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刻鐘,小廝復出請他們進去。
樑初走在前頭,便是在別人的地盤,那股子君臨天下的氣概依然不減。
進入這竹林,蜿蜒的石子小路走了一陣,便漸漸的能聽到一些絲竹流水之聲。
只這般的心思與環境,倒叫穆菱有些看不上。
還以爲是多高雅風趣的聚會,卻原來也只是一般的聚會,讓她覺得很是失望。
隨着小廝一聲‘到了’,穆菱擡頭這才見到了這場文人聚會的情景。
這島上地勢平緩,卻在這裡被人工造出假山來。最上頭是一座小亭子,正好容一人端坐裡面彈琴。
一條小溪流自西向東的歡快跑着,溪水清澈可見底,上頭放了好些木盤杯盞。
這是文人常玩的風趣遊戲,誰接到了那裡頭的酒杯,便要展現點才藝。
樑初和穆菱直接被安排到了最後,穆菱乾脆站在樑初後邊,老老實實的做一個丫鬟。
上首坐的一位絳紫色長袍公子,手裡正拿着穆菱的詩看。剛剛送他們來的小廝跑過去在那位公子耳邊說了什麼,便見兩人的目光往這邊看來。
想必那位就是大學士之子白林了。
翰林院多出太子太傅,而如今身爲翰林院士的白敬,更是最有可能的人選。
只遺憾的是當今天子還未有子嗣,不知那位翰林院士能不能等到了。
樑初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算是打招呼,穆菱看到白林的臉色有點僵硬,不由在心裡暗爽。
遇上樑初還能吃到什麼好臉色?誰讓進來的時候小廝爲難了他們這麼大一會。
然而白林卻也不是個有心胸的,臉色黑了一黑之後便將手中宣紙遞給了相鄰的人,並開口道:“今日來了一位奇人,這位身邊帶的丫鬟竟也能寫出一首好詩來,不若各位仔細看看,也評論評論如何?”
“此詩絕妙,只這字卻不堪入目。”剛剛看完了詩的公子將宣紙往旁邊遞過去,搖頭喟嘆。
若這首詩配上一手好字,定然是絕世佳作。
大家爭相傳閱,看了一圈宣紙便又回到了樑初的手中。
樑初低頭認真的看了看,脣角掛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只不開口。
卻有人忍不住了:“這位公子教導得好丫鬟,只這一手字卻是沒有好好指導指導,恐這傳出去,怕是以爲丫鬟偷背了主子的詩拿出來賣弄了。”
“會寫詩也不見得會寫字,譚兄要求可是太過苛刻。”另一人不溫不火的反駁起來。
穆菱也不覺得有什麼,左右她如今只是跟着公子出來的丫鬟,要丟臉也是丟樑初的不是?
誰讓他非得拿喬,寫個字都不肯。
只剛剛說話反駁的那位,聲音出奇我好聽,穆菱便不由多看了幾眼。
“那是從越州來的號隱息公子的王瑛,最是有才華,人卻是不好親近。”旁邊一位文人羨慕的看着,順便與他們科普一番。
穆菱稍微皺眉:“越州那不是五王爺的封地嗎?怎麼越州的人才竟也千里迢迢的來了。”
據她所知,她目前所在的大梁國還是用了諸侯國的制度,而爲了區別國與封地的區別,便只說州。
而五王爺樑月在當年的奪帝之爭中落敗,好歹還落了個王爺的名號,隨意給了塊封地給他。
如今越州有王瑛這般的人才,樑月又怎麼能沒有發現,卻白白的叫他跑到帝都來了。
這若不是把人才拱手相讓,那便是有其他的目的。
樑初微微眯眸道:“確是難親近了些,想是入不得他的眼吧。”
“所幸,他倒是能給白公子這個面子。”剛剛的文人又嘆道。
看起來能與這些人一處飲酒吟詩,他們很是滿足了。
穆菱冷眼看着,開始打量起在場所有的人來。
大凡是文人,都有些亂七八糟的怪癖的。而在場的自然是高冷有之、漠然有之,好生是非的也不少,就那些高談闊論引起注意的,竟也有那麼幾個。
穆菱是警校出生,這些個詩詞她倒是不懂欣賞,便只看各人的眼神神態,多少能辨認出一些來。
衆人興高采烈的討論了一番,卻見樑初始終神色淡淡,神情高冷比之那位隱息公子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便也一個個的偃旗息鼓,討論其他去了。
聽了一個時辰,樑初便起身往告辭。
穆菱倒是鬆了口氣,狠狠的踩了幾下石子路。
“怎麼?說你字寫得不好,竟拿人家的石子路來發氣了?”樑初回過頭,見她那般嬌憨倔強的摸樣,不由覺着好笑。
穆菱擡頭,倒有些窘迫。往日裡看的那些電視劇都是這般的套路,怎麼到這裡就不適用了?
果然戲文裡頭都是騙人的嗎?
“可別在鬱悶了,天色不早,我們該回去了。”
樑初見她眼中愧疚之色,便知她的想法,心裡有些奇異的感覺滑過,上前來牽住她的手往前走去。
穆菱嘟嚷着:“只是覺着浪費了這一大片的竹林,便是這石子路也是半點心意都無,還不如等到了大雪來時,留着這一片竹林挖冬筍吃。”
“這倒是個好辦法。”樑初點頭,也不知到底認同了多少。
兩人只依舊穆菱划船出去,叫隨身的暗衛找到慕青,三人一道回宮。
穆菱覺着這一天極累,只晚間還有一個家宴,卻萬萬鬆懈不得。
慕青一人不知去遊覽了哪些地方,一路上都說個不停,到皇宮還想跟着穆菱過去,卻被樑初給擋住了:“朕與阿菱有些體己話要說,你且回去準備沐浴更衣,晚間好參加家宴。”
“皇帝哥哥今日與淑妃一處還未說夠?”慕青衝穆菱壞笑的眨眨眼睛,穆菱當沒看見。
樑初拿了摺扇敲她一下:“還未出閣,腦子裡便盡是這般心思,改日裡真該叫母后好好爲你看一門親事了。”
慕青的臉色立時便黑了下來:“皇帝哥哥你可饒了我罷,我這就回去換衣衫。”
說完便一溜煙兒的跑得沒影了。
只樑初卻不管這些,乾脆的拉了穆菱往承乾宮去了。
今日之事,他着實需要好好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