幾句話。”
皇帝笑了笑,然後指着御案上的一個木盒說道:“未經宣旨,擅自進宮,該罰,這是剛剛送來的好茶,你去,煮一壺好茶給朕送來,記住,別讓人幫忙啊。”
說前面幾句的時候,趙爲賢心裡確實是咯噔了一下,但是聽到後面,趙爲賢也就放心了。
“是,皇上!”
說着,趙爲賢就拿着木盒走了出去,好一會兒工夫之後,才端着一個托盤走了回來。
“皇上,茶來了。”趙爲賢將托盤恭敬地放在桌子上說道。
皇帝這時候正在對着棋盤覆盤,聽到趙爲賢的話,便用旁邊的手帕擦了擦手,而後就站了起來。
“哈哈,你怎麼弄成這幅模樣?”
趙爲賢此刻臉上通紅,汗珠子也在額頭上掛着,一副狼狽相。
“臣…臣多年沒煮過茶了。”趙爲賢小心翼翼地答道。
“哈哈,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了,來,坐吧。”皇帝笑着說道。
“多謝皇上。”
落座之後,趙爲賢先給皇帝倒滿一杯茶,然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皇上,這段時間,臣在家中反省,確實很有所得。”趙爲賢說道。
“哦?你有什麼所得?”
“臣之前做事有些不夠穩重,辜負了皇恩,實在是心中有愧啊。”趙爲賢說道。
皇帝笑着點點頭,然後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有錯不要緊,要緊的是能否認識到錯誤,就拿你來說,你的本職是要替朕去巡查天下民生政務,說句俗話,你這是權傾天下的大官,走到哪裡,各地官員還不是對你奉承有嘉?你就是朕的眼睛和耳朵,要把朕平時聽不到的,看不到的,都來回稟給朕,這纔是朕的真實用意,可是你呢?不務正業,反倒是參與到了一些私人利慾之中,讓滿朝百官看笑話,你知道不知道,其實他們更多的是在嘲笑朕,當初,朕要給你這個九省巡查總督之職時,有多深御史和老臣都是三番兩次上奏,建議朕不要如此,說一旦你的權力過大,對於國家,對於朝廷,都是不利的,但朕力排衆議,給你了這個官職,結果你倒好,給朕弄了個這麼不長臉的事,真是讓朕寒心啊。”
這可能是這段時間以來,趙爲賢聽到皇帝所說的最爲推心置腹的一番話了。
的確,當初要設置這個官職的時候,趙爲賢知道有很多人反對,當然,在反對不成之後,那就只有期盼着能看笑話了。
“皇上,臣罪該萬死!辜負了皇上,辜負了百姓!”趙爲賢動情地站起來,然後就跪在了地上。
皇帝看了他一眼,並沒有馬上讓他起來,而是接着說道:“你所做的事,不要以爲能瞞過誰,就算暫時瞞過了,還能瞞過一輩子?”
“是是,皇上,臣有罪,臣有罪啊!”
“朕把你那個心腹關在大牢裡,你現在是不是心裡有怨恨啊?”皇帝忽然問道。
一聽皇帝提到斷水,趙爲賢馬上就心慌了。
因爲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下了一番工夫,來了個偷樑換柱之計,把斷水給換出來去歙州對付承齊侯了,到現在,還杳無音訊呢。
“你怎麼了?”
皇帝正在說話,忽然看到趙爲賢臉色呆滯地擡着頭,也不說話,便好奇地問了一句。
“啊!”
趙爲賢忽然醒悟過來,這是在跟皇上說話,馬上就趕緊說道:“皇上恕罪,臣只是想到辜負了皇恩,有些恍惚罷了。”
“哦。”皇帝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心裡已經開始有些疑惑了。
“朕剛纔說到你那個心腹的事……”
“啊,皇上,您這是折煞臣了,臣絕對不敢對此有任何怨言。”趙爲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