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閣大吃一驚,紅着臉搖頭道:“沒有!沒有啊!我媳婦都懷孕好幾個月了,怎麼能行房呢?”
葉知秋等着她,半晌,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呵呵,”黃閣笑得有些尷尬,“媳婦懷着寶寶,應該愛惜,這時候怎麼能作這種事情呢!再忍不住也不應該啊,呵呵。”
葉知秋一字一句道:“本來我有辦法救你娘子性命的,但是你不配合,那就沒有辦法了!告辭!”說罷,拱拱手,邁步就往外走。
黃閣當真驚喜交加,急忙追上幾步,道:“國舅爺當真能救我娘子?”
葉知秋站住了,道:“能不能救得了,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如果你不配合如實回答我的問題,那就一點希望都沒有!我問你這個問題,不是對你的陰私好奇,我沒有這種惡趣味,我只是要查清楚病因,只有搞清楚病因,才能準確用方!”
黃閣紅着臉,想了想,一咬牙,跺腳道:“既然如此,我就實話說了,也顧不得臉面了。——是,那天我們是行房了,我喝多了,被酒燒的。我娘子的病,難道是因爲這個?”
葉知秋冷聲道:“如果是在屋裡牀上,問題還不大,最多小產而已,還不會危及性命,可是,你們是在野外,在風地裡行的房!沒錯吧?”
黃閣驚訝得眼睛都瞪圓了,一張臉脹得成了豬肝色。諾諾道:“國舅,國舅爺怎麼知道?難道,有人看見了,告訴的……?”
葉知秋道:“你自己先前說的!”
“我說的?沒有啊!”
“你說你和你媳婦吃酒回來,已經是晚上了,到家之後,你媳婦就全身寒戰,腹內劇痛。求醫路上,孩子就小產了。我剛纔診察,見到病人面色灰白。四肢厥冷,舌淡紅,脈沉不起,斷定這是風痰上涌,瘀血停阻。氣塞肝橫,痙厥不醒之證。由證推因,應當是夜裡寒邪侵入下體厥陰,纔會寒戰痙攣腹痛!”
黃閣傻傻地聽着,臉上都是痛苦的表情。
葉知秋接着說道:“我原來猜想是你媳婦回來路上,在野外方便,受了風寒,但是,這個一般不會直接侵入下體內部。我又想到了當晚你娘子就小產了,你前面又說你娘子懷了三個孩子,都很順利,但是這一次卻很快小產,肯定是外力損害動胎了。綜合考慮,我才懷疑在回來的路上,在野外強行與你娘子行房,導致寒邪隨之侵入下體。要知道。女人的生理構造男人不同,女人的產道、子宮和輸卵管,把女人的腹腔跟外界連通了!如果條件巧合,外邪可以通過這條通道,直接侵入女人的腹腔內部!這就是你媳婦爲什麼發病如此迅猛,而且很快就成爲危症的原因!”
葉知秋也不管對方能否聽懂他的現代醫學術語,一口氣說了出來,然後很悲憤又很鄙意地瞧着他。
黃閣“唉!”的一聲痛苦嘆息,蹲在地上。一把抓下自己的襆頭,另一手抓扯着頭髮,嗚嗚地哭了起來道:“都怪我!酒亂了性,非要跟她那個,那不幹,求我,說肚子有寶寶,而且荒郊野外的冷得很。我不聽,總說沒事,以前她缺懷老大、老二的時候。我們也做過,都沒有事,想着這一次也不會有事,不顧她反抗,強行作做了,完事回來,路上她就說肚子痛,到家就病倒了,我也暗自懷疑是這事鬧的。想不到真的是!都是我,我害了她!”
他們兩個在棺材這邊說話,若菊他們遠遠地看着,最後看見黃閣揪着頭髮痛哭,都十分驚愕,急忙過來問怎麼了。
黃閣咕咚一聲跪在地上,給葉知秋磕頭道:“國舅,我錯了,我不疼惜她,都是我的錯,求求你,一定救救她!我給你磕頭了!”說着,腦袋撞着青石地,咚咚跟搗蒜似的。額頭很快鮮血淋漓。
葉知秋嘆息一聲,道:“我盡力吧,病情太重,我也沒有把握。紙筆拿來!”
若菊趕緊跑去那來紙筆,葉知秋寫了兩個方子遞給若菊,道:“儘快照方抓藥,你們村子裡有藥鋪嗎?”
“沒有,”若菊道:“不過,村裡吳郎中家有藥,就不知道全不全。”
“那就好,我開的方子,用藥都是很常見的,應該有。”
黃閣一骨碌爬起來,一把搶過方子,道:“你在這陪國舅爺,我去抓藥!”說罷往外就跑。
若菊追上兩步,道:“順便把你額頭的傷治一下!”
黃閣彷彿沒有聽見一般,衝出了大堂。
這時,旁邊過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滿臉堆笑,道:“國舅爺,您辛苦了!嘿嘿”
葉知秋轉身一瞧,不認識,便看了旁邊若菊一眼。若菊忙道:“這位是我們村子裡的里正……”
里正就是村長,這人忙拱手哈腰道:“小姓莊,拜見國舅爺!”
“原來是莊裡正!有事嗎?”
“國舅爺大駕光臨,令鄙村倍感容幸。這個夜深了,國舅爺忙完這這邊事物之後,能否到小人寒舍安歇。黃閣這裡雖然也算寬敞。但是畢竟亂糟糟的,也休息不好,寒舍那裡已經打掃了房子,不知國舅意下如何?”
原來是個來拍馬屁的。葉知秋道:“這邊還在忙着搶救,在病人轉危爲安之前,我哪裡也不去。”
若菊本來是很緊張的,生怕葉知秋去了莊裡正家,丟下嫂子這邊不管。出了事情來不及救治。現在聽葉知秋這麼說了,這在放心。
“是是!”莊裡正忙哈腰答應,“小人不敢催促國舅爺,只要是國舅爺想歇息,隨時都恭候大駕到寒舍就寢。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
“再說吧!”葉知秋揮揮手,走到靈前,在凳子上坐下,腦袋裡思考着這個病。剛纔那個方子,他也是第一次用,也不知道到底效果如何。心裡沒底。
就在這時,大堂裡安靜了下來,原來,神婆已經神靈附身完了,若菊的母親該問的也問完了。那神婆尖利的聲音自然也就停止了。當然,陰陽先生的做法是不會停歇的,不過大概是累了,正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上,燒着紙錢,低聲念着經文。
神婆沒有見過國舅,一直想巴結,可是見他沉吟思考事情,又不敢打擾,便拿了一根矮凳子,跟若菊的母親一起,坐在靈前葉知秋嫂子躺着的小牀旁。
葉知秋佔琢磨了半天病症,無意中看見對面神婆好奇地瞧着自己,便把目光垂了下來。落在了她那圓鼓鼓的跟冬瓜一般的大肚子,隨口道:“看你也不胖,怎麼肚子這麼大?”
神婆道:“只因我幫人請鬼神,鬼神附體太多,所以,把身體都搞垮了。”
“這麼說,你這是因公負傷了?”
神婆自然聽不懂這個詞,不過聽着也是好話,便道:“是啊是啊這十里八鄉的,誰不知道我沈婆婆的名氣,但凡有人來請,但凡是能幫助人的事情,我都答應,就算身子吃點虧,只要能幫人請到想要見到的神鬼。自己吃點虧也沒有什麼!”
葉知秋道:“我原來以爲你這這個病,我倒是有方子可以治好你這種病,不過既然你認定是幫人請鬼怪請多了,這才這樣,那就怪我多事了。”
神婆拍了拍自己肚子,裂着嘴笑道:“多謝你了,國舅爺,你可真是好心人,不過我這不是病,好些年了,就這樣的自從我幹上了這營生,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便在這時,黃閣已經抓藥回來了,給葉知秋看過之後,藥都沒有錯,趕緊的拿着跑進廚房,開始煎藥。
若菊一直身在葉知秋身邊,現在葉知秋已經開了方子,就等着看效果,在效果出來之前,她的心都充滿了希望,所以也就暫時不哭了。
若菊的母親沉默寡言,先前給葉知秋見過面之後,便只是坐在牀邊默默地守着。
湯藥終於熬好了,黃閣跪在小牀邊,親自給娘子用鶴嘴壺把湯藥灌了下去。若菊和母親他們都不知道爲什麼黃閣要跪着給妻子喂藥,只有葉知秋知道,他在懺悔自己給妻子造成的傷害,希望能這樣讓自己一顆負罪的心感到好受一些。
湯藥服下去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若菊問哥哥剛纔究竟怎麼了,黃閣只是哭着搖頭,說對不起媳婦。若菊也只能陪着哥哥掉眼淚。
就這樣一直等着。
眼看四更了,村子裡是沒有打更的人的,農村的,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用不着打更。不過大致也能知道什麼時辰了。若菊望着嫂子,還是直挺挺的一動不動,心中的希望在一點點消失。禁不住,眼淚又開始簌簌落了下來。
葉知秋心中也是十分的焦急,拿過她的手腕,要診脈看看,突然,他咦了一聲,道:“手心好象暖和一些了!”
若菊一愣,急忙接過嫂子的手摸了摸,果然,先前,嫂子四肢厥冷,摸起來跟一塊冰似的。現在,雖然還比不上正常人的手心暖和,但是,比剛纔已經暖和了不少了。
若菊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望着葉知秋。
葉知秋喜道:“這說明藥物開始溫通散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