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一天之後,我還是乘着往返於沙塔斯和學園都市的航班,抵達了這座由德萊尼,血精靈共同建立的城市。
沙塔斯的歷史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千年以前,新界的社會文明比母星要平穩得多,雖然這裡時常便有大大小小的戰爭,可是德萊尼人和血精靈那悠長的壽命,卻使得沙塔斯幾千年來,都沒有發生過天翻地覆的大變化。
當然,那也只是相對而言,自建成之日起,由於這個城市的特殊位置,以及種種已難考察的歷史原因,不斷有新的智慧種族移居至此,其中較成功的,便成爲與德萊尼人,血精靈同等地位的上等種族,例如體質孱弱卻擅長溝通外界能量的塔魯人,粗壯憨厚,卻意外精於鍛造的灰矮人,都勉強取得了上等人的地位。克洛根如今正爲此努力奮鬥,卻因內鬥不休,欠了臨門一腳,依然在貧民區輾轉求生存,至於豺狼人,大耳怪等短中長線皆看空之流,也不必多提。
和風吟約定的地點是在城市的南門,也是航班落地之後,乘坐科多巴士的第一站,一般生物入城都需要經過城門衛兵的檢驗。學園都市也是不久前才和沙塔斯高級議會正式辦妥了免簽證業務,衛兵見了人類旅者,雖不至阻攔,目光中卻總是有股懷疑。
事實上,人類在沙塔斯的聲望也的確不佳,包括勉強算是一方豪強的御阪商社,本部也被人當作詐騙犯集結地,加以提防。
若不是時而有獨行的變種人,向沙塔斯人證明着人類的戰鬥力,人類想在這裡站穩腳跟談何容易呢?
我到南門的時候,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搭乘的航班由於飛行中遭遇亂流,虛空龍藉助風勢,加速飛行,而捆在虛空龍身體上,運載乘客的籃子搖搖晃晃,甩下去不少倒黴鬼,減輕了負重,所以速度比預期快了許多。
這點時間,在貧民窟閒逛稍顯不夠,只好站在原地傻等,眼看身旁人來人往,好一派熱鬧景象,然而從城內貧民窟卻傳來陣陣腐臭氣味……我只但願風吟別遲到。
那傢伙倒是守時,距離約定時間還差五分鐘的時候,出現在視野盡頭,一身人類冒險者常見的灰色風衣,一頂略有些滄桑感的沿帽,深棕色的皮靴踩在沙塔斯城門外破碎的磚石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這是在COS什麼玩意兒?
結果寒暄幾句之後,才知道這傢伙是初來沙塔斯不久,聽導遊說這副打扮會顯得比較老練,而沙塔斯街頭的確有不少這樣的人類旅者,所以纔去雜貨店採購了這麼一身行頭。
殊不知這種行爲就如股市大破滅前的瘋狂買盤一般盲目,雖然我在沙塔斯經驗也不算豐富,可也知道流傳在當地居民間的傳說。
穿成這鳥樣的菜B可以隨便宰。
“我日,我說怎麼可能一盤烤肉就要我兩千華夏幣……我還以爲是貨幣在這裡貶值,原來……”
話雖如此,看來他也不甚沮喪,顯然心裡早有準備,這傢伙畢竟不傻嘛。
“呵,無所謂,這點錢也不是出不起,就當是輕倉止損了……說來,你那邊的問題,解決得如何了?”
什麼問題?
風吟被我的反問所震懾,一臉驚奇:“你和你的後宮啊!”
什麼後宮?
“……嶽馨瑤和文氏姐妹啊,你來之前是怎麼解決她們的矛盾的?”
什麼矛盾?
“我日,你不是在耍我吧?”
……bazinga?
見我的確一無所知,風吟只好認真解釋:“你沒發現,當時那三個女人分明是吃醋了麼?”
吃醋?吃什麼醋?
結果風吟實在不是個好老師,居然惱羞成怒:“你說吃什麼醋!?你當着她們面說你喜歡另外一個女人,你要她們怎麼想!?”
衷心祝福我交到朋友唄,雖然我和那女人還算不上朋友。
風吟的怒氣煙消雲散,他沉默了很久,嘆氣說:“你是真不明白麼?”
一定要我猜的話,勉強倒是可以猜出一條脈絡來,只是實在難以理解她們的思維模式……“……所以,你就什麼也沒做,就這麼跑到沙塔斯來了?”
不然我還能做什麼?談又談不攏,莫非要動手?
結果這反問讓風吟愣了很久,苦笑一聲:“真是上天不公,居然讓你這樣的人開後宮!”
嘖,我可沒覺得這算後宮,那幫女人莫名怨氣沖天,倒有點像是NICEBOAT……可我分明什麼也沒做啊。
“就是因爲該你做事的時候,你什麼都不做啊……”風吟無力地解釋着,可是無論他怎麼解釋,我還是理解不了。
好像腦子裡有什麼東西把思維迴路卡死,猶如結紮,令人分外不爽。
嘖,這種滯澀感是怎麼回事?我開始集中精神,試圖攻破阻力位,然而肩膀上的拍擊,卻將我猛然驚醒。
“算了,別想了,難得你來新界以後攻擊性降低不少,沒再給周圍人刷負好感……萬一再想出什麼天才點子,我可沒力氣給你收拾殘局。”
刷負好感?有麼?
風吟立刻白了我一眼:“你說呢?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麼好說話……嶽馨瑤那也是特例,或者說是她瞎了狗眼。文氏姐妹因爲受你多次救命之恩。纔會特別遷就你,莫非你還以爲自己人緣不錯?”
咱在大學時候,人緣的確是不錯嘛~“那是大學時候!自從你他媽從新界回來,簡直就是王八蛋!”
風吟這句不知憋了多久的怨言,猛然爆發出來,令人不由爲之一驚。可惜不容我多想,身邊陡然密集的視線讓我倆頓時慘遭圍觀,只好快步撤離。
沙塔斯糾結的城市設計讓我倆很容易就擺脫了騷亂,在一條安靜的小巷,我倆停下腳步。風吟的表情有點怪,發泄過怨氣之後,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別在意,一時的氣話。”
是麼?我倒是覺得你是蓄謀已久了。
“……的確不能說半點怨氣都沒有,我還在特別行動組的時候,就有人說,能和你這人相處的,絕不是一般人……呵,不過我還好,可憐的是那些不幸愛上你的女人。你不覺得有時候你對她們,太沒人性了點麼?”
沒人性?不如說,什麼是人性?
的確,我承認從進入遼北開始,咱的情緒就有點不穩定,時常做出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對身邊出現的人和事也總是天然便附帶幾分惡感……直到前兩天和嶽馨瑤在精神空間裡特訓之後,才感覺舒服一些。不過回過頭去想自己的所作所爲。
我也沒覺得怎麼後悔。
那些女人喜歡我,是她們的事,與我何干?
這個答案也沒讓風吟顯得意外,他只是反問我:“那麼,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御阪美琴?”
唔,容我謹慎地求證一下,你是指哪種喜歡?交配的那種麼?
“……對。”
那就是否定,喜歡御阪美琴,實際上,和喜歡豬肉燉粉條一個性質,可惜另外三個女人並沒達到豬肉燉粉條的境界——撐死了也只是宮保雞丁的程度罷了。
我並沒打算和任何人交配。
風吟佩服得五體投地:“臥槽,這真是愛右手甚於愛世界啊……”
……老實說,如果只爲了獲得某些激素的大量分泌,我只要動動念頭就可以,用不着上手,不過你不覺得那很愚蠢麼?
風吟卻一臉崇敬:“您真是境界……”
客氣了,同爲物理系,你也可以的。
“不敢,咱的下限可沒那麼深……”
話題便在這瑣碎的言辭中漸漸溜走,關於嶽馨瑤,文氏姐妹的事情,風吟再也沒拿來問我,我也就再沒多想——反正也想不明白。
嘖,就知道拿女人的事兒問這擼SER絕不靠譜……兩人從暗巷離開,很快回到主路,我和風吟此時都需要找個足夠水準的工匠調整裝備,而真是巧了,我還就認識一個。
多虧了御阪美琴送來的流鐵戰甲,那盔甲裡印着製造此套盔甲的工匠銘文,屬於專利商標,而通過辨識這個商標,就可以輕易反溯到出那工匠的情況。
很好運的是,那工匠是獨立工匠,還沒有歸屬於任何一方勢力,如今就生活在貧民窟,這種工匠通常是具備一定手藝,卻尚未被人發掘的原石,很難說技藝究竟如何,不過既然御阪美琴選了他,自然有她的道理。
在沙塔斯,信任一下御阪美琴總是不會錯的。
於是就沿着我在商標上找到的信息,兩人在貧民窟開始了搜索。
沙塔斯的貧民窟是真正的民族大熔爐,可比當年自詡多元社會的自由聯盟複雜幾萬倍,在這裡不但生活着來自母星數十個民族的冒險者,新界的本地生物更是五花八門無所不有,光是大耳怪,就有綠皮大耳怪,藍皮大耳怪,紅皮大耳怪這三原色大耳怪,還有雜交而成的紫皮大耳怪褐皮大耳怪斑皮大耳怪,更有傳說中的包皮大耳怪,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而我們所要找的這個工匠呢……則是一個標準的人類!
當我們見到那袒露着大半個胸口的金髮女郎時,她正在一間破落的鐵匠鋪門口,百無聊賴地抽着香菸。
見我倆過來,似乎已經知道來意。
“喲,好久不見有同類來找我……不過抱歉要讓你們白來一趟了,工具丟了,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女子隨即別過頭去,從美豔的紅脣裡吐出一大團煙霧,轉頭見我們還站着,皺皺眉:“盯着我看也沒用啊,沒了錘子,最多給你們打造點不上檔次的白板裝備,或者說,那樣也可以?”
然後,也不待我們開口,便自顧自地丟下香菸,伸出一隻裹在灰白手套裡的手:“恰西,很高興和你們見面。”
(未完待續)