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們帶走了中毒的芳凝,還有留在走廊裡的一地殘屍。
因爲除了這些慣見死人的醫護人員,其他人在目睹現場後都會臉色劇變地吐個不停,讓衛生環境變得更糟。
真可惜,甚至沒有人注意到我一塵不染的外套,在遍地血污的走廊裡是何其耀眼奪目……難道沒有人意識到這是絕世高手的手段風範麼?
真爲他們感到可悲。
一分鐘後,警察聞訊趕至。幾位年輕人在殺人現場臉色數變,難以相信在天京市內竟會發生如此殘忍的碎屍案。爲首的警官調息許久才說得出話。
“這是什麼人做的……?”
我立刻舉手:“我做的。”
場中一片寂靜。
“不信?那更好,你們自己去找兇手吧,別來煩我。”
轉身要走時,警官叫住我:“先生,如果您承認您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我想您有必要跟我們回一趟警局了。”
我哪兒也不去,一定要說的話,還是你們把警局搬來吧。
警官嘆了口氣:“這位先生,請不要讓我們爲難。”
不要讓你爲難?這點挫折就禁受不住,你還做什麼警察?回家當宅男去好了。
然後文筠大小姐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警官先生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肯配合工作,他們將採取暴力手段。”
暴力手段?
我低頭看了看地上的慘烈血跡,又看了看幾名面色陰沉的警察。
他們就這麼想不開麼?
文筠笑道:“在天京市公然襲警,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哦。”
……這話倒也不錯,在天通港暗殺個廢柴叫獸是一回事,衆目睽睽之下挑釁超級大國的暴力機關,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自詡絕世高手,可華夏之大,絕世高手不止一個,遠得不說,在天京市公安局裡,就有個極不易招惹的人。
真把事情鬧大,我就只能跑去新界流浪了,以我新界一年的經歷來看,那絕對是悲劇。
好吧,我屈服了。
掏出手機,我給風吟打去電話。
“幫我個忙,我遇到了點小麻煩。”
電話彼端傳來倒抽涼氣的聲音。
我和風吟的共同之處就是,當我們說起所謂小麻煩的時候,對面的人最好做足心理準備。看來他已經很有覺悟了。
我開門見山:“我當衆殺人,現在被一羣警察堵在文家,如果你不能及時解決這個問題……那我只能自己想辦法。”
“當衆殺人?我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做得太過火。”
“鑑於對手的實力及可能造成的重大威脅,我採取了最爲恰當的手法而已。”
躲在擔架裡的人幾乎瞞過我的感知,那絕不是一般殺手能做得到的事。給他留下任何一絲機會,都可能造成災難性的後果,我不能拿自己的職業聲譽冒險。
“……好吧,把電話交給他們,我來說說看。”
幾分鐘後,警察們將電話交還給我,帶着極其勉強的神色離開了文家。
他們甚至沒有拿出些奇怪的表格讓我簽字。
這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恪盡職守的天京公安竟公然瀆職,莫非風吟的隱藏身份,是華夏國家主席……的私生子!?
“……我只是如你所願,給你安排了一個可以在天京方便行動的身份。”
難道你跟他們說我是華夏國家主席的私生子?
“……國家主席不姓王。”
“私生子通常隨母姓。”
“……我記得在孤兒院裡登記的時候,伯母同樣不姓王。”
“我可以是一個被親生母親遺棄後,被人收養一段時間,養母因事故意外去世的華夏國家主席的私生子。我的親生母親姓王。”
“……咱們還是中止這個話題吧,我要說的是,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天京市公安局特別行動組的臨時組員了,好處是,你在天京市內擁有了極高的行動權限,至少尋常人節制不了你。而壞處則是,我想你需要偶爾配合一下我們的行動。”
“我正在配合你們的行動。”
屈尊降貴地跑到一個有錢人家裡給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作保鏢!
“我的意思是,在你保鏢工作之餘,要做些兼職了。”
兼職?
我可以順手幫你在文家豪宅裡放火,或是僞造他們偷稅漏稅的證據……至於其他的事,那就免談了。我脫不開身的,對手是渡鴉,離開一分鐘都很危險。
“沒關係,我儘量不讓你爲難就是了。特別行動組也少有繁瑣冗長的任務可做,不必擔心。”
說到這裡,再糾纏下去也就沒有意思了。
掛斷通話之後,我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傢伙,分明是想逐步將我招安啊……臨時組員?只怕風吟可不這麼想呢。當年拒絕他的邀請,隻身跑到新界發展,居然讓他耿耿於懷到現在!
這傢伙不會還記恨着我當年raid副本時搶他裝備的事吧?
幾分鐘後,風吟用郵件傳來一張表格,列印着我在特別行動組註冊的全部信息。
當然全部都是僞造的。
姓名……年齡……民族……畢業院校……天京大學!?還真敢寫啊!你怎麼不填個銀河帝國皇家高等學院,直接把人笑死算了。
郵件末尾寫道,很快就會有人將工作證件發給我,不過相關的ID卡就要我自己想辦法了。
沒關係,我最擅長幹這個。
————
文家的僕人們在黃昏時候才大致清理完走廊上的血跡,至於修補牆壁地磚上的裂痕,就是個漫長的工程了。暫時,前門左側的走廊只能繞行了。
僕人們甚至不得不用木板去堵破掉的窗口中吹來的寒風,這一切都使得這棟奢華的建築看來好不狼狽。
精美的東西總是脆弱,殘酷的現實再一次驗證了這個道理。
“你這元兇,還有臉在我面前感嘆這種話……”
文大小姐非常無奈地嘆息着。
“我真該將修理費用從你工資里扣掉的。”
那我只能從你的私人賬號裡再補回來了。
我一邊想着,一邊對文筠稍稍釋放了一絲微笑。
這位尊貴的大小姐,是此時唯一願意與我說話的人了。那令刺客粉身碎骨的一掌固然化解了文二小姐的危機,卻也給所有在場人的心理都畫下了陰影。
發生在眼前的碎屍,與半夜關燈看恐怖電影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他們眼裡看不到絕世高手的無敵風姿,只看到了一頭恐怖的兇獸,利爪間沾滿鮮血與內臟。
真是可悲。
目睹現場時,文大小姐的臉色同樣難看,她在洗手間獨自呆了很久,才帶着一臉憔悴走了出來,但是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她對我說了謝謝。
只要工資發足,文大小姐說我心狠手辣也好,謝我救了二小姐一命也好,都無關緊要。不過有人向我道謝,無論是否真心實意,感覺總會好些。
和我漫無邊際地閒扯了幾句之後,大小姐終於直奔主題。
“王先生,這一次之後,形勢會稍稍好過些嗎?你知道,如果總是發生這種事,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
真是掃興的問題,我纔剛剛覺得玩得開心呢。長達半年的無聊任務,難得有人主動送上門來供我消遣調劑的。
不過,看在那聲謝謝的份上,讓我來認真開導她吧。
“難道你不覺得碾碎不知死活的雜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結果大小姐的怒火陡然沸騰了。
“有人死在家門口還覺得有趣,你是變態啊!?”
“死的又不是自己人,是敵人。如果銀河實業的董事長死在你們家門口,估計文老爺子能開心地在地上打滾。莫非你是嫌棄死掉的人等級太低了?”
“……閉嘴。”
嘖,難得我主動示好,大小姐最終卻放棄與我交流了。
這種性情乖戾的女人還是趕快找個倒黴蛋去政治聯姻了吧,放到社會上純屬禍害。
我看風吟就是不錯的人選。
不過話說回來,像今天這樣的刺殺,應該不會再有許多次了。
僱傭兵都是惜命的,前車之鑑死得這麼慘,足夠嚇退大多數人了,渡鴉想再慫恿炮灰來送死,只怕不那麼容易。而要他們親自出手,恐怕一時間又沒那個膽量。
可別就此認慫了纔好。我還指着他們能拖足半年,讓我掙夠兩千萬呢……但是也別太過勇猛,讓我應接不暇,我這個人很懶的。
唉,人心真是矛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