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肱問葉知秋以後的打算,葉知秋道:“我想回孫氏醫館坐堂問診,那裡有我師父和以前的大伯,他們兩都是太醫,醫術非常高明,我很多地方還要跟他們學習。”
唐慎微已經獲得翰林醫官院的醫官資格,聽了葉知秋不當侍御醫的事情之後,很是感觸。道:“大哥面對侍御醫這樣的高位都能超然捨棄,我這小小醫官,又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我也辭官不做了,跟着大哥坐堂問診去,大哥可願意收留於我?”
葉知秋笑了:“好啊!哪有什麼不能收留的。回頭我跟我師父師伯他們說一聲就是了。”
龐安時擊掌笑道:“咱們四兄弟爲什麼不自己開個醫館呢?”
此言一出,其他幾個紛紛叫好,朱肱當先鼓掌道:“這主意好!咱們四兄弟,一起開創一番事業!”
葉知秋點頭道:“這個主意當真不錯!”
唐慎微等人都拊掌贊同。唐慎微道:“大哥現在就已經名滿京城了,將來名揚天下,那是肯定的!”
朱肱道:“言之有理!特別是大哥的溫病學說,我覺得,是最容易出彩的,將來大哥成名,十有**便在這上面!”
龐安時也道:“大哥理論方面也很是了得啊,能說出前賢的典籍值得商榷的地方的,又有幾個?”
葉知秋笑道:“行了你們,一個勁誇我作什麼?咱們還是商量,怎麼把咱們的醫館開起來吧!”
“對對!”一說到這,幾個人興趣頓時都轉移到這上面來了。一番商議,選定在京城最繁華的主街開,可是說到醫館的名字,爭得個不可開交。最後,統一意見,叫“知秋醫館”,因爲他們四個中醫術最高的就是葉知秋,又是大哥,他的名氣最大,京城很多人都知道,容易創出牌子,而且,用醫者名字命名醫館也符合習慣,比如侍御醫林憶的醫館,就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
對這個名字,葉知秋自己當然不同意,他不喜歡這麼招搖,但是,其餘三人意見一致,反對無效,只好接受。
他們正商量得熱鬧,王妃讓人過來叫他去有話說。
葉知秋過去之後,王妃低聲讓他再去給開封府知府包拯敬酒。葉知秋說已經敬過了,王妃低聲道:“再過幾日,就是你弟弟案子問審的日子,你多給他敬一杯酒,他說不定就能多手下留情一分。”
葉知秋苦笑,如果包拯是一杯酒就能心軟的人,他就不會被叫做包青天。但是,母親愛子心切,便是一根稻草,卻也要當成大木頭抱着的。便點點頭,端了一杯酒,來到包拯面前:“包大人!”
包拯趕緊起身,笑臉相迎:“四國舅!”
“包大人爲民作主,秉公執法,剛正不阿,着實讓人敬佩,所以,我特意單獨給包大人敬一杯酒。”
“不敢當!”包拯一張黑臉滿是笑意,“國舅醫術高超,上次瘟疫,解救了滿京城無數百姓的性命,卑職身爲開封府尹,正要替全城百姓感激國舅救命之恩呢!”
“我這纔是不敢當了。”葉知秋笑道,目光一掃,落在包拯身後兩人身上,笑道:“展昭展大人,白玉堂白大人兩位英雄豪傑,我是久聞大名當真是如雷貫耳,也請兩位同飲此杯,如何?”
展昭和白玉堂兩人雖然都是四品御前侍衛,但是,宋朝重文輕武,所以他們兩人其實遠遠沒有小說電視裡那麼威風。他們兩雖然官品都在葉知秋之上,但是人家是國舅,身份地位那是他們二人無法比擬的,所以良人聽到葉知秋請他們一同飲酒,都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忙起身躬身答應,端着杯子滿臉含笑陪着。
葉知秋微笑着道:“我敬三位大人一杯,先飲爲敬!”說罷,飲乾了杯中酒。
展昭正要喝酒,卻側過臉去低聲咳嗽了兩下。
這兩下,別人聽來不覺什麼,可是在葉知秋這樣的中醫行家耳朵裡,立即就聽出了毛病,微笑道:“展大人好像身體不太好哦。”
展昭忙笑道:“沒事,多謝國舅牽掛。”說罷飲幹了酒。
葉知秋也不多問,等他們三人飲幹之後,這才微笑着離開了。
展昭慢慢坐下,道:“四國舅當真英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醫術已經如此了得,將來當真前途不可限量。”
白玉堂道:“是啊,對了,你們說,他這一身醫術,是不是傳說的那樣,是藥神壺翁託夢傳授給他的啊?”
包拯微笑道:“你們可曾見過神仙?”
兩人都一起搖頭,展昭道:“大人的意思是,四國舅的一身醫術,並不是神仙傳授,而且他自己苦學而得?”
包拯道:“你剛纔也說了,他才十四五歲,如此年少,若不是親身經他醫治的,有幾個人相信他醫術了得?他不這麼說,又有幾人敢把自己的病,交給一個半大孩子呢?而且,他說這話時,正值京城丹毒瘟疫開始流行,而他便有能治好病的方子,苦於沒有人相信他,所以,他只能藉助神仙來取得別人的信任。由此才能用這些方子治病求人。可謂情非得以,也可見其用心良苦。”
展昭道:“說來也奇怪,滿城的大夫郎中,包括太醫,都治不好這種病,到叫他一個半大的孩子給治好了,這些名醫、神醫、國手們,只怕心中多少也該有些慚愧吧?”
白玉堂冷笑:“豈止是慚愧,我看不少醫者還很是有些嫉妒!我聽到的怪話就不少,也不感念人家免費教授方劑,反倒說人家國舅狂妄等等,諸多說辭讓人心冷。”
包拯道:“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醫道也是文,文人相輕,自古而然,沒有幾個文人能心平氣和地接受別人比自己強的事實,越有本事,就越容易招人妒忌,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催之。就是這個道理!”
展昭點頭,轉頭看了看不遠處正和幾個兄妹說得高興的葉知秋,道:“看來,他雖然貴爲國舅,只怕也是要招人妒忌的,咳咳……”
剛說到這,展昭突然感到一陣氣急,禁不住彎咳嗽了起來。
包拯關切地問道:“怎麼樣?不要緊吧?”
展昭微笑搖頭,道:“我沒事。”
白展堂倒:“剛纔知秋國舅一下就聽出你有病,當真本事,既然國舅都說了你有病,你也敢好好找人看看了。”
“嗯,已經找人看了。正在吃藥。”
包拯倒:“聽說,尊夫人也患病,而且病得不輕,也請郎中看過嗎?”
“請了,請的太醫,總不見好。咳咳……”
白玉堂道:“要不,請知秋國舅給看看!咱們剛纔才說,丹毒溫病那麼多太醫大夫都治不好,偏偏他就治好了,這說明他就是一個善於治療疑難雜症的怪醫,你娘子的病,說不定他就能治!”
展昭遲疑了一下,低聲道:“他……,到底還是個孩子,只怕還治不好這病。”
包拯笑了:“你瞧,剛剛還在說知秋國舅年紀太小,不容易給人信任,你馬上就證明了這一點。”
展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酒宴散了之後,展昭和白玉堂兩人送包拯上轎走了之後,這才各自騎馬回家,他們兩都是御前侍衛,但奉欽命,在開封府協助包拯查案。所以家都安在開封府旁邊不遠處。
展昭剛進家門,就扶着馬鞍一陣激烈的咳嗽,先前在酒宴之上,他就想咳嗽的,只是不方便,所以運勁強行忍着。到後來,到底忍不住,輕咳了幾聲。還是被包拯和白玉堂發現了,其實,他們看見的,遠遠不如真實的嚴重,要是他們看見這一刻劇烈咳嗽的展昭,只怕是更要緊張不知多少倍。
馬廄的僕從似乎已經習慣了主人的這種咳嗽,牽住馬的繮繩,靜等着展昭咳嗽停止。
展昭用一方白手絹捂着嘴,當他咳嗽終於停止的時候,拿開手絹,上面赫然一灘鮮血,當真觸目驚心。
那僕從驚呼一聲,道:“老爺,你今兒個吐的血,可比昨日的多呀!您還是好生找個太醫,好好調理一下吧!”
展昭艱難地笑了笑,翻身下馬,將手絹遞給那僕從。吩咐燒掉。然後整了整衣袍,大踏步來到天井,走過甬道,進了大堂。丫鬟從裡間出來,見到他,忙迎上來福禮,道:“老爺回來了。”
“嗯,你們奶奶呢病情如何?可好些了嗎?”
丫鬟黯然搖頭:“今兒個吐的血,比前日裡……”
剛說到這,就聽裡屋傳出展昭的夫人丁氏的聲音:“夫君回來了?”顯然是要打斷丫鬟的說話。
展昭心中悽然,妻子病得如此嚴重,卻還生怕自己擔心,要強加掩飾。忙挑門簾走了進去。只見妻子瘦削的身子歪在牀頭,不停咳嗽,牀前一個銅盆,裡面的清水已經染紅了,妻子嘴角,還有一抹血污。很顯然,在自己進來之前,妻子剛剛吐過血,丫鬟甚至都還來不及收拾。
展昭一顆心跟刀割一般。臉上卻不敢表露出傷感,依舊微笑着,走過去,拿起桌子上水盆的洗臉巾,感覺了一下水溫合適,擰乾了,過來,輕輕替妻子擦掉嘴邊的血跡,丫鬟接過洗臉巾。端了那兩銅盆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