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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順水推舟,態度懇切的傾聽衆百姓的心裡話,請願大會變成了控訴大會。
歐陽修也暗自心驚,交到自己手中的案宗都有五六十份,自己本以爲很多了,但其實只是馮敬堯和犯官們犯下罪行的九牛一毛,百姓們膽小怕事的居多,很多時候只要不是害的自己家破人亡,他們也不會破釜沉舟的去扳命,吃了些虧也就隱忍着不說;今日既然開了頭,索性便全部說了出來。
歐陽修吩咐身邊的小吏穿行於廣場之上,將案情一一登記,歸攏上來之後,共計兩百四十六件之多,厚厚的一大疊紙。
歐陽修臉色難看之極,抖着這疊紙看着宋庠道:“宋大人,案子是你主審的,怎會有這麼多遺漏的案情?”
宋庠滿臉通紅道:“下官已經下了告示,要百姓主動來衙門告狀申訴,誰知道……誰知道他們沒有來呢?”
歐陽修道:“身爲一方主管,不善體察民情,倒怪起百姓沒有主動坦白了;那些人在揚州城中作惡如此之多,命案數十,小案數百,但凡你稍微去民間走上一遭,豈能不知揚州城中民憤?顯然你這三年的知府當的糊里糊塗,也不知道做了些什麼?”
宋庠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雖不肯面對,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治事平平,不是個主政的料,治下這麼多案子,自己卻一無所知,實在是說不過去。
“下官羞愧不已,下官這就上奏朝廷請辭終老,下官對不住皇上的信任。”宋庠恨不能大哭一場。
“此刻可不是你撂挑子的時候,你的事以後再說,現在你需立刻將這些案件查實,本官要上奏朝廷,爲平揚州百姓之痛,息揚州父老之怒,請求將這幫蛀蟲就地斬立決,明日中午你必須要將這些案件統統查實附上。”
“下官遵命。”宋庠背上冷颼颼的,看來到明天中午這段時間,自己怕是如廁喝水的時間都沒了,兩百多樁遺漏案件需要查實,雖然都是些不大的案子,但是也夠他受的了。
歐陽修不再理會宋庠,轉過頭來對着場上百姓高聲道:“諸位鄉親父老,揚州府出了這些個敗類,給諸位帶來諸多苦痛,實是朝廷勘察不嚴之責,本官在此向諸位父老鄉親們致歉。”
歐陽修團團拱手,百姓們紛紛道:“這欽差大人倒還有些人樣,看樣子也是個能爲百姓做主的。”
歐陽修道:“苦難過後,大家還是要過日子、討生活,家中父母還需贍養,兒女還需撫養長大,所以請父老鄉親們也不必永遠記着這些不開心之事,百姓安居樂業纔是聖上所期望的;爲了讓大家能安安心心的過日子,本官決定將你們的意願上奏皇上,請求皇上准許我在揚州府處決這些殘害大家的敗類,諸位說可好?”
百姓們轟然叫好,羣情熱烈,有人自發的鼓起掌來。
歐陽修示意大家安靜,笑道:“很好,我會命人替你們寫下請願書,然後請諸位按上手印,這些都是要呈交給皇上的,諸位可要將手上的泥巴洗乾淨些,手印按得清楚些,興許你們誰的名字被皇上看到,還會被皇上記住呢。”
百姓們哈哈大笑,歐陽修不再遲疑,吩咐身邊筆吏以揚州百姓的口氣寫下請願書,當衆宣讀一遍,考慮到很多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些,便由小吏代寫姓名,在姓名上按上鮮紅的手印便算完成。
一直弄到天黑,共得了近萬百姓的聯名,歐陽修吁了一口氣,本以爲百姓們會畏懼按手印之類的事情,沒想到居然如此踊躍,看來真的是對那些人痛恨的狠了;歐陽修心裡也明白,經過此事之後,自己在揚州百姓心中加分不少;他忽然想起皇上曾跟他說過的一句話來:百姓就像小貓小狗,你對他們好,他們也自然對你百依百順;你若惹惱了他們,他們繞着你走還算是輕的,一個不好便會狂吠齜牙羣起而攻之,到時候即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免被咬的遍體鱗傷。
當晚,歐陽修請來蘇錦,當着他的面奮筆疾書,寫下奏章,洋洋灑灑近萬言,將揚州吏治之事盡數稟報,並着重渲染蘇錦的功勞,以及揚州百姓的憤怒之意;隨着奏章附上的是數十起大案的案卷卷宗,以及諸多證據口供,最後殷切請求皇上覈准之後下旨,准許自己在揚州就地將一干犯人處以極刑,讓百姓們安安穩穩過個好年。
完事之後,歐陽修將奏章裝入牛皮囊中,交給蘇錦道:“明日午時,會連同宋知府所整理的一批案卷一同送往京城,此奏章我可以交給你保管,這樣你可以放心了,本官不會在其中動什麼手腳的。”
蘇錦明白歐陽修決心已下,此時自己再做些戒備之態,那可實在是有小人之嫌了,蘇錦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給歐陽修行了三個大禮,道:“歐陽大人活命之恩,下官沒齒難忘,因下官魯莽,將大人也牽扯其中,心中着實不安;大人若是心中有忐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犯不着爲了下官擔負這天大的責任。”
歐陽修扶起他道:“你沒有錯,本官仔細想過,當日若是本官處在那種情形之中,也會和你做出同樣的選擇;今日親眼目睹揚州百姓的悲慘遭遇,本官也着實的心驚,揚州吏治腐敗,御史臺亦難辭其咎,總是稽覈勘察不當,纔有今日之禍,本官理當和你共擔其責。”
蘇錦道:“吏治之事非一日之功,上下齊力纔可盡其功,大人也無需自責;這奏摺下官斷不敢拿走,下官也要回去將揚州糧務之事總結上報給三司大人,不過有一事還需請大人示下,軍糧之事是否要知會三司大人一聲呢?”
歐陽修笑道:“你以爲呢?”
蘇錦道:“隱瞞他不好,告訴他更不好,下官的意思是,先不告訴他,以後待事情平息之後,再尋機告知。”
歐陽修道:“你是怕三司大人知道之後,平白擔了干係是麼?”
蘇錦老老實實的回答:“不知者不罪,若是三司大人知道了不管,豈不是同大人一樣,被我拉下水了;我想等一切塵埃落定,再慢慢透露給他,到那時,危險會小很多。”
歐陽修微微一笑,端茶送客;兩人心照不宣,正是相位爭奪之時,對晏殊而言,眼不見爲淨是最好的,待相位到手,那又是一番情形了;或許此事永遠都不告訴他,晏殊也不會怪罪。
次日午時,三人六騎飛馳出揚州城直奔西北汴梁城而去,離新年只有半月時間,時間非常緊迫,所以歐陽修嚴令三日內趕到京城,將奏摺呈報,所帶的三匹空馬也是爲了在路上調換之用,加之路上數處驛站中亦有官馬換乘,若順利的話,兩日兩夜當能趕到京城。
信使出發之後,蘇錦信守諾言,將陳老根和手頭上其他官員的自供狀移交歐陽修,同時着手開始搜捕失蹤已久的龍真。
一連數日,在城中挖地三尺,卻沒見到龍真的絲毫線索,龍真彷彿人間蒸發了一半,渺然無蹤。
提審沈德章也沒有任何收穫,沈德章只是承認命令手下的提刑司衙役們小心伺候龍真,並且對他的自由也不太加以限制,至於那夜爲何龍真突然走脫,沈德章也不知情。
蘇錦於是又提審一直看守龍真的幾名衙役,衙役們說,當天傍晚,龍真賞了他們每人一貫大錢,打發他們去窯子裡快活快活,明日再來伺候便可,這樣的事又不是第一次,提刑司沈大人也囑咐了,不必看守的那麼嚴,所以便都一鬨而散了,也不知道龍真去了哪兒。
蘇錦既鬱悶又擔心,龍真能跑到哪去了?揚州城中管制如此嚴密,他能插了翅膀飛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