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一紙合同，此行奧格瑞瑪，算是有了最大的收穫，景天這新安當雖然破破爛爛，門可羅雀，位置還偏僻得彷彿在賣盜版光盤，但內城區的地皮價格之高，遠勝珠穆朗瑪，這當鋪雖然破爛，面積卻不小，加上景天免費附送的金庫，預期收益大概要超過一千五百枚公正徽章——內城區的土地被貴族們嚴格控制，如今同樣難以用母星貨幣來計算價值，景天作爲昔日首屈一指的冒險者，是用光了多年積累的人情面子，纔在這偏僻角落拿下一片土地，否則就算以他的財力，也不夠在內城區買上一個廁所的。
老實說，有了學園都市，對於奧格瑞瑪，我已經不怎麼看得上眼，儘管學園都市目前連正式運營都沒開始，而內城區已經發展完善了一百多年，但基礎設施的差距卻是先天的，奧城二次擴建的時候，依然沒有脫離戰火，因此城市規劃也就顯得亂七八糟，到現在，很多內城區貴族還是住在由巨型碉堡改建而成住宅裡，實在是貽笑大方了。
奧城的優勢是這麼多年發展下來的聲望，人脈優勢，無論是母星還是新界，奧格瑞瑪都比學園都市有名太多，事實上，在風吟告訴我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學園都市居然要正式運營，雖然我對新聞的關注一向不足，但其名聲不彰，也可想而知。
不過，我來新界不是求財的，奧格瑞瑪的巨大人氣所能帶來的商業效應，對我毫無影響，我只是求個落腳之地，以此考量，學園都市明顯要比奧格瑞瑪更加適宜，雖然防禦機制有待加強，但至少生活在城中，不必爲那些大家族的各種糾紛而蛋疼，更關鍵的是，本部設在沙塔斯的御阪商會，顯然是打算在學園都市開拓市場，那麼藉着文家的關係，就有大把的便宜可撈了，至少有一套免費的標準化住宅可用。
但是，在新界冒險，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完全甩開奧格瑞瑪，學園都市想要取代奧城，再怎麼樂觀估計也要五年以上。在此期間，少不得要不斷往返於兩個城市之間，而奧格瑞瑪的內城區，所能提供的服務更是遠非外城區可比，能有這麼一間店鋪，就不必爲了獲得了內城區的長期通行證，白白浪費時間精力。
景天同學，你臨死前還是做了一件好事啊。
拿着這張合同書找到紅豬的時候，死胖子臉上的表情實在堪稱藝術。
“哎呀呀，這位先生您真是找到了了不起的東西呢，怎麼說呢，真是出乎意料，都過去半年多，我還以爲景天先生已經將它帶入墳墓，結果卻是您帶着它重見天日啊。”
哈，在新界冒險的，哪個不是摸金校尉出身？區區一張合同書，又算得了什麼？怎麼，現在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那紅豬反覆觀察着我手裡的合同，一臉的不甘願，嘴裡低聲嘟囔着亂七八糟的音節，過了很久，似乎是認命，嘆了口氣：“先生啊，這樣真的讓我很難做啊……我是押上一切，才從景田先生那裡接手了這個當鋪，現在……”
少來，當初景天可是無償轉讓的，你佔了好大便宜，還有臉訴苦？
紅豬苦笑：“轉讓的確是無償的，但是，一道轉讓的還有景天先生欠下的高額債務啊，而且內城區的物業費，房產稅等等，又是好大一筆開銷，我纔在這裡立足不久，沒有景天先生的人脈，到目前爲止，一直是在虧本啊。”
那就更不必廢話了，既然開得越久，虧得越多，你又何必在這裡犯賤呢？
“這個，前期投入，終有一日可以帶來回報的啊，可是中道放棄，這個，我就……”
紅豬說着，已是一身的汗水，那兩顆豆粒兒大小的眼珠，也開始泛起水光，那模樣越看越是讓人噁心，若非我修身養性多年，早就出手斃之，而這胖子卻不依不饒，訴苦道。
“爲了這個當鋪，我真的是付出了很多努力的，您想想，作爲一個雪特人，我能夠在內城區站穩腳跟，經營一間合法店鋪，這……”
等等，你剛纔說什麼人？
那紅豬頓時愣了一下，然後訕訕地說：“雪特人啊……您沒看出來麼？”
雪特人？我還以爲那羣廢物已經種族滅絕了呢，想不到還有特例啊，我說怎麼長成這樣，原來是雪特人的死剩種麼？
“瞧您說的，我們雪特人不就是以生命力頑強而聞名的嘛，哈哈。”
這死胖子，臉皮厚度已經呈無窮化，這麼羞辱也不惱怒，看來還真有幾分雪特人的特質。那麼，能夠走到這裡，也的確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蹟了。
“說來，雪特人，還能混出一番模樣，莫非你叫天地有雪？”
那胖子臉上頓時顯出一絲豪氣，卻又故作謙遜地笑道：“哪裡哪裡，哪能和我們偉大的先祖同名同姓，我叫奇諾的長笛，只是族中微不足道的一員罷了。”
……奇諾的長笛？
“哦，那是翻譯成華夏語的結果，我的本名，用拼來念的話，是ｓｈｏｕｄｉ。您平時叫我笛子就可以了。”
嘖，你這紅豬倒挺小資的，直說了吧，這件當鋪，我收回手裡，也沒什麼作用，我平時不會在此長住，真收回來，也純粹是浪費錢來給人家創造稅收罷了，所以呢……那死胖子頓時燃起希望似的瞪大眼睛，接我的話頭：“所以呢……”
我拍了拍手裡的合同書：“想要我不收回來也可以，我不在乎經營這家當鋪的那點收益——當年景天那廢柴在的時候，也沒見能賺幾個錢，我隨便去荒野區發掘個資源點，就能頂你一年奮鬥——單說地上那破爛的毒龍膽，你一年的純利潤，能有幾顆毒龍膽？
紅豬苦笑：“您說笑了，內城區的賦稅很厲害，就算您真以四十枚的價格賣我，這一單生意，我的純利潤也不會超過一倍，這已經是我這半年多來見過的最大單的生意了，可遇不可求啊。”
這種孤僻地段，偏偏還開什麼當鋪，也只有景天那傻子，纔會放掉一身開荒的本事不要，來這裡開當鋪燒錢，你願意接手，可以，我也不要抽成——那點零錢我還嫌拿在手裡各應人呢。但是我需要這家當鋪附送的內城區Ａ級通行證，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紅豬頓時沉默下去。
任何人，在內城區購置過房產，無論商用或住宅用，都會獲得三份相應時限的Ａ級通行證，可以保證在內城區享受平等待遇，僅次於個別大貴族的Ｓ級權限，遠比臨時通行證給力的多，三張通行證，剛好夠一家三口之用，若想追加，可以，請再買一套房產就是。某種程度上講，這三份附送的通行證，纔是這張合同書的最大價值所在。
奇諾的長笛顯然也懂這個道理，沉默之後，戰戰兢兢地開口：“您知道，我是有妻子和孩子的。”
這有啥值得炫耀的麼？就算真是頭豬，也可以有妻子孩子。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沒有那三張通行證，我就……”
你就怎麼樣？還想要討價還價？也好，談不攏就一拍兩散，你現在就從這裡給我滾出去，回外城區繼續當你的雪特人，這家店我就算立刻轉手脫出，也能賣上一千多枚公正徽章，拿來買幾張短期Ａ級通行證是綽綽有餘了。別拿我偶爾的好心當義務，懂不？
紅豬頓時滿臉冒汗，低頭致歉：“對不起，是我貪得無厭了，我這就把通行證轉移給您。”
說完，這雪特人搖擺着身體，晃回裡間，幾分鐘後，手裡捏着三張銀色卡片，一臉不捨得走了出來，將卡片遞交到我手上。
“上面的個人信息，已經全部清除了，然後，然後……”
我接過卡片，發動能力偵測了一番，的確沒有做手腳，想了想，又取出其中一張丟還給他。
那紅豬一臉意外，怔怔看我。
“這一張，是我給你的佣金，以後我來奧格瑞瑪，所需一干雜務都由你負責打點清楚，當然，我不會再支付一個銅板，明白？”
紅豬稍事猶豫，便將卡片緊緊握住，涕淚橫流地點頭：“明白。”
……你再給我裝這一臉感動的表情，我就把你的整張豬臉剝下來，聽懂沒？
那紅豬立刻收斂神情，用衣袖抹去淚水，正色道：“明白。”
————帶着風吟和文二從新安當出來，沉默許久的文二忽然開口問：“王……上條先生，剛纔那個人，就是雪特人？”
哦？原來你也聽說過？
“嗯，書上有寫，據說，是一種品行極端惡劣的智慧生物，被很多人所厭惡，排斥，請問您爲什麼要……那麼縱容他？”
我看了看文二，這丫頭的問題倒有些出乎意料，本以爲她會譴責我對那頭紅豬太過刻薄，想不到問題竟截然相反了。
不過，二小姐，你讀的那書裡，有沒有寫過，奧格瑞瑪內城區的人，品性往往連雪特人都不如啊……這個死胖子，適才所說什麼嘔心瀝血，老婆孩子，十句話裡，有九句怕都是假的，但就這麼個貨色，對我而言，也勝過那些風度翩翩的貴族大人們，比起那幫眼高於頂的廢柴，雪特人這種至少懂得察言觀色的生物，還更可靠一點，至少他們很少做傻事。
若非如此，你以爲景天憑什麼把新安當轉給這頭紅豬？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