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們漸遠的身影,吳力搖頭一笑,心想如此嬌美而又強悍的女孩着實是不多見,真是有意思?
"你還笑得出來!”何明像被霜打過的茄子渾身蔫軟,愁容滿面。?
吳力還是滿面春風地說∶"你不覺得她很有意思嗎?明明就是一個弱女子,卻要裝出一副驕橫無比的樣子。”?
何明說∶"難道她的拳腳也都是假的嗎?”?
"那倒不是,速度奇怪,出手又狠又準,厲害的很呢。”吳力回想起剛纔的一腳,仍心有餘悸。?
"那你有把握打贏她嗎?”何明極其緊張地問道。?
一個爆慄砸得何明腦袋生疼,吳力假怒道∶"你媽教你男人可以打女人的嗎?”?
何明不解地問∶"那你剛纔又答應她。”?
"我有答應她嗎?”吳力聳了聳肩,"好像她並沒有等我回答就走了,唉,真是的,怎麼那麼心急,我剛想說明晚我沒空!”?
"噢……你呀……你……”何明指着吳力笑道。?
吳力打落他的手,攬着他的肩膀說∶"你什麼你!走吧。”?
夕陽餘輝映照下,兩道歡快的背影緩緩行出校門。不絕於耳的都市喧囂未能掩蓋少年間爽朗的笑聲,飛梭的車水馬龍亦無法斬斷少年間堪比金堅的友誼。?
古老的建築在漸至的黑暗中似是在呻吟,斑駁的牆體像是老人乾癟臉上的皺紋,蒼老的溝壑蜿蜒縱伸。無法分辨顏色失去光澤的木門,在被推動間發出吱啞的怪叫。?
寬闊暗灰的廳上,奶奶像雕像一般詳和地端坐着,見着何明,笑容溫暖地映現臉龐,"阿明,怎麼又這麼晚纔回來呀?”?
"奶奶!”吳力禮貌地稱呼道。?
"噢,是阿力呀,可有些時候沒來嘍,害我阿明老是寂寞地把自己關起來!”奶奶嘮念道。?
關起來?吳力疑惑地望向何明。?
"您又胡說八道些什麼。”不悅的神情匯聚到何明微皺的眉宇之間。?
奶奶緩緩地說∶"我是老啦,不中用了,和你爸爸相聚的日子不遠了,只是放心不下你。”?
"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盡胡說八道!懶得跟你說。”說完徑直踱向後院。?
一羣貓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像黑暗中的精靈般歡快地圍繞在何明的腳下,一雙雙瞳孔在漆黑的夜幕下發出幽黃詭譎的光。?
吳力遠遠地注視着陷入貓羣的少年,眉頭深鎖。隱藏在榕樹下的貓屍,不願提及的身世,彎月森冷的白光俯射下來,聚攏的光暈似是在何明的周身洋溢起莫測的神秘。?
"阿明,別忘了明天該去看你爸爸了。”奶奶微弱的聲音傳來。?
"知道了!”何明撫摸着腳下的貓應道。?
吳力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爸爸在哪?”?
"他或許正看着我呢。”何明喃喃地說道。?
四周除了無盡蔓延的黑暗,再也辨尋不到任何氣息。?
吳力環顧四周後,說∶"我可以跟你去看你爸爸嗎?認識你這麼久都還沒有見過他呢。”?
何明淡淡地說∶"一座冰冷的墓碑有什麼好看的。”?
"墓碑?你是說你爸爸死了嗎?”吳力詫異道?
森冷的月光在他眼眸中反射出憂鬱的暗灰,他低頭沉默不語。夜色沉悶地籠罩大地,貓兒四散着尋找屬於自己的天堂,獨留下悲傷的月亮照耀着不成眠的人。?
清明時節雨紛紛,這是爲什麼呢?大概是因爲要祭奠死去的人吧!日頭躲藏烏雲後面,不敢露出他興高采烈的臉,陰霾的天空中零星飄落的小雨似也在哀悼長眠於陰暗地底的人們,委婉地棲上肩頭,無聲無息地融入到血液中,哀傷地流淌着。?
冰冷的墓碑孤獨地佇立在瑟瑟風中,吟唱着悽婉的寂寥。梟梟升起的青煙托起的曼妙菸灰像是寄託着親人無限的思念,緩緩地飄向純白的天堂。不知在另一個世界的親人可否感知得到?應該會的,像何明說的一樣有時候他們或許正在寧靜的天堂裡看着我們呢!?
偌大的公墓竟依風水劃分爲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區。最好的青龍區內無一不是碩大的墓冢,做工用料皆很考究,價格自是不菲。餘下的三個區呈直線遞減,越往下墓穴就越小。玄武區內每個墓冢僅佔據巴掌大的地方,近乎一致的外觀整齊地羅列,與青龍區的毫華相比,簡直就是別墅與平房間的差距。?
真是可悲,好似富人區與貧民窟一般,永遠存在難以逾越的鴻溝,就連死後也一樣,難道唯有金錢纔是過往的橋樑??
何明父親的墓冢也是在玄武區,一米見長的墓碑粗糙的沒有任何雕飾,硃紅的何劍華三字赫然眼前,立碑的年份可以看出何明十歲的時候,他爸爸就去世了。?
墓前的白色菊花靜靜仰臥,新鮮的純白上還依稀掛着雨露。何明斜眼瞄了下那菊花,伸出腳隨意地把它踢向一旁QQ跳動的火堆,純白的菊瞬息被炎熱的金黃吞沒,皺起烏黑的邊角痛苦地在火焰的炙烤中沉淪,直至灰飛煙滅。?
吳力好奇地問道∶"有人來拜祭過了?”?
奶奶邊焚化着手中的紙錢邊說∶"年年如此!”?
吳力又問∶"你們家還有親戚?”?
奶奶搖頭道∶"沒有,也不知是誰每年都來給他爸爸送花。”?
那會是誰?吳力正要再問些什麼,卻望見何明凌厲的目光,剛要出口的話又咽回肚裡。?
只要提起與他父親有關的事情,何明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或者說更像一隻充滿敵意的警惕野獸,渾身透着不可靠近暴戾輝芒。也許是因爲太深的傷痛,只要提起就猶如揭疤撒鹽般的痛徹心扉。?
一回到家,何明就把自己關進靠後院的房間裡,久久不肯出來。?
奶奶對着尷尬的吳力說∶"這孩子每次心情不好,就會把自己鎖進地下室不肯出來。”?
那個房間一直是緊鎖着的,鏽跡斑斑的鎖究竟塵封怎樣的秘密,無從探究,也許是何明心中隱藏最深的那塊傷痛。?
"他爸爸是怎麼死的?爲什麼何明總不願提起?”吳力問道。?
"他爸爸是被警察打死的,”說起自己的兒子,老人家的眼裡也滿是悲傷,"何明才十歲的時候他爸爸生意失敗,之後就一直精神恍惚的樣子,老是說別人害了他。有一天家裡來了個警察通知我去認屍,他躺在冰櫃裡用白布蓋着,渾身沒有一點溫度,我那可憐的兒就樣離我而去。”?
老人家說到這已泣不成聲,吳力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殘忍,讓年近七旬,白髮蒼蒼的老人回憶起如此痛苦的往事,無疑像是用尖刀剜她的心,吳力彷彿可以聽到心被撕裂後嘀嗒嘀嗒淌血的聲音?
“奶奶,對不起,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吳力愧疚地說道。?
奶奶拭去掛滿眼角的淚痕,緩緩地說:“我倒是沒什麼,只是阿明他小小年紀沒了父母,和我相依爲命,可我只能是他的累贅。”?
“他媽媽也死了嗎?”吳力問道。?
“那個女人我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她的八字剋夫,可他爸爸就是喜歡她,我怎麼跟他說也不聽,唉,最後弄得家破人亡,她也不知去向。我怎麼也不明白她怎麼能那麼狠心,拋下阿明不管呢。”奶奶一直唉聲嘆氣着,命運對她的不堪的折磨真是不公,然而她也只能無奈的默默忍受着等待死神的召喚,有的時候死或許是一種解脫。?
此時,榕大的跆拳道館***通明,訓練館有史以來第一次沒有蒙上黑帷,幾十盞白熾燈齊齊刷地放射出耀眼的輝芒凝聚於場地中央的藍色正方形,在藍色柔軟的墊子上反射出星星點點的光環。?
惡女社的一衆美女分兩排而立,隊形整齊劃一。純白的道服映襯得原本如瓷的肌膚更加的滑膩,顏色各異的緞帶五彩斑斕的遊弋於腰間。每一次動作間攜起的勁風,攝人心魄般的細柔卻極具殺傷力,粉脣間嘶吼出的叫嚷頗有巾幗鬚眉的氣勢。?
若男眉眼微合立於隊列之前,腰間紅色的緞帶預示着危險、警戒的含義,說明練習者已經具備相當的攻擊能力,對對手已構成威脅,要注意自我修養和控制。?
時鐘嘀嗒的已飛馳過八點,除了窗外熙熙攘攘的觀望美色的人羣,道館的門口始終只有微耀的月光在閃現。?
“他一定是不敢來了。”站在若男旁邊,腰間同樣是扎眼的一束紅色,瀑布般的黑髮緊束於腦後的女孩說道。她叫麗雅,惡女社的副隊長。?
“你,腳擡高點。好,很好!”若男凌厲的目光始終注視着隊列,“他最好是不要來,否則我一定擰斷他的脖子!”?
時間還在繼續流逝,汗水似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從隊員們身上滴落,逐漸加大的喘息和沉重的無法到位的動作,每個人的心裡都在嘀咕:怎麼還不讓休息啊,被那個該死的傢伙害死了,他要是來了,不要說老大,我都想打斷他的手。?
“怎麼回事?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若男厲聲喝道。?
麗雅看了眼牆頭的大鐘,說:“已經九點了,讓她們休息下,再練吧。”?
若男轉過身徑直行至場邊的觀衆席上坐下。?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麗雅拍着手說道。?
頓時,一衆隊員都似泄了氣的皮球般癱軟在地,或揉肩或捶腿,嘴裡俱是罵罵咧咧的嘟囔着些什麼。?
麗雅行至若男的身邊,遞上礦泉水說:“他是不會來了,誰也沒那麼傻,明知死路一條,哪裡還肯來送死!”?
若男的臉上粉紅一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敢耍我,難道他就不知道會死得更慘嗎。”?
“呵呵,得罪惡女社的人絕對沒有好下場,更別說是得罪你了。”麗雅笑道。?
若男望着窗外如海般潮涌的狼羣,厭惡地說:“把黑簾拉上,開始對練。”?
被憤怒丟棄在地板上的礦泉水瓶子倔強地挺動着身軀,宛如是在抗議:關我什麼事!有氣你對吳力撒去,我又沒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