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氏自然明白薛夫人心裡的疑惑,微微一笑,“夫人對我懷有戒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在名義上我還是江夏郡主的舅母。”
見鍾氏這般坦蕩,反倒讓薛夫人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此事畢竟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閃失,處於權力紛爭中的人,行事須得萬般謹慎。
她慢慢攪動着手中的小茶勺,毫不掩飾道:“林夫人此舉,的確叫人好生疑惑。”
鍾氏幽幽一嘆,面上浮現自嘲之色,“舅母?我倒是想當她舅母,可也要她眼中有我這個舅母才行。”
薛夫人依然不動聲色,身爲東瀾四大家族中最爲鼎盛門閥的女主人,她的消息自然比一般人靈通許多,的確是隱約聽說過江夏郡主和林夫人不睦的消息,微微揚眉,“哦?是嗎?”
鍾氏見成功地勾起了薛夫人的好奇心,趁熱打鐵道:“她一向自恃郡主的高貴身份,從來沒有把我這個舅母放在眼裡。”
薛夫人哂笑,東瀾貴族等級森嚴,江夏郡主身份尊貴,而林夫人雖爲尚書夫人,但連誥命的封號都沒有,依照禮制,的確應該是林夫人向江夏郡主行禮。
但問題又並非那麼簡單,林夫人畢竟又是江夏郡主舅母,就算明知自己身份比郡主低微,心理上也未必能過得了自恃長輩這一關。
這樣的事情,薛夫人在京中見得不少了,往往就是江夏郡主這類年幼稚嫩但身份又極爲高貴的姑娘引起的,如果她們通情達理還好說,若是自恃身份盛氣凌人,往往就能引發一系列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衝突和矛盾。
薛夫人向鍾氏表示了自己理解她的困境之後,鍾氏立刻覺得和薛夫人的心貼近了許多。
鍾氏掌管林國公府多年,也並非泛泛之輩,忽而又悵然一嘆,“在這位郡主進京之前,京城還是婷兒和令愛最負盛名,聽那些文人才子們怎麼說的,風姿綽約小天仙,美目流盼,靈秀天成。”
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這話薛夫人也感同身受,當初薇兒是何等的盛勢?豔名冠絕京城,每每露面的時候,都會引起一陣陣驚豔的讚歎,那些貴族夫人和公子們更是眼睛發直地盯着薇兒看。
當今皇后出自薛家,薛氏向來心比天高,對那些不自量力上門提親的人表面上尚客客氣氣,心底卻不屑一顧。
薛家精心培養的女兒,自然是要嫁天下最好的男兒,而最好的男兒,當然就是與薛氏有血緣關係而又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了,這也是薛氏家族一直以來的願望和目標。
薛氏精心培育出來傲然綻放的花朵,在江夏郡主進京之後,就漸漸被人遺忘了,絕代雙嬌曾經名動京城的燦爛光芒逐漸被那個風華絕代的江夏郡主所掩蓋。
所以,在這一點上,薛夫人和鍾氏頗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也因爲某種意義上有共同的敵人,兩人的心拉近了不少,最初的生疏和隔閡也淡去了很多,薛夫人道:“這個江夏郡主也的確是太過張揚了。”
“何嘗不是呢?”鍾氏附和道:“這將門出身的人,骨子裡脫不了蠻霸之氣,目中無人慣了,誰都不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